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一个几乎与世隔绝的大山里,有一个名叫苗娲的村子。
村子里大部分夫妻留下自己孩子,独自外出打工,供自己孩子上学,希望他们将来能走出村子,过上衣食不愁的日子。
王羽父母也在其中,从小就是留守儿童一名,由奶奶养大,几年才难得见父母一面。
村子里的小学,是支教老师教的,初中王羽是远房亲戚托关系,在乡里上的。
初中的日子,王羽整天活在同学异样的眼光中,以一个异类上完三年的初中。
王羽在初中一个朋友也没有,每天的交流,除了课代表收作业收钱,会理他一下,剩下的就是老师点名提问,再有就是他打饭时能和食堂工作人员说句话。
三年的初中,让他受尽孤独冷漠无视嘲笑欺辱,同学们的态度让他自卑到了极点,王羽经常想着辍学打工,可是想着在外辛苦打工的父母,以及父母的心愿,他只有把眼泪默默流在心里,坚持着上完初中。
他每次上学前都心惊胆战,路上的每一步都好像通往地狱的路,每次上课前都想着不要下课,下课就是他被其他同学释放压力的玩物,每次上课都想着快点放学,每次放学都想着快点放假,每次放假都想着快点毕业。
就这样,王羽时刻都带着,有如在地狱的恐慌,无时不刻想逃离这个学校,逃离这个人群,回到村里和奶奶一起生活。
三年初中总算熬到毕业,好在王羽学习成绩还不错,每次都在班级前十名,就这样他考上了市高中二中。
得知这个消息,父母奶奶亲戚邻居都对王羽竖起大拇指,直说他从小就聪明。长大一定错不了,以后前途不可限量之类的话,压的王羽头直往下垂。
可王羽知道这个消息时,内心的绝望,差点让他把三年初中攒的泪水一下涌出,痛痛快快的哭一回,然后说出不想再上学的心愿。
本来是件好事,可王羽却只想他能在高中开学前死去,哪怕是死在耗子洞也行,因为他实在不想在过回以前的日子,哪怕是一分一秒。
小时候的王羽本来也是挺活泼开朗的,爱蹦爱跳爱说爱笑的男孩子。
都是三年初中下来,让他成了孤僻冷漠呆头呆脑的样子,整天一句话也不说,有什么事只想和动物植物说。
王羽怀揣着死在开学前的心态,郁闷的过着暑假的每一天,好像倒计时的钟表在咔嚓咔嚓的响,钟表停止那一刻就是他再次下地狱的那一刻。
这天村里来了一个远房亲戚,穿着随便,花白头发打着卷,就像爱因斯坦,听说他是搞科学研究的,不过心里也像装着什么心事,跟科学无关的心事。
这位爱因斯坦叫刘习林,就住在王羽父母的空房子里。
自从爱因斯坦搬来以后,整天坐在山顶,看着远处的风景发呆,很少和人交流。
比起爱因斯坦,王羽很少出屋,除了和奶奶交流几句,每天就只和飞来院里偷食的鸟说话。
爱因斯坦的温饱,全靠王羽奶奶打理,每顿饭都是王羽送过去,然后拿走上次吃完的碗筷,交给他奶奶刷洗。
连着半月王羽和爱因斯坦一句交流也没有,虽然经常见面,却好像因身份不同而活在两个世界里的人。
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善良,且都有心事。
这天中午,爱因斯坦正坐着发呆,王羽端着玉米饼玉米粥咸菜进来了。
王羽放下吃的正准备走,爱因斯坦突然发话了“我怎么看你每天都有心事啊”
王羽一和人交流就发怵,别人的每一句都好像警察在审问一样,让他不寒而栗,不由自主的自卑模样表漏无疑,低着头驼着背“我就这样”
爱因斯坦像教授一样善谈“是不是生活中有什么事,我可以帮你解决吗”
王羽真想把自己的心愿和遭遇说出来,可是面对这个陌生远亲,他摇了摇头。
爱因斯坦如智者一样的神态看着王羽“我有些心事解决不了,能陪我聊聊吗”
对于能帮助别人,王羽向来不吝啬,点了点头,爱因斯坦请王羽坐下。
“你对弱肉强食怎么看”
这话问到王羽心坎里了,王羽在学校就是最弱的那个,王羽低着头思考片刻“我希望世界公平和平,我讨厌弱肉强食”
爱因斯坦本来是想先从动物界话题说起,没想到王羽直接说出一个,人类的世界面貌,以及他对这个世界的看法。
爱因斯坦好像明白,王羽定是经常在学校挨欺负,所以才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如果世界就是弱肉强食,而你又是被吃的弱者,你会怎么办”
王羽一下想起在学校的种种经历,面对的种种面孔,深思着,恐惧着,防御着,逃避着,呆滞良久摇了摇头。
爱因斯坦把手搭在王羽肩膀上,安慰着王羽的恐惧“如果有一天弱者会变强,这个世界会怎么样”
