秦家人一走,刘恭人便对着刘大人道:“老爷,你不是说武诚伯比原来的定安伯有礼,也温和许多吗?今日一见,我可半点没看出来,比起定安伯来,武诚伯言语犀利不说,还不按常理出牌。”
刘大人满心烦躁,没好气得道:“若是和定安伯一样,那他现在就和定安伯一样,躺在棺材里了。你也不想想,他是何时到的宁安,在那么恶劣的处境下,接管的宁远军。没点手段,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收服宁远军,打退乌突,杀了乌突四皇子和国主,让乌突亡国!?这一桩桩、一件件的可都不简单。这才一年半多呢,换个人能做到?”
夫妻两个在说话,身后的周姨娘不愿意被忽视,高高低低得抱着女儿痛哭。
刘大人听见了,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
“闭嘴。老子要巴结武诚伯都来不及,你们倒好,去算计人家女儿。算计成了让人看不出来倒也罢了,偏偏人家心里门清。现在倒还有脸哭!要哭给老子滚回去哭!来人,将周姨娘带回自己屋里,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她出来。还有这个东西,太太,你收拾收拾,今天就给我送到武诚伯府上,是生是死都看她自己造化!”
刘大人越说越气,气急败坏得没了往日的冷静。
刘美惊惧地抱着周姨娘,边哭边道:“我不要去武诚伯府,我不要给伯爷当妾,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周姨娘抱着她,心疼地大声道:“老爷,小美可是你亲生女儿啊——”
“来人,给我把周姨娘的嘴堵了。”
刘恭人不准备让她再开口了。
刘大人道:“就知道坑老子的亲生女儿,老子不要!太太,你若是不能管理好后宅,我就请人回来管!”
这显然是迁怒了,刘恭人道:“老爷,周姨娘是老太太身边的丫头,我原想管教,这不是老太太拦着不让嘛。老爷这会子倒怨起我来了。”
“行了。算了,也不用关了,直接送回老家,免得又给我找事。”
刘大人说完,冷哼一声,摔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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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家众人出了知府衙门,都上了自家马车,秦天勇也没骑马,和儿女们坐在了马车里。
马儿得得地慢慢往武诚伯府去。
秦兰贞时不时地看着自己的手,回忆着刚刚的感觉。
沈碧梧一直关注着她,见状问道:“贞儿,你怎么了?”
秦兰贞条件反射地将手背到身后,摇摇头道:“表姐,我没事。”
秦天勇道:“贞儿,可解气了?”
秦兰贞沉默了一会道:“爹爹,我,我打她后,挺…挺痛快,我这么想是不是不大好?可是我,我就是很兴奋。她冤枉我,她母亲还那样骂我…”
“你当时很生气,很委屈?”
“恩!我那时候气疯了。”
“气疯了,你就自己握着拳头干站在那?”秦天勇目不转睛得看着女儿。
“我,我当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就是很生气,很委屈…”
“傻女儿,既然被她们冤枉,还被骂,你嘴笨不能骂回去,那就上手打呀。爹爹教你武功,是拿来当摆设的?”
秦天勇拍拍女儿的头,无奈得摇头。他早看出女儿气得不轻,只没想到她就只会自己干生气。
“要不是爹爹让你打她,你是不是还不动手?”
秦兰贞脸有些红:“爹爹,我做错了吗?”
“你没做错,是爹爹错了。以往让你们兄妹礼让着兰洁和士昊,倒养成了你们凡事都憋着的性子。今天爹爹改变你们的想法。你们要牢牢记着,以后被人欺到头上,要么骂回去,要么打回去!”
三兄妹面面相觑,秦兰贞道:“爹爹,这样不会给你添麻烦吗?”
秦天勇闻言,心软的一塌糊涂,捏了捏女儿的脸,道:“只要你们不做恶事,不做坏事,没有坏心眼,就不会给我添麻烦。”
“反而你们退让、忍让了倒会给我添麻烦。就像这回,贞儿,如果在周姨娘每一次骂你时,你就顶回去,或者打过去,最好打的她话也说不出来,爹爹也许就不会多一个小妾了。”
秦兰贞蓦地瞪大眼睛:“这样可以吗?把人打坏了怎么办?爹爹,你教我们学武时,不是说武艺是用来保护人的,不能用来做坏事吗?”
