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笙再次睁开眼睛。他已经开始有点习惯这种在不同世界之间穿梭的感觉了,甚至感觉那边的世界更为真实,而寰陆这边平淡的生活反而平和得有些虚假。以前总觉得庄周梦蝶而自问是我梦蝶还是蝶梦我,这事多少有些矫情,现在他身临其境,多少有些理解庄周的困惑了。
他从屋里唯一的小窗伸出头去看。
竞技场旅店的小屋也是只有一扇小窗,从那扇窗户中看出去,窗外是一片虚无的深蓝色背景,目之所及看不到任何东西,就好像他的小屋是漂浮在宇宙中的一叶孤舟一般。而在这里,窗外是看了十几年的景色,一条破旧的街道,街上的人们稀疏往来,一片平和的景象。
“就是这个星球,差点征服整个多元宇宙?”
需要收集的情报的确还有很多。卓笙摇摇头,快速打理了一下自己,准备出门去上课。他背上单肩包打开房门,准备下楼。当他向下走出一两个台阶后,突然一种强烈的直觉攫住了他的内心。
一直以来,卓笙都是依靠思维和计划来行动的人,但有时候,对于一些无聊的事他也会有这种强烈的直觉。他知道这种直觉并非因为自己天性敏感,而是一系列潜意识思考的结果,所以每当这种感觉出现时,他都相当依赖自己的直觉。
教室中的“同类”到底是谁?自己到底有没有暴露?如果“同类”数量足够多,他们有没有组织?除了《侦测魔法》,如果还有其他让“同类”之间互相辨识的方法,那会是什么?
卓笙退到屋外,毫不犹豫地闭上眼睛沉浸在以太的包绕中,口中念出了两个字:
“偵——魔!”
张开眼睛,他的视野再度变成灰色。他环视着四周,随即双眼死死盯住自己的房门。
在自己的屋门外侧,有一个大大的、纯白色的“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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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天,卓笙都无心上课。
对于门口的标记,他想了很多。那个白色的X符号像是用油漆刷出来的一般,在浅灰色的视觉下特别明显。这白色正说明是其来源于幻术系的奥术,使其拥有“隐藏自身”的特点,不能被一般人所发现。
至少这能说明一件事:自己的确是被盯上了。
卓笙用了一天的时间来跟系统交流,绞尽脑汁地获取所有关于奥术的相关信息。从零环奥术开始,他仔细地调查了每个奥术的施法条件、范围、作用等等信息,对于听上去以后可能会用到或是会遭遇的奥术,他还会查询细则和具体应用实例。
系统的女声就好像一个百科全书,而卓笙从未感到在知识的海洋中畅游是这么有乐趣。如果寰陆世界有一门奥术专业,他一定能够沉浸其中。
方便的是,跟系统交流也属于精神链接,并不一定要通过说话进行。那女声对于奥术的信息知无不答,除了每个奥术的使用实例外,对于他的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和对奥术之间相互作用的咨询,即使不包含在系统的信息内,那女声也会给出确定的答案,甚至在卓笙追问之下会讲解具体的原因和以太扭曲的方式。
饶是卓笙把智力提到了16,花了一天的时间也只是研究完成了全部的零环奥术和少部分一环奥术。
卓笙明显感觉到随着奥术难度的提高,其学习难度和相关信息、相关互动呈几何级增长,而他这只是囫囵吞枣地一口气把相关理论学习进去而已,缺乏实践更缺乏复习,看来奥术师之路是一条漫长、艰难又充满乐趣(?)的道路。
在回到自己居住的小区后,卓笙又去找那只小黑猫了。看着那小猫吃着鱼干,他又陷入了沉思。
虽然《侦测魔法》在竞技场的战斗中几乎派不上用场,但在现实世界的确是收集情报的利器。两次使用,两次都中签,不知是自己的运气太好还是太差。想到这里,卓笙苦笑了一下,喂猫的手也微微颤抖。
有了一天的学习,现在卓笙在思考门口的标记时有了更多的知识和信息供他分析。除了深入学习了部分0环戏法和1环奥术,他也大致浏览了0-9环的全部奥术,虽然大部分只是看了个名字。
就他目前所了解的信息,高级奥术有很多控制、影响、伤害类的偏战斗方向的分支,却几乎没再有能单纯影响客观环境的戏法型奥术。奥术难度越高,其扭曲以太的影响也越大,相对应的以太回复到稳态的趋势也越猛烈。
越是高级的奥术,想要长期维持它的效果也就越加困难,很多奥术甚至需要施法者一段时间内始终令精神保持在在以太之海来维持法术效果。
因此,想要留下一个魔法标记容易,但是让这个标记长时间的留存就没那么容易了。无论是留下幻术符号还是引发一场冰风暴,其本质都只是在扭曲周围的以太环境来令其暂时为奥术师所用而已。
如果把以太之海比喻为一个弹簧蹦床,高级的伤害性奥术就好像一次性让蹦床下压2米——当然蹦床回复的速度会特别快;而长时间留下幻术符号就好像让蹦床在长达好几天甚至好几周的时间内始终维持下压2厘米的状态:下压不难,但难在维持。
目前卓笙认为可能性最高的还是0环奥术——《秘法印记》。其他能留下信息的奥术,比如《长驻幻影》或《虚假影像》,都是3环以上的奥术,如果单以留下一个X符号的效果而言与《魔术戏法》类似,由于其奥术的高阶反而不如《秘法印记》容易保留。使用《秘法印记》,留下的符号越小越简单,持续时间便越长,只是卓笙自己不会这种奥术,所以对具体的时间也不太了解。
不能确定的是,这件事与自己上次在教室中施展《侦测魔法》那件事有没有联系。这件事以目前的情报而言是绝对无法得知的,因此卓笙也没打算在这件事上纠缠太久。
值得玩味的是留下符号者的态度。如果对卓笙有敌意,恐怕就不是单纯的留下符号这么简单。等级稍高的奥术师肯定会在自己的居住地设下《警戒结界》一类的静止式防御性的奥术结界,此人敢于直接在大门上留下符号,恐怕是知道卓笙的水平的。
自己发现这个符号的几率、时机都太过巧合。“潜在的盟友给自己留下的信息”这一情况,卓笙认为可能性极低。另一方面,无论留下符号的人是教室里的同学还是其他人,即使跟踪自己发现了住处,也没必要耗费心力和冒着被发现的风险留下记号而又没有其他更进一步的攻击动作。
“恐怕是为了通知其他同伙。”卓笙得出了不太确定的结论。负责跟踪的人确定了卓笙的住处,然后留下记号来让后来的其他人便于找到卓笙的家。基于这种考虑,对自己感兴趣的这个对象就极有可能是一个组织。
但自己能做什么呢?不知道这符号到底是什么时候被留下的,更不知道对方何时会来拜访,唯一可以对这个X标记做些什么的《魔术戏法》只能持续一个小时,更何况为了准备接下来的战斗,卓笙也没有记忆任何《魔术戏法》。他倒是有点想模仿阿里巴巴与四十大盗的故事,在附近所有的门上都留下相同的记号,可作为奥术师,他连这一点小事都做不到。
躺在床上,卓笙从未感觉到有如此的孤独与弱小。虽然寰陆是他生活了十九年的世界,此刻的他却感到周围无比的陌生。跟这里的世界相比,竞技场虽然危险,但是至少他的处境还比较单纯,更何况还有莉露伊的陪伴。
莉露伊……一天没见她了。
卓笙怀着无比期待的心情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