王羽知道这只是一个美好的幻想,用怎么可能的表情嘲笑了一声上帝。
爱因斯坦继续道“如果有一天你比那些强者,还要强上几倍,你会怎么样”
王羽第一次像找到一个地狱出口般,望着外面的世界,他能看见自己久违的希望和愿望,以及好久不见的自信和对生活的激情“我会教教那些所谓的强者,该怎样活着,该怎样尊重比自己弱小的人,该怎样爱护比自己弱小的人,我要让他们知道强者是用来帮助人而不是欺负人的”
爱因斯坦用惊讶的目光看着王羽,他没想到这个孩子居然一下子说出这么多想法来,而且想法听起来很高大上“可如果强者变得更强了怎么办”
王羽希望的窗户仿佛被关上,世界又回到黑暗和绝望“世界不是一直这样吗,上帝不是就这样造的世界吗”
“你认为上帝错了吗”
王羽双手抱着更低的头“当然,他怎么不变成弱者来世界体会一下,他总站在宇宙的顶端,却还造出强弱不一的人种,让强者肆无忌惮的踩踏弱者,然后还高高在上的炫耀,他简直创造了一个地狱”
爱因斯坦好像明白了什么,他犹豫的想法,让王羽这么一说,仿佛让他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爱因斯坦拍了拍王羽的肩膀“放心,我有办法让你变为强者,去教那些所谓的强者该怎样活在这个上帝创造的世界里,上帝没有错,错的是他们”
王羽猛然间抬头,他那扇窗户仿佛突然又开了,而这次开的好像是门,他可以直接通过门,走进那个他一直想去的世界,但是他只是看着爱因斯坦,一句话也没有说,好像在怀疑什么。
爱因斯坦看着王羽恢复自信的表情,让他更加坚定,应该帮弱者变强,弱者是多么需要变强,他们除了弱以外,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更懂得尊重和感恩的人,相反那些强者只会享受和炫耀“明天再来找我吧,说不定我会给你一个惊喜”
王羽好像感觉这个远房表亲没有说谎,看起来也不像疯子,一切好像又不是梦,王羽带着心事回了奶奶家,连该刷洗的碗筷都忘了拿。
王羽躺在炕上,手臂放在额头上,想着刚才的对话,他的心里轻松了不少,不是因为爱因斯坦的承诺,而是他很久没有这样认真的和人交流了,而且交流的是他内心最深处的东西,第一次把他最想看到的世界,说给别人听,而别人居然认可了他的想法,让他身心放松不少。
片刻过后,王羽拿着老子道德经看了起来,这是他上学时,买的唯一一本书。
老子孔子圣人伟人,哪一个不劝人向善,可明明很善良的王羽并没有获得什么好处,不管物质的还是心里的,相反他却得到了很多好像不应该得的,他甚至怀疑起这句话的实用性和真假。
老子曰天地不仁以万物为祭品,这句话到底什么意思,译文说不仁不是不仁慈,是人们都认为天地是仁慈的,而老子说是不仁慈的,意思是没有仁慈与不仁慈之分,天地没有人的感情,王羽总感觉这个解释太过牵强,好像在刻意隐瞒什么。
他认为这句话就是表面的意思,不过听了爱因斯坦的话以后他好像明白,错的不是上帝,而是活着的人。
听说道德经拥有宇宙的智慧,王羽才买来的,目的就是想知道,能破解内心疑惑的密码,可看了几遍道德经,除了有意思以外,他没找到自己想要的密码,也没改变自己的生活。
王羽第一次向人敞开心扉,放松的过完了一天,连睡觉都是香的,早上起来也很有精神,他是笑醒的,他梦见自己成了一方统治者,他所统治的地方,没有高低贵贱,都是人品道德极好的人,他经常和一群人嘻嘻哈哈说笑打闹,人们管他叫救世主,他笑着摇头说我只是上帝派来改变世界的。
精神饱满的吃过了早饭,像个正常人一样直奔爱因斯坦的住处,奶奶看着他的样子,也露出欣喜。
到了爱因斯坦住处,爱因斯坦正在等王羽,同时在盯着手上一个指甲大小的瓶子,里面装着绿色液体,“坐吧,这个小瓶子里面的东西是我研究了十几年的成果”
王羽目光转移到小瓶子上。
“这也是能让你变强的东西”
王羽眼神射出一道强烈渴望拥有的目光。
“只是还没有在人身上做过实验,只有在小白鼠猩猩身上做过”
王羽收回希望,望着爱因斯坦。
爱因斯坦也看着他“所以,有可能失败,失败之后会出现什么意外,还不得而知,而且短时间也没有得救”
王羽饱满的激情被瞬间浇灭。
爱因斯坦严肃的盯着王羽“所以,你还愿意一试吗”
王羽犹豫着矛盾着,他想凭着运气一试,可他又怕,万一死了怎么办,父母奶奶以后怎么办,可是马上就要上高中,他可不想再回到那地狱里,受着无视凌辱寂寞孤独的煎熬。
王羽盯着小瓶子仔细观看,思考了好久他还是决定愿意一试“我愿意一试!”
