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母亲是在90岁那年无疾而终且走的与众不同。她犹如一株胡杨树,浓浓的生命力彰显出刚毅、坚强。她那豁达、睿智、善言、形象,影响着儿女、子孙和邻里街坊。
她沒上过一天学,却记忆力超强,能言善辨,在我幼小的心灵深处闪光。
我打记事的那天起,就生活在俩哥、仨姐的重重包围中,尽享骄乖的润泽和滋养。已是小学生了,脑后正中偏下留着的那根小辮辮,乌黑发亮。每每就餐之时,亲姊热妹呵护有加,操肉夹菜的优越显现得那么平常。母亲看在眼里,想在心上。“教子如杀子”。一味蛮骄,不可信马由缰的忠告,在我耳边回响。
小学五年级时,大姐由国外捎回的手表、收音机兼留声机送给我,令小同学们眼前一亮。那份厚爱、大气至今萦怀不忘。
小学放假期间,我会常跟随母亲到左右邻舍大人、小孩的聚集点,听她们唠家常。邻里的纠葛,都愿请她出面调解;家庭偶然发生的矛盾需要她化解帮忙。大家敬重她称她是“族长”,她的威望换来了“仲裁员、女法官”的名声,为大家乐意接受和爱戴。
这期间,常常会听到母亲发表的议论或是说一些流传下来的老话,传承着那些朴素的道理,并使我耳濡目染,是那么难能可贵。
母亲特别强调做人。她常讲,做人不能丧良心。人要走得正,行得正。脚正不怕鞋歪。吃凉饭,花脏线,早晚是病。心宽不怕房屋窄。知足常乐。不能有福不会享。
在待人处世上,她会说,人心是肉长的,以心换心。你敬人一尺,人敬你一丈。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不能用着人朝前,用不着人朝后。说话要知深浅,做事要知倒正。人怕见面,树怕扒皮。(有误会,有疙瘩说开了就好,有遮着、有盖着的见了面就清楚了。)不能有心采花没心戴。等等。
母亲说到的亘古老话,让我享受着灵魂上的初乳般的哺育,长到20来岁才告别了极其依恋的母亲,走出家门。
我高中毕业,返乡务农的三年,既憧憬也迷茫。好在二姐的公爹,有参加工作的讯息传来,兴奋之余,不失紧张。催促母亲见支书,未有结果。我着急得胡思乱想,这该咋办?不能再等了,我得亲自上。
“有人说,支书是你舅,哪有办不成的事。”“我是出去工作,不是去干违法的事。您就安排出具个证明罢。“我有点不太冷静地说。支书微微一笑说:“沒有说不中,改天答复你。”后经班子成员研究,同意了这件事。母亲得知,笑着对我说:“虽然他是你舅(夲家舅)却不是家事,哪有一手遮天的道理?要理解他,包容人。当官有当官的责任。”
我能如愿参加工作,是二姐的操心。入厂后如鱼得水,第二个年头,被时任的领导看重,经命题文章的考察,走上了办公室岗位。
在家休息的时候,喜欢与母亲聊天。也有工作上的大事说给她听,想让她老人家知道孩儿在外干什么工作,干得咋样,又有什么难处和期望。一次,我心血来潮诉说了许多,沒顾母亲能不能听得明白,一股脑儿只管说。
在机砖厂那段时光,张书记是我的贵人。正是他的慧眼,打开了我的办公室生涯之门。在他的引领、陪伴、指教下,一步一个脚印成为了“门里人。”《生产简报》的创刊,标志着业务水平的提升,并得到了工业局、经贸委主要强导的赏识和关注。调耐火厂办公室任职的第三年,主编完成了《博爱县耐火材料厂厂志〉(20万字)。与人合作采写的通讯消息首次在《焦作日报》上发表。纂写的企业管理经验交流文稿,被县工业战线双先表彰大会,以大会文件的形式下发推广。以及入党、升职、转正的信息披露。听后的她似懂非懂,表情严肃地这样说道:“自己要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这是你的工作,做好了是应该的;沒做好,是你没上心。能入党、沒敢想。要珍惜它,护好它,党员要有党员样。”
母亲的话不紧不慢,平实自然。我的一番“自家蒸馍白又光”的显摆,不客气的表述,分明是自夸自的腔。但确切的说是我的真实经历。可母亲的思想好似看透了言辞之外的东西。不能不让人折服。
看重家庭整体形象,言传身教。姊妹多,累手大,穿衣吃饭首当其冲。锅碗瓢勺,缝衣浆裳,家务料理,家境的把持,干得井然有序,轻重缓急掌控得如此到位,无不浸透了她的心血和汗水。一大家子人,出出进进,来来往往,一言一行的显现,都会在人群中得到反映。许氏家族,在以贺姓居多的村上,虽属小门热户,家庭成员的言谈举止在大庭广众中得到了接受和认可。“大户人家”的赞誉,不就是对父母的褒奖?可以自信地说。在父母的影响下的后生孙辈的八妹妹中,如今,无一例外的融入了国家的政务、教育、保险等行业之中,奋发进取,蓬勃向上,在九十年代初期,曾传为一段佳话,也算是弥补了父母的缺憾和梦想。
当步入老年,回首母亲的一生,觉得她最为宝贵的是,她对知识的尊重和对孩子教育的重视,这也是我对母亲最大的敬重。她的一生平淡无奇,却让后辈念念不忘。她的爱就像三月里的春风,轻轻的、柔柔的、暖暖的,能融化坚冰,温暖心扉。让我们深切地感受到人间大爱和真情。母亲给我们终生受益的精神财富,是温暖,是力量。它能驱散我们人生路上的雾霾,让我们由衷地备感幸福生活的来之不易,要感恩,要报答,脚踏实地,不负年华,合着时代的节拍,一往无前奔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