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中,紧紧握着冰晶,那股寒意,由掌心处慢慢驻进血液,冰,亦是无比舒心。昏迷中,幻羽真气自行为他疗伤,因而五位护法伤他的那一股股寒气已从他体内驱除,体力恢复地极快,毒素也差不多排除完毕,唯有身子的孱弱空虚,还依旧如前。
定定地看着冰晶,它正于暗夜中,如往日的月儿一般发出淡淡的白色光华,似一盏明灯,为他指引方向。
烨城城楼之上,龙川和玉玄二人并肩而立,遥看着远方。
玉玄转着手中玉笛,阴沉地笑道:“我们都知道几个月前,雪域出现了雪族人身影,但我们可能都不明白,那人为何要残杀那支商队。”
“雪族是神族必杀之人,他们隐姓埋名还怕被追查到,又怎会轻易使出雪族秘术?”龙川看了看玉玄,道:“一定是那支商队中有人发现了雪族的某个秘密,因此雪族后人才急于杀人灭口。只是他没料到,竟还有人生存下来。”
“我倒不在意那些个不成气候的雪族后人。我只是很好奇,你真的打算容纳小子了?”
“哈哈哈哈……”龙川觉得甚是好笑。
“川弟为何发笑?”玉玄斜睨一眼。
“好笑便笑了。”龙川的玩味霎时不见,一脸正色道:“我与小子,不共戴天。”
“但你……”玉玄便是想问,但他怎么会眼见他离去,而不再横加阻拦。
龙川的眼色逐渐加深,凛然道:“雪族的人,早已出现。这些我已从小子的眼中读出,如我没有猜错,他身边的那个女孩便是雪族后人。”
“那个白衣女子?”
“正是。”龙川道:“我从小子眼中看出他对她用情至深,这次他必将随她一道,届时,我便可掌握雪族最后的盘踞之地,可助神族灭了雪族的根。小子必然会为了那女子奋起反抗,亦会成为神族必杀之人。”
玉玄向他投去一记膜拜的眼神,赞道:“川弟可谓是一箭双雕!”
“玄哥哥过奖,”龙川笑道:“眼下,我们静待时机便好。”
幻羽七重天已到了第四重‘隔空御物’,这是比梦晴的‘御金之术’更高一级的绝技,一经冲破便可随意驾驭任何物体,隔空探物易如反掌。
小子将自己封闭在一间老旧的小草屋,花了七天时间终于冲破这一玄关。
这七天中他滴水未沾粒米未进。
即使天赋异禀,修炼这一重也须十几二十年,而小子从第一重到第四重总共才用了半年时间。
他拥有惊世骇俗的深厚内力,拥有隔物看物的本领及超乎常人的听力,拥有刀枪不入的铜皮铁骨、隔空御物的绝艺……
第四重破,老黄的羊皮纸上的字迹慢慢褪去,换上新了的一篇:烈火燎原……
出生于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在普通人眼里,小子是刑剋家人的罪魁祸首,然而,对于玉佛而言,小子是几百年不曾一见的奇人,为了他,他亦等待了一百多年……
自岁月无情地逝去,他年进百岁时,他便已然在等待小子的出现……
骑上马背,小子目视着望不到边际的远方,再凝神于手上的冰晶,这是幂雪用她自身的水分做成,是她身体的一部分,像爱护她一般,他缓缓地,将冰晶放于他左方胸口的位置。然后他托起缰绳,轻轻带过,淡然一笑,道:“红儿,我们启程吧。”
两天后,小子驾马来到了一条古街,仿佛已经历过数百年的风霜洗礼,经年累月后的街道显得萧瑟荒芜,毫无生机。小子自从来此,便未见一个行人经过,整条街道也未见一个居民出没。
准确地来说,这里并无人烟。
从怀中拿出冰晶,耀眼的阳光下,冰晶越加透明晶润,落在小子清澈无尘的眼中格外美丽。
小子从未如此相信两人之间可以心意相通。
一路上,他便是靠着这块冰晶在冥冥中的指引,而走到了这里。
这里,应当是尽头了,他坚信,能否成功找到幂雪的所在,这条古街才是关键。
街道两旁是门锁紧闭的店面,落漆的破旧门板上灰尘遍布,于不久后,小子发现了一个现象。
一间店面的木板相较于其他店面干净了许多,这意味着,这间店面曾有人进出过。
小子喜形于色,快步走去推开了这间店门,随后扑面而来的是一寒凉之气,小子不禁打了个冷战。
屋内空间极广却是空空如也,手上的冰晶冒起一阵冷气,像是在与谁遥相呼应,顿时,小子直觉天旋地转,昏暗、炫白、寒气,一重重景象一并压进了小子脑中!眼前风雪纷飞,小子在这片纷乱的天地中无法睁开眼来,风雪吹打他的全身,刺痛他的皮肤,仿佛无休无止,只任由自己不停地陷落……
再张开眼时,最先映入他眼帘的是一片炫目的洁白,没有天地之分,入眼,皆是冰天雪地,看不见尽头。
“这是哪儿?”
