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场景并非再次化为灰雾、而是快进，兄妹三人快速得连样子都模糊了，在房间内外穿梭，事态平静、打扫卫生、随后是平淡的日常。
直到几天过去后，穿着小丑服饰、手中拎着头套，不知怎么将店里的工作服给穿了出来的古易，吊儿郎当、满嘴抱怨地回到家中。
妹妹手持铁锤，趁着不备摸到身后，敲击在他的后脑，打晕后将其捆绑在椅子上。
接着她拿起手机拨打电话，挂断后表情平静地坐在沙发上。
古尔似乎是刚睡醒，揉着眼睛从自己的房间中走出来，看到眼前的场景，他并不觉得奇怪，只是问道：“妹妹，弟弟，你们在做什么？”
妹妹拍拍身旁的沙发坐垫，说道：“哥，来陪陪我。”
“好。”
古尔坐下后，妹妹挎住了她的手臂，双手不断地轻微颤抖着，当古尔再次提问的声音响起时，她甚至激动得身体都绷直了。
“弟弟怎么了？”
妹妹舒出一口气，答道：“睡着了。”
“哦。”
房间外传来警笛，兄妹姿势保持不变，就那么坐在沙发上，古易则终于被惊醒过来。
当古易地神智从朦胧中转为清醒，他才发现自己被紧紧束缚，用力挣扎的同时扫视四周，最终将视线定格在坐在沙发的两人身上。
古尔似乎是被警笛吓到了，止不住地看向身边的妹妹，感应到哥哥的视线，妹妹看向他说道：“哥，没事的，是警察叔叔来保护我们了，不用怕。”
“弟弟……”古尔讷讷道。
“弟弟犯了错，要去道歉。”妹妹解释道。
“我是你哥啊！我是你哥啊！你怎么能！”古易嚷道：“臭婊子！放开我！”
安抚好了古尔，妹妹变成一副听不见、看不见的模样，表情冷漠。
古易开始不断叫骂，古尔被吓得直往妹妹身边缩，直到门外传来清晰可闻得脚步声，古易才开始服软求饶。
“我是你哥啊！你的亲人啊！你不能这样！”他说道，随后转而又看向古尔：“哥，哥，我是你弟弟啊！“
“妹妹……”
古尔再次看向妹妹，当感受到扶在臂膀上的双手逐渐用力，甚至掐得皮肤生疼时，他最终还是保持了沉默。
敲门声响起，无视古易的一切话语，妹妹松开古尔的手臂，起身去开门了。
“是你报的案吗？”穿着制服的警察站在半开的大门外，开口问道。
妹妹将门全部打开，侧过身体，好让警察走进来，同时回答道：“是的，人就在……”
她将视线转到古易的方向，并伸出手指示意，话语却突然卡在了喉咙，发出一阵轻微的怪异声音，就像是气管被堵住时、身体本能的吞咽动静。
警察顺着手指的方向张望，也一同愣住了。
被绑在椅子上的古易嘴巴微张、眼睛瞪得极大，身体瘫软地倒下，幸好有绳子将其固定在椅子上，才没有掉到地面。
他吓死了。
当妹妹最终反应过来时，捂住眼睛发出难听的哈哈大笑，不知是否是因为太过刺耳的原因，这笑声总感觉像是在哭嚎。
就在这时，异变再次发生了。
始终以超然的旁观者目睹一切的石离，眼睁睁地看着与古易本身完全相同的人影，从被吓死的古易身体中走出。
他变成了灵。
一切到此戛然而止，世界被暂停了。
看到现在，石离也终于明悟，将这些事情与自己此前所知道的情况一一对应——镇中的那些传闻是真实发生过的，只不过都是古易、也就是小丑干的，古客是古易的儿子，妹妹的踪迹还尚未知晓。
而当古易成为灵以后……
一切罪责，被推到了唯一与事件存在关联的古尔身上。
对于妹妹来说，原本感情深厚的大哥，成为了侵犯自己的罪人，这简直是……
……拙劣至极的笑话。
至此，场景没有再发生变化，反倒是场景中的人物化为尘埃，飞扬中逐渐烟灭。地面剧烈震动，另外半间房子从下向上升起，顶替了原本的存在。
两个内在装修、陈设、布局完全不同的房间，拙劣地连接在一切，泾渭分明。
突然出现的房间，是石离熟悉的地方，正是他此前的出租屋大门所在的半边，小丑正满脸迷茫地在其中徘徊，变化稳定之后，才看向对面、处于自身曾经家中的渡鸦。
“啊……”小丑惊呼一声，露出明悟的表情，得意地笑道：“原来都是你的记忆，真是个傻x的窝囊废。”
所以，他也看到我的记忆了。
石离猜测着，没有回应小丑令人厌恶的话语。
“啧啧啧。”
它口中发出接连的怪声，自顾说道：“看看，看看，没爹没娘没教养的玩意儿，真可怜，在孤儿院里什么好东西都没享受过吧？吃个发臭的苹果都能觉得开心？那还当人干什么？当蛆吃屎去吧！
好好学习、好好与周围的人相处，土包子、傻x，结果不还是被社会洗脑，当棵韭菜被人割？
哈！白领、大学生！果然，你们这些人模人样的狗东西，跟我想象的一样，麻木不仁！全无思考！行尸走肉！
不知道吧？我不仅看到了你的记忆，还感受到了你的想法和情绪，就这种可怜至极、什么都没享受过的人生，居然还能自得其乐！
知道孤独是什么感觉吗？不知道吧？
你这种智商，也不可能知道。”
虽然小丑乱七八糟、毫无逻辑的话语，小丑服逐渐褪去，臃肿的身材渐渐消瘦，最终显露出古易的模样。
一个面容扭曲、身材走形的中年男人，张大着嘴疯狂叫骂，嘴边流下口水的痕迹而不自知。
而石离感觉自己的身体产生了并不痛苦的扭曲感，视线似乎变高了，周边的对比物也变小了，久违的脚踏实地的感觉出现，活动手指的体验简直畅快无比。
他低头去看，属于人的脚掌和腿出现在视线中，抬手双手握拳，又拂上脸庞。
我变回来了？石离疑惑地想道。
“我这种人！有思想的人，才会注定伟大！你们这些低等的渣子，只配成为新世界统治者的牲畜肉食！”
小丑的嚣张叫嚷也终于到达尾声，它挥舞着拳头，姿势可笑地冲向石离。
石离矗立良久，才等到它气喘吁吁地跑到近前，攻击的动作简直破绽百出，偏偏脸上一副自信的模样，好像吃定了自己。
抬手一拳砸在小丑的鼻子上，听着它的哀嚎、看着它瞬间露出的不可置信的表情，石离深深呼吸。
捏着拳头，走向跌倒在地、捂着鼻子的、更应该被叫做古易的人，石离狞笑着说道：“对不起，我有洁癖，看见垃圾就必须清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