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钟良嗅着那香味,腹内顿觉肌肠碌碌,甚是饥饿,难以忍受。
自从他修出元力,踏入了修仙第二步之后,每日只吸食游荡的天地灵力,凡俗口腹之欲甚淡,食物可有可无,数十年来极少进食,从来没有出现过今日这般饥渴难耐的事情。
只见那香肉明显的分出上中下三层,每一层品相均不相同,上层粉色肌理细腻,下层深黄肥瘦相宜,中层极薄且粉黄双色相间。
白衣钟良狂咽了口唾沫,惊道:“竟然是坠三仙,肉中极品,相传乃远古仙人的食物,最上面一层为极品香角兽取腹下最柔软的一块肉,中层九翅凤凰取胸脯之肉,下层山神鹿角兽取颈后一块肉,三层肉辅以秘制调料,将三肉精华融为一体,神仙吃了如坠云端,故名坠三仙。在四十多年前,本道曾在宗门迎仙会上有幸见过一块坠三仙,只有半个巴掌大,切成十小块分食给远来的大派掌门品尝,虽然本道那时身份低微无幸品尝,但闻香已足以昏醉三天。”
咂咂嘴,随即眉头一皱:“这小娃不知道用了什么独特的方法,竟可以将坠三仙内蕴藏的水份抽离出来,将肉做成了肉干,还压成丸子,用蜜蜡密封保存,但并没有破坏一丝坠仙肉的品质。这干肉吸收了碧潭清水后,舒展开来,还能还原本来模样,真让本道大开眼界。只是这小子为何将肉抛入潭中,难道想用这坠三仙,求本道仙吃下去走人,放你一命?”想罢嘿嘿冷笑不已。
坠三仙生吃,为肉食界之最高境界,白衣钟良添了添嘴唇,察看了四周一圈,确无异常,见那坠三仙在涟漪中漂了过来,不觉踏上一步,俯身去捞那潭中的仙肉。
就在弯腰探手之际,猛见眼前宽阔的潭面下,一颗巨大的龙头占满潭面,瞪着三只巨大的铜锣大眼,正在水面下静静地望着潭外的白衣钟良。
白衣钟良心头悸震,脊背冷汗涔涔,如厉鬼般尖叫一声,一股绝望爬满面容,想也不想,往后疾退而去。
“青龙,竟是三眼青龙,怎么会这样,臭小子,你引本道来此送死,我与你之仇不共戴天。”
一颗龙头从潭内冲天而出,一口叼住坠三仙吞了下去,添添嘴犹有余味,巨大的爪子已搭在了潭边,全身一震,龙身上水流飞甩,打得四周树木噼里啪啦折断,山石碎裂四处飞滚,方圆一里如刮了一阵龙卷风,狼藉不堪。
白衣钟良被此气势震服,拼命后退。
一只巨大的龙爪远远地抬起在半空中,一眨眼已到了白衣钟良身后。白衣钟良肝胆欲裂,往侧旁闪开,急忙取出一件银白披风,往身上一卷,那披风一阵扭曲,变幻颜色,竟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无迹可循,将白衣钟良身形隐蔽了起来。
三眼青龙见失去了目标,顿时疯狂起来,几乎将周围数公里地皮掀翻了一遍。
白衣钟良藏在披风下隐藏踪迹,身子却仿佛处于狂风巨浪之中,几近绝望,数次巨大的龙爪杵在了脑门边的地上,差那么一点便要脑袋开花。
三眼青龙折腾了一阵,昏昏欲睡,第三只眼已经半闭合起来,身体变得异常笨重,拖着长长的龙尾,滑入潭中往幽深的潭底游去,消失不见。
白衣钟良死里逃生,汗湿项背,仍旧不敢乱动。过了许久,见潭内再无异常,遂收了银砂披风,仍然心有戚戚,暗道:“幸好,只是一头三眼青龙幼崽,藏在这僻静的碧潭中深眠,如果是一头成年三目青龙,那我钟良便再也见不到明日的太阳了,这世界还是美好的,嘿嘿嘿。”
白衣钟良深吸口气,想到:“三目幼龙嗜睡,轻易不醒,定是被那坠三仙给诱醒了的,幸亏宗门宗主念我保护幼主得力,赐下这件保命的银砂披风宝贝,逃得性命,这下该轮到你这小娃仔来受死了。”
取出怀中一只墨绿的瓶子,打开瓶盖,一缕缕绿烟散出,显然剧毒无比。白衣钟良满脸煞气说道:“本道给你来点蚀三魂毒药尝尝,定叫你过一把瘾。”
正想投毒将苏秀逼出,再用其人之计还施其人之身之计,将三目青龙催醒杀了苏秀。
当往潭下一看,碧潭下面空荡荡,哪里还有苏秀的影子。
白衣钟良一愣,随即便知究竟,脸上煞气更重,收好绿瓶,往碧潭侧抄了过去。
苏秀在三目青龙出潭后,早已悄无声息地出潭离去,此时正站在一座山峰之上,远远地望着碧潭边上的一切,叹了口气,转身下了山。
“此人不死,只能将他拖住,越久越好。”苏秀暗道。
白衣钟良撒腿往前飞奔,渗白的脸上露出阴寒笑意。
片刻,前方果然出现一道黑影,极为快速,一瞬间没入侧旁林中的幽暗处,白衣钟良二话不说,随黑影追了进去。
二人速度均是极快,身形灵活,林中穿梭如同鬼魅,丝毫不受草木枝藤影响。但白衣钟良却始终抓不住苏秀。