“傻女儿,打人不见得是做坏事。对像那个小妾一样的人,直接打就是了。刘家两夫妻仗着开口的是小妾,故意让她来恶心我们的。我和你两个哥哥不方便动手,你大可以仗着自己年龄小,又被对方骂,直接揍。看刘家夫妻俩敢不敢为了个小妾,来找我算账!”
“对呀!小贞儿,你刚刚真应该上去打她一顿,那话难听的我都想上去打人。”秦士景听了秦天勇的话,放开了胆量说到。
秦士勋凉凉得看了一眼他:“你最后不也没冲上去…”
“我…”秦士景语塞。
秦天勇笑看着两儿子互动,继续道:“你们记着,讲道理与君子才说的通,与小人说再多都没用。他们总有自己的一套行为逻辑,只问对自己是否有利,什么公平、什么公正等等道德都与他们无关。对付这样的人,何必费唇舌,直接镇压了就是。”
“你们的背后站着的是我,是整个武诚伯府,怎能被一个五品官之女给欺负了去!那你们爹爹我,还当劳什子武诚伯做甚。”
一股自豪从心头浮起,三兄妹崇拜得看着秦天勇。
“我这话也是说给碧梧你听的。碧梧,你和贞儿一样,不要有所顾忌。谁欺负了你们,你们就直接反击回去。我给你们撑着。”
沈碧梧心下感动,又愧疚道:“谢谢二舅舅。二舅舅,贞儿是因为保护我才受了连累。最后还连累了您。若我当时不站那就好了。”
“表姐,和你有什么相干。我已经听明白了爹爹的意思。那位刘小姐和她姨娘都是小人,她们想害人总能有法子的。是我不对,让她们有了机会。爹爹,是我连累了你。”秦兰贞打断了沈碧梧的话,不想让表姐自责。
秦天勇看着姐妹俩互帮互助的样子,欣慰得笑了:“你们别多想了。也就是伯府进个人罢了,还不算麻烦。没准会有意想不到的作用呢。”
“父亲,你真要纳那位刘小姐为妾?”
秦士勋别扭极了。
“府里不是有个嘉贵妃娘娘赏下的小妾么。她一个人太孤单了,有了那位刘小姐,正好做伴。这事你们不用管了,我会来处理的。士勋,你现在是世子了,以后要承继武诚伯府,又正好处在要定亲的年龄,以后出门都小心些,别被人算计了。”
“父亲,我知道了。”秦士勋想想就头大。
秦士景没有哥哥的烦恼,倒是乐得看戏。
“伯爷,到了。”
秦天勇带着众人下车,一进大门,就看见李静晖在。
“静晖,你在这呢?”
“先生,我听到下人说你们回来了,就出来了。”
“哦,那和我们一块去东院用膳。都是相熟的,没那么多讲究。”
“是,先生。”
秦士景和秦士勋挤眉弄眼,小声嘀咕:“刚刚父亲可是直接说刘知府不知廉耻,现在回了家,倒不在意这些礼数了。”
秦士勋哼了声:“静晖又不是外人。再说了父亲那是故意找茬说的话,自然怎么难听怎么来。在宁安城,谁还管那套繁文缛节。”
秦士景有心辩上一辩,奈何李静晖已经到了近旁,怕他误会,没再多说。
李静晖倒开了口:“你们在刘知府家遇到事了?”
“李大哥,你如何看出来的?”
“我刚刚看见伯爷从马车上下来。我们回宁安的这一路,他可都没进过马车。我记得他去刘家的时候明明骑马来着,为何回来时候要坐马车?还有,秦五小姐哭过?”
“我的老天爷,李大哥,你这眼睛也太厉了。小贞儿也就掉了一两滴泪,你也能看出来?”
李静晖没回话。
秦士勋瞪了眼弟弟,将事情简短得说了下,道:“事情就是这样。我们去了趟刘家,我父亲带回来一个和我们年纪差不多的小妾,这叫什么事…”
“李大哥,我大哥漏说了。那个小妾原先是想当他的小妾,没想最后成了我父亲的,这会子怕是懊恼死了。”秦士景适时得补充道。
秦士勋手痒了,真想照着秦士景的脸打下去。
李静晖一愣:“先生又要纳妾?”
