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人?”
啧,何画突然意识到这位老人家似乎在这少年到来之前,可能是孤身一人的。想必是太寂寞了。
少年点点头,“不错,他待我甚好,我也权当他是我亲爷爷来孝顺。他身体也不好,一个人为了生计...总之,能在他身边待多久就多久。”言辞恳切,可见是真心的。
何画默然,又道:“可是听说生人是不能与你...这般的游魂多待,况又是这个年纪了的。”
此话也有理,而那少年似乎也知晓,可他仍和老人家相处了那么长时间。
“可我若走了,爷爷是受不了的,他拖着病每日外出,还喝酒。好容易他身边能有个人陪他说说话,我走了谁还会看着他吃药,给他做上一顿热饭呢?”少年越说声音越小,神情痛苦又纠结。他是真的不愿离开。
何画听他这样说,拍了拍他的肩,道:“那...你还是留下罢,既然你那么在乎这位老人家,他这身子骨也不好,晚年时你能在他身边,想来他也很是宽慰。”
少年蓦地睁开眼,轻声道:“多谢。”
何画垂眸道:“我不会多待,明日就走。”
背后突然传来声音,“你自己多加小心。”
何画茫然地回头,道:“什么?”
“呵,”少年低头一笑,再抬头时目光坚定,一只手把玩石子,“你的那位朋友说的不错,我的确是被你的气息吸引过去的。这么好的机会,遇到了,怎会放过。”说罢,身子一扭那手似箭一般将手里的石子抛了出去,石子激起层层浪花,几个翻滚咕咚沉入水中。
何画心中一沉,心道这金丹果然是个祸害。又听他说的这样坦诚,微微一笑,“多谢。”
多谢提醒,多谢如此坦诚。
少年理了理眼前的碎发,道:“梁子星,我的名字。”
何画道:“很好听的名字。何画,我的名字。”
梁子星嘴角微勾,道:“记下了。”
今夜繁星若尘,似乎都挤在这片天空下了。灯火尽熄之时,唯有船翁睡着。
何画确实如她所说没有多待,天刚破晓时就起身走了。临走前还把自己的银袋子留下了,只拿了几块碎银子,余下全给了船翁了。
她寻了片林子,找到了一处不会有人去的地方坐下,试图封印金丹。
几个时辰过去,她终于明白了:这金丹便如她自己的身体一部分,已经融入她的全身。可以说她自己现在就是那颗金丹,能够助修炼的宝物。
不知是触及到哪个方面了,何画忽然感到胸闷气促,身上发汗不止。她欲压制却被自己禁锢住。
手脚不能动,脉络紊乱,且有失聪的感觉。
何画想这大约就是反噬罢,难怪鱼哥再三嘱咐,果真厉害。
身子僵了许久,直至正午,林子里本只有树叶的沙沙声,却有窸窸窣窣的怪异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朝何画过去。似乎不止一个。
她看到一只长着角的白鹿朝她过去,待看清后发现它的身后还有兔子、松鼠、老虎、青蛇以及扑腾着翅膀的麻雀、蝴蝶等数十种动物聚集在一块围着她转。
白鹿最先开口:“你不是人。哪里的妖精?”
旁边的兔子蹦哒到她身边嗅嗅,道:“白鹿大哥,她好香啊,像是花香呢。”
蝴蝶也绕了她飞了好几圈,道:“我知道,我知道!她是朵荷花。只是这朵荷花气味怪得很,她身上还有另一种味道比她香多了。”
余下听闻也都凑到她跟前嗅了嗅,纷纷点头:“正是呢,正是呢,这朵荷花好香啊!”
何画自知晓这金丹的缘由后,实在听不了这样的话,它们在自己眼前如同张着血盆大口笑着道:“她一口下去能吃的尽吗?”这般可怕。
她不敢乱动,松鼠爬上她的肩头,道:“呀,她是个哑巴!”
松鼠这么一说大家才明白过来,原来是个不能说话的小哑巴。
何画嘴角微抽,这话有些熟悉,看来都是急性子,旁人说话稍晚些便得了病。
手在渐渐恢复知觉,何画微微动了动,艰难开口道:“你、才是哑巴。”
她突然说话将一众都吓了一跳,四处逃窜,不见了踪迹。
她傻了眼,嗤笑道:“就这胆子呢,嘁!”
这一跑,何画知道了它们几斤几两,便不再害怕,反而从容淡定了些。
白鹿嘚哒嘚哒地走出来,冷声道:“你这妖精,闯入我们的地盘,反而嚣张得很。”
倒也是这么个道理,可心虚面上还是不能输的,何画道:“其一,闯入非我本意,实在是...一些原因想找个无人的地方歇歇脚。其二,谁知道这地方还有你们这些...不对,你说谁妖精呢,难道你就不是?”
白鹿听她这么一问,瞬时高傲起来,哼声道:“我乃灵兽,怎会与你这妖精一般。”
何画给气笑了,道:“妖精?妖精你知道我...”
差一点就把金丹给炫出来了,又想到先前的事,忽然住了嘴。
“是妖精说明我漂亮。”
白鹿听了轻蔑地扭过头:“哼,不可救药。”
这大哥怎么活的比人还像人呢?说起话来文绉绉的。
何画不愿与他们多有纠缠,道:“多有叨扰,我现在立刻就走。”
白鹿不语,显然非常乐意她走,她便捏了个决消失了,留下了呆愣的白鹿。
何画窃喜她方才的行为,一定让那头呆鹿惊讶她的修为这么高,很是欣慰。
何画不知道被带到哪儿去了,只知道再抬头时她看到一故友——江客遗。
“秋筠?”
闻言回头的江客遗见是她,定住复又惊喜道:“何画姑娘,你怎么在这?”
忽然不知道该怎么答,“啊...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到的...”何画小声嘟囔自言自语道。
江客遗已经上前为她撑伞,道:“今儿日头毒,何画出来也该带把伞,中了暑气就不好了。”
何画也抓住伞柄,开心道:“谢谢秋筠。”
只是伞柄上还有另一只手,被何画手掌包着,正是江客遗的。他脸颊微红,也没有当即收回手。
“江兄!这边来一下!”
待同行的捕快喊他这才反应过来,方抽回手,道:“哦,何画,你先慢慢逛。我还有事先走了。”
江客遗快步走了,何画还没来得及应声,他便走了好远。只是他又忽然停下,回首同她道:“若是晚上回去的晚,可就近去江府,房间一直为姑娘留着。”
何画笑着点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