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红石院里亮起了烛光。
秦天勇和秦二夫人正逗着秦士雄,秦兰贞、秦士勋和秦士景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写大字。
八公子到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平常又温馨的画面。
他在门口驻足了一会,心里有些小羡慕。
“哥哥,你来了?”
秦兰贞放下笔,小跑着过来。
八公子点点头。
秦天勇看出他有心事,温和道:“公子来了,大字可写了?”
八公子不好意思得摇头,他一回去就发生了不愉快的事,连自个的屋都没进。
“可是有事?”
秦天勇话音一落,秦兰贞和秦士景都看向了八公子。
八公子纠结了会,道:“二表舅,我有疑惑,想问问你。”
秦天勇放下秦士雄,温和得看着他:“你说说看。”
屋子里除了二房的主子们,还有丫鬟,八公子踌躇了会都没开口,秦天勇便道:“是学问上的事吧?你和我去耳房,那里清静。”
秦士景挑眉,嘟囔着:“神神秘秘的,我也去。”
跳起来就跟了上去。
秦兰贞见状,想也不想得追了上去。
秦士勋无奈得摇摇头,稳稳坐在原位,认认真真得写字。
进了耳房,秦天勇看到女儿和儿子贴着门站着,回头看了看八公子。
“二表舅,我回院子的时候…”
八公子已经自顾说了起来。
秦天勇见状,知道八公子并不排斥秦士景和秦兰贞听,便任由他们走进来。
八公子将事情说了一遍,而后道:“二表舅,我不明白,以前都好好的,为何变成这样了。”
“小叶是二等丫鬟,你一直在用她?”
八公子点头。
“你不是有四个一等丫鬟了吗?为何不去用他们?”
此刻,两人都忘了去年的事,丝毫都没想起来。
八公子甚至被问得一愣,好半天都没回神,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对呀,他为何不用寒露她们?
想了许久才想到去年和秦天勇的一席话,八公子看了眼秦兰贞,斟酌着字词:“二表舅,去年腊八后,我心中不解问了您一个问题。您让我从中选个丫头使唤,看看结果。小叶就是我选的那个人。”
腊八,选人,两个词入耳,秦天勇恍然,拍了拍秦兰贞和秦士景道:“你们快回去写字,晚膳前没写好,就要翻倍抄写。”
秦士景不敢相信,叫了声:“父亲!”
秦天勇不为所动,将儿子和女儿温柔得推出了门,看着两人进了主屋,才道:“你指的是姑祖母对贞儿、洁儿生辰不同的态度,你对此有疑问特来问我之事?”
“是。”
“小叶是你选的人,那现在就是结果了。你作何想?”
八公子陷入了久久的沉思,好半天才道:“小叶以前不会去抢一等大丫鬟的月例钱,现在敢抢了,是因我抬举之故。若当初我没有抬举她,没有倚重她,她就不会张狂,那院子里的人各行其是,我也不必心烦气躁。二表舅,是这样吗?”
秦天勇摸摸他的头,鼓励得道:“对。你想得大差不差。”
“姑祖母对待四妹妹和贞儿不同,也是怕二表舅你们失了分寸,以免将来吵吵闹闹。”
八公子一双如黑珍珠般的眼眸一瞬不瞬得看着他。
“以你的年纪,以小窥大,能想到这些,公子果然聪慧。自古有言,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你姑祖母这样做,一来打消我们二房幻想,二来让府里的人都明白上下尊卑,三来也让你大表舅母一家满意。这样府里就不会乱了规矩,一大家子住在一起才会和和睦睦的。”
一番话听着极有道理,可八公子还是忍不住为秦天勇叫屈:“可是二表舅,你们才不会变成小叶那样的人。姑祖母没有必要如此…”
秦天勇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公子,你能如此认同我,我很开心。但这事并不是我一个人的事。还有士景、兰贞他们,甚至于丫鬟婆子们。你也说了小叶抢了寒露的月例钱,身边还有人帮忙。若你姑祖母长长久久得向着我,哪怕我什么都不做,丫鬟婆子小厮们也会借我的名头去做。那就是家乱的时候。
公子也不必为我、为二房抱屈,你姑祖母这样做同时是为了保护我们二房。贞儿的父亲是我,我没有一官半职,将来亲事可不会有洁儿的排场。若是从小将她们两个一视同仁,将来长大了,贞儿发现并不能嫁入与洁儿夫婿一般的人家,那样的落差感可能会毁了她。与其如此,还不如从小就让她明白自己和她四姐姐之间的差距。”
秦天勇幽幽叹了口气:“和你说这些为时尚早,你或许现在听不明白,等将来大了许能理解些。”
八公子咬着唇,心中不服,可一时半会得也说不出什么来反驳。
“公子,你院里有何事都可来与我,还有你二表舅母说。那个小叶,我和大嫂说一声,将她调出揽月院。”
八公子的问题牵扯人性,秦天勇已经尽量说得明白,但一时半会得,一个才九岁的孩子还是很难去理解这样复杂的事情。
他也就只能点到为止,再多可能会让孩子更晕,便干脆得转换了话题。
“多谢二表舅。”
秦天勇揉了揉他头顶,轻轻笑道:“你可用晚膳了?若是没有,和我们一道用。”
八公子一听,欢快得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