前一刻他还在古街上的一间店中,那儿正是炎热,为何后一刻他便已到了冰冷的雪天?小子径直疑惑,走在遍野白茫的雪地上。
“你是谁?”身后一人喊道。
小子回头,两名一身白衣的持刀男子正警惕地看着自己。
“我叫小子,今日冒昧打扰了,请问这里……”小子的话刚过一半,两名男子便果断地举刀杀来!
小子身形微移,当下躲开一击,白衣男子手起刀落,刀刀狠绝,掀起地上的雪花直迷人眼。
小子不慌不忙,双臂一振,气流划开这方雪地,两名白衣男子当即被震倒在地。“这是哪里?”他近前一步问道,见那两男子不语,小子使出‘隔空御物’,将地上的两把长刀御在半空,象征威胁,刀尖直指地上的男子。
“要杀便杀!”其中一男子强硬道。
“我没说要杀你们……”小子松下双臂,长刀落在了雪地上。
两名男子对视一眼后,匆匆爬起撒开腿脚便跑开了去。
“喂……”
两男子很快隐没在那片刺眼的白雪之中。
虽未从他人口中直接听到答案,但小子基本可以断定这是幂雪曾说的,她要回去的那个“家”,冰晶已给了他感应。
随着这份奇异的感应,小子加快步子向前方走去。突然他脚下一空,偌大一片雪地无预兆地整座顷塌下去,小子并无防备,亦随之深陷……
光线从遥远的头顶照射,小子撑着几乎散架的身体站起,触手的,是晶亮寒冷的光滑冰壁,无多的光线被冰体映衬地十分明亮,抬眼,井底距井口至少也有四五十丈,小子庆幸自己从如此高的地方落下,尽还能保得一条命在,但庆幸之余,也不禁要为如何逃出生天而犯愁。
就地打坐调适内息,片刻过后,他身子一弹犹如离弦之箭直冲井口,离井口还有十丈左右,力量已极,他双手双脚撑壁,但光滑如镜的冰壁根本撑不起半分重量,“吱、吱叽、叽”他只好乖乖地滑了下去。
并且,一落到底……
“总有办法的。”他为自己打气。
“喂!下面的人,死了没有……”井口一男子人高喊道,重重的回荡声有些震耳。
小子蹙起双眼随声看去,冰井本就是一色白,井口的那人又是一身白衣,若不是视力超常便极难发现。
小子喊回:“没死呢!但在我死之前,你能不能告诉我,这是哪儿?”
然后小子便听见井口那人与另一人牢骚道:“哎,怎么没摔死呢……”
“骨头真硬……”
“喂……”小子话还在井中飘荡,井口的人便已消失。大约只有十数时间之后,井口传来一阵剧烈的动荡,接着天地摇晃,冰井中的震感也是异常强烈!小子不知所以,仰头看向井口……
“不好!”惊呼同时,他凝起内力为自己筑起一道保命的屏障!
漫天冰雪以毁天灭地之势从井口倾泻而下,意欲将小子活活掩埋!
真气罩挡下从井口落下的冰雪,为小子撑起一方赖以呼吸、维系生命的小小天地,冰雪不停地积压下来,足足填平了井口,难以想象的巨大重力压得小子快要喘不过气来,唯有不断耗损内力抵挡。纵然内力可助他不致于被冰雪活埋,但仅有的空气也维持不了多久,他也不知,自己还能撑到何时。
冰井中冰寒刺骨,小子冷得仿佛全身都已冰冻,不得不运功御寒,但稍后他便发现,功力所散发的热力很快融化了冰壁,冰水从壁上流下,井底竟湿了一片。
“这样下去,我不被冷死便要被淹死了。”小子自忖道。
放弃御寒,小子只把真气护在胸前,保下心脉不被冻伤……
无垠的雪地上,一白衣男子向老者回禀道:“已经埋了他,长老放心吧。”
无星回过头去,冷声道:“埋了也不见得他会死。回去好好看着,有情况即刻禀报。”
“是!”男子领命而去。
一片华美府邸,仿佛古老神秘的王城,伫立在一望无际的雪地之中。这儿,便是幂雪曾对小子说过的,她的家。这里居住着许多雪族的平民,于平民们来说,他们的血统只允许他们居住在冰冷的雪域,辗辗转转,经过了艰难的逃亡生活后,终于在一百前年他们的先人来到此地,因此地的寒冷较适于他们生存,便由几位法术修为极高的长老在这里布置了结界,使这里长年天寒地冻,而他们,也从此与世隔绝。
幂雪感应到小子身上的冰晶起了变化,冰晶是幂雪用来镇住小子身上的热力所用,依理,它的温度应高于她的体温,但这时,她却明显感到冰晶的温度正急剧下降。莫非,是冰晶引导小子来到古街并带他来到了结界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