爱因斯坦本来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来看王羽怎么选择的,可王羽选择愿意一试时,他又犹豫了。
这万一出现什么不良后果,或者直接死亡,让他怎么面对王羽家人,就算是陌生人也有法律责任,那可是人命,这次换爱因斯坦矛盾了。
王羽严肃盯着爱因斯坦“怎么了叔叔,是不是怕我出什么意外,不好向我家里人交代”
爱因斯坦点点头。
王羽眼角滑过泪水,他边擦边笑“叔叔放心,这个你告诉我怎么服用,我去后山偷着服用,即便到时我死了,你也不用承认是你做的,所以你不用承担杀人后果,而且是我自愿的,你也不用心里过意不去”
爱因斯坦内心更纠结的看着王羽。
王羽继续边笑边擦眼泪“如果你心里过意不去,就当我是活人实验品,试验品怎么也得得点报酬吧,到时候我希望能多给我家里一些钱,让我父母奶奶下半辈子过得好点”
爱因斯坦压抑的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慢慢平息。
王羽擦干眼泪,坚定坚定眼神“我知道您是做科研工作的,像这种大科学,身后一定有财团支持吧,所以我死了,只要上报给你的财团就行了吧”
爱因斯坦面露惊讶,他没想到这个与世隔绝的小孩子,懂的还不少。
可是爱因斯坦有他的难处,他有财团支持不假,开始他做的研究是让所有人类变强的保健药,能摆脱疾病的困扰,能延长活着的时间,没想到支持他的财团是黑社会,当他的研究成果达到不可思议的时候,黑社会打消了用来批量生产推向社会的主意,他们想以高价卖给有钱人,。
爱因斯坦担心以后的世界,强者越强,弱者越弱,弱者会被强者吃掉,剩下的强者只会整天打打杀杀,世界将处在一片地狱火海之中,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他,所以爱因斯坦销毁了所有研究资料,带着一箱的成果,跑到了这个与世隔绝的远房表亲家。
气氛压抑了两个小时,爱因斯坦开口“这是有关你生命的大事,不急于一时,你先回去,咱们都再想想,下午两点以后想好了,再来找我”
王羽点点头,起身出了门,此时的他脚步沉重,脸色沉着,好像瞬间成熟了许多。
王羽回到奶奶家,想着他所经历的种种,奶奶看着他早上出去时还好好的,回来怎么变了一个样子,心事重重又和以前的心事不太一样,奶奶叹了口气,果然年轻人就是事多。
吃过午饭,王羽靠着背垛看道德经,看着看着睡着了,两点一到,他被噩梦突然吓醒了,他梦见自己吃了药,没有死,但是变成怪物的模样,恐龙的皮肤,蜥蜴的嘴,爪子也和蜥蜴一样,眼里露着凶光,身边都是他咬死的人,一群特警特种兵,正在拿着枪对他射击。
王羽瞪着瞳孔喘息着,擦擦头上的汗,他又犹豫了,到底要不要冒险一试,思考了很久,他决定,就算变成怪物,那也是强的怪物,就算死,那也是强者,所以他带着决心毅然决然的走向爱因斯坦住处。
爱因斯坦正在等他,看着他更加坚定的面孔,就知道他还是想一试“怎么样,想清楚了吗”
王羽毅然决然的点点头。
爱因斯坦语重心长的说“你放心,就算你出了什么意外,你家里也能得到一大笔钱,足够他们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王羽听到这话,露出了幸福的微笑。
爱因斯坦拿出那个小瓶子,连着一个注射器,交给王羽“把基因重组剂吸到注射器里,然后注射进你的血管,千万不要口服,口服就毁了这个药了”
王羽伸手接过“叔,谢谢”
爱因斯坦面露为难“只要你不后悔就好”
王羽面露微笑,转身就朝后山去了。
走了好久才到,他每次出来都会来这个没有人烟的地方,看着身边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