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年我走过的地方屈指可数。这么多年过去了,唯有周庄,可称得是心之向往。
周庄,是年青时的陈逸飞用画笔带出国门的周庄;是三毛泪流满面说太美了的周庄。
我在周庄的大街小巷漫步,就如拣拾被岁月朦胧的痕迹。
公元1086年,周迪功郎用200亩田地捐赠给全福寺,百姓感其恩德,将这片田地命名为“周庄”。令人回味的是,这田地不仅成就了全福寺的美好前程,更了不起的是,从此,这个叫“贞丰里”的镇子,就更名为周庄了。
当我站在“贞丰里”牌坊下时,还一直在纳闷,叫“贞丰里”多好,不纳闷的是无论这个镇叫什么名字,只要双桥存在,只要陈逸飞把“双桥”带出国门,这个镇子就一定会名扬天下
沉思之际,雨,软软的,打在周庄的身上。周庄沒有披蓑衣,也没有撑伞。想必是周庄对这样的气候习以为常,甚至喜欢上了湿湿的、滑滑的感觉了。
沈万三也喜欢雨,当年沈万三从杭州走进这个镇子的时候也是下着小雨,他站在周庄的雨里就做出了一个决定,这个决定让周庄成就了江南富贵之地。富了的沈万三对钱已经不感兴趣。沈万三想走仕途之路,于是,沈万三拿出丰厚的金银财宝交给了朱元璋。金银出手后的他长长的舒了口气,心说我可把钱花出去了。那知道朱元璋并不领情,花样翻新地向沈万三要钱,沈万三非但没有小气,又馈赠千百万。就在朱元璋向沈万三要钱要得顺手,沈万三仕途求得心切的时候,曾混迹乞丐的朱元璋妒忌起了富豪沈万三,于是,沈万三被发配到云南。沈万三家族离开了周庄的时候,就有一场雨,情意绵绵的微风细雨,也许那是老天爷送给沈万三的一份厚礼。
周庄是水的世界。鳞次栉比的楼房簇拥在水巷两岸,石拱桥上的藤蔓在水巷里摇曳,绿得像碧玉似的河水缓缓流去。粉墙黛瓦上,斜搭着一根根晾衣竹竿,挑起五颜六色的衣衫。时而有一只吊桶从窗口“卟通”入水,吊起满桶清水,水船欵乃声中,运来了鱼虾蚌蟹,菱角新藕,泊在桥洞边,楼上的人便用绳子吊下竹篮,与人交易…
这情景,使人想起古人的诗句:“吴树依依吴水流,吴中舟楫好夷游。”然而,周庄最耐人寻味的是横卧在水巷之上的石桥。至今古镇仍保存着建自元、明、清代的石桥14座,当推双桥、富安桥、贞丰桥、福洪桥和新建的急水港大桥最有代表性。
双桥,又名钥匙桥,由一座石拱桥和一座石梁桥组成,因桥面一横一竖,桥洞一方一圆,样子很像古时候使用的钥匙,当地人便称之为“钥匙桥”。
站在双桥上,我觉得今天所立的位置,大概是陈逸飞当年取景作画的地方。《双桥》就带上周庄的和风细雨,飞跃到了美国人哈默的手上,哈默这个人很有意思,用重金购买下这幅画,转手又把《双桥》赠送给了小平同志。“双桥”因此而家喻户晓了。
1989年仲春,台湾女作家三毛冒着霏霏细雨,来寻访周庄。隔着车窗,看到天地间时隐时现的阡陌、村舍、湖水,不由为平生第一次领略“烟雨江南”的秀色而感叹。那时,急水港大桥还没通车,过摆渡口,步入集镇时,路边的油菜花正沐浴在潇潇春雨中,开得清新迷人。三毛看着看着,痴情地伸手摘下一朵金黄的油菜花,放在了嘴里。说:“在台湾,几乎看不见油菜花了!”那壮观的花景,竟使他深深动情,泪流满面的无法移步,不得不找个地方歇歇脚。三毛走进了一座茶楼,吃了杯茶,就离开了周庄,说是还会再来。这个张姓的老板,有头脑,也很会做生意,干脆就把这座楼更名为三毛茶楼。茶楼虽然不在繁花地段,但了解三毛在这里吃过茶的人,都会避开热闹到茶楼感受一下氛围。
周庄四面环水,犹如泊在湖上的一片荷叶。四条井字形的河道将古镇分割,形成八条长街。驳岸、拱桥、水巷,整齐而又狭窄的石板街构成了水乡古镇的特有风貌。在保留着诸多明清建筑的静谧的街巷里穿行,使人恍若走进人间仙境。
黄昏时分,一弯新月撒下银辉,尼龙纱似的笼罩着南湖,给四周平添诗意。盈盈碧水摇晃着夜泊的渔舟,不知从哪儿传出的幽婉乐曲与溶溶的灯光一起泻入夜空,撩拨着人的心弦。
走出周庄的我,突然觉得,默默无闻的双桥走向了世界,让越来越多的人领略到了中国水乡古镇的旖旎风情。钥匙桥不是钥匙胜似钥匙,开启了国际交往的友谊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