自家先生几年都不纳妾,这一纳就连着来…
“你们都没有意见?”
“有何意见?我父亲就是为了给小贞儿出气罢了。那刘小姐一进府,估计就和那位细细姑娘一样,只能在院子里蹲着。我父亲又不会多看。不过李大哥,我们今儿可是开了眼见,原来小妾就是那样的德行,太可怕,太恶心了。还敢我父亲没小妾,我以后也坚决不纳妾。”秦士景颇为感慨。
那样粗鄙女人,他才不要呢。
沈碧梧和秦兰贞走在前面,隐隐约约听到身后传来的话语,这一句正好听得一清二楚,心中不由一动,回头看了看秦士景。
“表姐?”
“没事…”
沈碧梧笑了笑,安抚得拍了拍秦兰贞的手,思绪却飘远了。
秦天舞听说秦天勇等人回来了,起身迎到门外:“二哥,你们这么快回来了?”
“恩,发生了点事,就没多留。天舞,你身子如何?”
“这两日都有阳光,天气也不错,我感觉好多了。”
“有件事我想麻烦你。”
秦天舞挑眉,看了看侄子侄女,还有自己女儿,笑着道:“二哥,请讲。”
“我看碧梧被你教的很好,就想让贞儿也跟着学人情往来和管家理事等。只是怕你劳累了…”
秦天舞没想是这样的小事,当即接过了话头:“我当什么事呢。二哥,我一向喜欢贞儿,她愿意跟我学,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我原是怕你怪我多管闲事,再加上我才疏学浅的,才没敢大包大揽。现在可是你开的口,我就厚着脸皮教了。要是教的不好,你可不能嫌弃。”
秦兰贞道:“怎会。爹爹,去刘家前,姑母和我说了,在刘家可能会碰到的人,可有用了。姑母,我想跟你学。我想成为像表姐一样的人。”
再没有比最后一句更让秦天舞高兴的话了。
秦天舞一把搂过秦兰贞,笑道:“我的乖贞儿,你可真讨人喜欢。”
秦天勇失笑,看着姑侄两个肆无忌惮的亲昵。
秦士景忍不住和秦士勋说小话:“大哥,这管家理事、人情往来我们不用学吗?”
“我们自然是父亲教了。父亲让姑母教贞儿的是主母应该掌握的技能,我们又不是女子。”
秦士景恍然大悟,闭上了嘴巴。
李静晖站在两人身后,无奈摇了摇头。
“天舞,那贞儿就拜托你照顾了。我回来,必然要去军营,以后每十日回来一次。贞儿,有何事想与我说的,都记下来,等我回来再与我说。”
“爹爹,你又要走吗?”秦兰贞一把攥住他的衣角,不愿放手。
秦天勇无奈:“今日不走。明日走。你以后每日按时练武,然后跟着你姑母好好学。”
“爹爹,可是我不想和你分开…”
“爹爹又没走远,十日后就回来了…”
“那我跟爹爹一块去…”
“这可不行。军营重地,闲人莫入!”
秦兰贞扫了眼秦士勋、李静晖三人,问道:“爹爹,大哥、李哥哥他们去吗?”
“他们去。”
秦士景热切得望着秦天勇,他也想去…
“士景已经十二岁了,也去看看吧。”
秦兰贞不满了:“爹爹,三哥都能去,为何我不能去。”
因为你是女子,不能去军营。
秦天勇默默叹气,出口时却变成了:“你还太小了。等你和士景一样大时再说吧。”
秦天勇自觉,要和秦兰贞解释为何男子能去,女子不能去军营太困难了,索性拿年龄说事。
果然这招很有效,秦兰贞立时就明白了,不再多言。
秦士景得意道:“小贞儿,你放心,等我回来,一定和你好好说说,一丝一毫都不落下。”
“军营重地,不可儿戏,你若是有这样的想法,干脆也别去了。”秦天勇淡淡道。
秦士景一把捂住自己嘴巴,道:“父亲,我开玩笑的,一定不乱说。”
“承诺了人就要做到,要么别承诺。你乱开玩笑,逗你妹妹玩,如何当的兄长?”
秦士景哭丧着脸,难受得道:“父亲,我错了。”
果然,只要父亲在,他连言语上都不能占小贞儿便宜。
秦天勇这才满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