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闵先宁第一次讲自己的小时候的事。
“小时候,我还挺喜欢跳舞的,不过后来有一回,我妈看见我跳,发了好一顿脾气,舞蹈课就被停了……”
“妈妈不漂亮,她最不喜欢以色事人那套。”
贺劲:“你妈妈……在你多大去世的?”
闵先宁歪头想了一下:“7岁。”
“肺癌?”
“嗯。”
两家知根知底,父母大事,贺劲早就从老爷子那里听说了,可同样的话,再从闵先宁嘴里说出来,他总觉得不一样,有点……悲凉。
“我妈临死的时候,挺痛苦的,一下一下喘息着,像是溺水的人,活活被憋死。”
“那个时候,你害怕吗?”他问。
闵先宁眉心慢慢舒展,连同浅浅的情绪,弥散在眼角眉梢。
“其实我也记不清了,就是最后,她叫所有人都出去,病床前,就留下我一个,她说了一些话。”
贺劲向右打方向盘,把车子停在一个健身公园的门口。
他摇下车窗,把自己的大衣,披在闵先宁身上。
闵先宁拥着带体温的衣服,回忆十年前,那个下午。
病房里,到处都是冷冰冰的,连盛夏的阳光都褪了温度。
蒋妍枯槁的手,被幼小的闵先宁,死死抓在手里。
“妈妈……”
“宁宁,妈妈只能陪你到这里了,未来的路你要自己走……勇敢走下去……”
“你想自由……就走你自己的路。”
“如果想活得轻松一点……就走妈妈为你铺好的路。”
闵先宁枕在臂弯,回头看贺劲。
“你,就是妈妈给我铺的路,对吗?”
闵先宁是一只聪明的狐狸,稍有蛛丝马迹就找出破绽。
而且,他们露给她的破绽,已经太多了。
贺老爷子说:这段姻缘,主动权在你。
贺劲说:你没有妈妈,还有我。
当年她小,不理解后路铺在哪里。
现在,如果还看不明白,她也配做神算子蒋妍的女儿?
闵先宁已经猜到了。
贺劲也不隐瞒,他轻轻地点头。
“贺家欠你妈妈一个人情,所以我就被长辈拿来抵债了。”
再正经的话,被贺劲这么一说,就有点不正经味道。
闵先宁笑,故作了然:“哦……一边说不喜欢我,一边对我好,我说怎么那么奇怪,原来,是贺少爷在还债啊。”
贺劲眉眼轻弯。
刚刚沉重的气氛,悄悄散去。
闵先宁想下车走走,大衣递过去还他。
贺劲接过外套,下车陪着。
夜寒,人少,健身公园里,只有路灯稀稀拉拉的亮着,沿着河边栏杆,一路蜿蜒。
闵先宁双手插兜走在前,贺劲跟在后,真的像个尽职的保镖。
走了一会,闵先宁站定,回身:“贺劲,我觉得,除去指腹为婚,这件事有点扯之外,你真的是个不错的朋友。”
“如果你少耍两回流氓,就更好了。”
她明眸里藏着小星星,和天空有一拼。
贺劲:“朋友?”
“是啊,朋友。”
贺劲没说话,点了跟烟,抽两口,烟气缭绕间,头脑中画面闪回。
雪白的脊背,发于腰间,婀娜曲线向上延展……
贺劲知道自己其实看看清清楚楚,却没想到自己竟然也记得清清楚楚。
朋友?
烟气拢住一张俊脸,让人看不清表情。
朔风一吹,贺劲身上的烟味,夹杂着空气里的草木香,把闵先宁包围在其中。
她雪白的小脸,歪头笑着:“好香,抽烟什么滋味?”
贺劲挑眉:“你想尝尝?”
闵先宁点点头,看着他,站直身体。
猩红闪在指尖。
贺劲看了一眼手中的眼,又抽了一口,闵先宁以为他要把剩下的半截给自己,伸出手准备去接。
不想——
贺劲却捏住她的下巴,俯首亲了下来。
把一口烟渡进来,闵先宁被喂了个冷不防。
烟比想象中呛,也比想象中苦,她想咳嗽,伸手推贺劲,他却不依,夹着烟的手,在闵先宁背后一搂,将人结结实实搂进怀里。
……
寒风有点刺骨,黑夜里,天地褪去颜色。
贺劲的气息,连带着他的人,太强悍,横在腰后的手臂,像铁钳一样,禁锢着她,容不得她半点退缩。
闵先宁从最初片刻的怔愣过后,终于被贺劲带着,神思混乱。
月色汹涌,情愫迷茫。
……
深长热烈的拥吻结束时,空气的温度重新回归。
闵先宁唇瓣微张,喘息着,推开他的胸膛,大退一步,她不可思议地望着贺劲。
他的眸色和夜一样深沉。
闵先宁平复气息,不知道该说什么,想舔唇,又怕回忆起残存的触感。
只有怒目而视。
可那双唇,自己暴露,嫣红丰润,带着润泽。
都是他干的好事。
贺劲忽地一笑,拇指抚过自己嘴角:“下次想抽烟,还可以找我。尼古丁有多爽,我赠你一百倍,包教包会。”
大掌扣腕,嘴把嘴的教,认真负责好老师呢。
……
贺劲送闵先宁回家的路上,她一句话也不想和他说。
送到家门口,闵先宁扭身去解安全带。
大手一按,他阻断闵先宁的动作。
“我们又不是第一次亲,一回生二回熟,多亲一亲,习惯就好了。”
这才是越说越气。
闵先宁:“第一次是因为你被人追杀,亲就亲了,我不跟你计较,今晚呢?!”
“你别忘了,你是我妈妈给我安排的男宠!”
“你欠我的,就得听我的,不许再胡来!”
贺劲勾着桃花眼,眸光流转,还真要把男宠角色演到底了。
“那以后……我控制不住,想亲你,怎么办?”
“那也不许含着烟亲!我现在肺都是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