二人一前一后,这般追赶了三天三夜,十万巍峨大山已不知迈过了多少座,中间有几次,苏秀将钟良引至猛兽窝内,但白衣钟良有前车之鉴,异常谨慎,并没有中计。
即便惊动了巨兽,但白衣钟良已有了随时逃跑的打算,不等巨兽反应过来,早已撒丫子跑了。
此时,仁和村族人的安危,如一块大石压在苏秀的心头,狂奔了四天四夜,已有足够的时间让定弦带领族人离得远远的了,白衣钟良此时即便赶回去,也难以找到族人的踪迹。
“应该早过了白沙河,现在已经到了黑土岭了,别人绝难找到那里!”苏秀暗暗松了一口气。
白衣钟良气息沉稳,毫不见累,依旧不依不饶地逼近苏秀身后,眼见白日当空,地气上蒸,苏秀心念一动,绕入一处浓雾弥漫的石林内。
里面到处是尖耸的石峰,一座挨着一座,如同利剑刺入天空,密密麻麻无边无际,苏秀疾驰的身影在峰间迷雾中时隐时现,难以捉摸,不知什么时间开始,也不知在哪个位置上,已然消失在了云雾峰海之中。
白衣钟良兜了许久,怎么也出不了石林,倒像是在原地打转,此刻的他停下脚步,望着无尽的迷雾,血丝爬满了双眼,左手已掏出了那块腥红的木罗盘。
此时的苏秀,左穿右插如穿行于迷宫之中,半盏茶时间便踏出了石峰群,来到了一处宽广的悬崖峭壁脚下,抬头见云雾在悬崖半腰飘荡,隐约有一道红色人影正向悬崖下飘落,身上透出一股比白衣钟良更加危险的气息。
“想不到同伙来的这么快!”
苏秀小心翼翼,悄无声息地钻入旁边的密林之中,往东方急驰而去。
苏秀为避开那股危险气息,在苍茫密林的边缘奔走,打算绕远路回去和族人汇合。
奔走了一天一夜,到了密林边缘一块开阔地上,略感疲惫,靠在一棵大树之下休息,抬头便见一道连绵山脉,自左往右,横贯南北,无比雄伟,仿佛是一道将天和地衔接的链条。
远远的山腰上,数条小溪流从山峰湾延而下,到山脚低洼处冲积成一汪小湖泊,四周花繁似锦,景像甚是怡人。
苏秀歇了片刻,来到小湖边饮了几口水,忽听山脉后面,传来人马鼎沸之声,不乏哀呜之怨,吵杂不堪,夹有阵阵轰隆巨响,虽隔了一道连绵山堑,仍清晰在耳。
苏秀眉头微皱,站起身便要离开,但只走了几步,却又停下来,扭头向身后山群望去,沉默片刻,叹道:“这般沸天杀气,我从未遇过,如果阴司界有无常在,该是他们吹着愤怒的号角赶来了。“想罢,转身朝身后山脉疾奔而去。
山峰崎岖,渐高渐寒,到达山堑顶端之时,已见冰霜寒露,寒风呼号如丧。
苏秀立于山顶之上,向另一边山脚下望去,见连绵的山脉下,有一片巨大的开阔平原,一眼望不到尽头所在,数十万密密麻麻的铠甲兵将正在其中疯狂撕杀。
整个战场犹如沸腾的粥,怒马嘶鸣,刀枪饮血,乱箭穿空,投石飞滚,巨大的战车横冲直撞,肢体横飞,鲜血喷溅,哀号之声响震九霄,血腥杀气冲到山顶上来,苏秀只感心头烦恶,不禁登登退后两步,猛喘数口闷气。
在战场左边位置上,坚立着数十面巨大的战旗,迎风张扬,如同翻腾的云团,极为震撼。
巨大的战鼓一字排开,裸露上身写满鲜血的莽汉挥动巨大的战锤,将战鼓敲得震天响。
披挂幽黑铠甲及红樱头盔的兵将,组成护龙队形,将中间的一个方台团团保护住,形如铁桶。
方台上有一小面迎风招展的九龙金丝旗,凶狠的九条五爪金龙在飘摇的旗上生龙活虎,如要从旗上飞出来一般。
在九龙金丝旗前面,一顶金黄色的华盖之下,一个头戴帝金冠,身穿玉带束身龙袍的年轻人,正靠卧于一张龙榻之上,远望着前方硝烟弥漫的战场局势,苍白的脸上露出淫秽邪恶的笑容。
方台的四个角上,贴身站立着四个身穿布衣的年轻人,分别是黑衣,灰衣,蓝衣,青衣。四人站在龙袍青年的四周,护其安全,对周围发生的其他一切事情均似乎漠不关心,仿佛与已无关一般,有的抬头望天发呆,有的露出微微笑容,有的低头不语,也有闭目养神。
苏秀远远望着四名布衣之人,发现他们身上穿的布衣与白衣钟良一般无二,只是颜色不一样,显然与白衣钟良都是同宗之人。
“这高台上穿着龙袍观战之人,必是清柳国的国君周正,身边贴身保护其安全的四名布衣人,也是修真之人,非同寻常,修为比之白衣钟良有过之而无不及,显然极难对付。幸好林中只有一个钟良,若再多一个布衣人,恐怕我族人早已被屠杀干净,便连我与定弦亦难幸免。”想到这里,只觉后脊冰凉,浑身发冷,那石峰林外的红衣身影在脑海浮现,挥之不去。
“慧儿与爹娘现在不知道情况怎么了,这番长途跋涉去新的定居点,希望大家都能好好地,安安全全,一个不落地到达才好。”苏秀对定弦带领族人迁徙显然是放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