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晨哥哥?!
这个名字,闵先宁是有印象的——昨晚闵辉存可是夸了人家一晚上呢。
只是这个康晨是怎么和闵笑琳联系上的,她有点想不透。
……
闵先宁是等闵笑琳走后,才从音乐教室离开的。
晚上七点。
校园里,只有高三年级还在上自习,静悄悄中透着嗡嗡嗡的诵读声。就像暗渡陈仓的兵马,急行中压抑着喧腾,隐隐动摇着整栋楼。
音乐教室在东侧顶楼,穿过楼道下楼的时候,正好路过高三八班的门口。
闵先宁下意识往里看了一眼。
乌压压的人头,都在埋头复习,只有最后一排的两个椅子,是空的。
空的。
贺劲不在。
闵先宁也不吃惊,心里有别的事,没多想,脚步也没停留,准备继续往楼下迈步。
只是才下了一级,一抬头发现,贺劲和范辛海迎面走上来。
在校园里,这种迎面撞上的情况,其实相当普遍。
贺劲和闵先宁还没打招呼,范辛海先给自己加戏了。
“哎呦喂,嫂子放学不走,是来查岗吗?”
闵先宁看贺劲:“只是碰巧路过你们班,真不是查岗。我有事,才没放学。”
她说的是百分百实话,可说完,连她自己都觉得,有点欲盖弥彰的味道。
贺劲:“什么事?”
闵先宁卡顿。
说自己练孔雀舞吗?
她都预感自己最后上不了场,所以,要宣扬自己参加了排练吗?
不要!
好好一只孔雀被群嘲像鸵鸟,已经很糗了,闵先宁不想丢人。
可她不想提,刚刚的糗事就可以当作没发生过吗?
刚刚在十几人面前,她还没觉得怎么样,此刻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委屈翻涌。
她看贺劲,冲口而出:“关你什么事!”
然后,侧身急匆匆走掉。
范辛海诧异:“怎么突然生气了?”
好脾气的闵先宁,无缘无故怎么还生气了?!
“她竟然会生气!?”
人生难得一见,范辛海还有点回不过神来,站在原地。
可贺劲,俊面冷如水,已经提步走进了教室。
————
闵先宁回到家,全家人已经吃过晚饭。
偌大的一个大理石长桌上,就坐着她一个人,空荡寂寞。
佣人把加热好的菜,端上来。
除了四个菜外,竟然还有一道牛肉羹!
今天是烧脑外加榨干体力的一天,她早就饿坏了。
闵先宁先舀了一勺肉羹,还问阿姨:“今天这么多菜啊。”
“本来二小姐说晚点回来,可最后又打电话,说在外面吃了……”
哦,原来是借了闵笑琳的光。
难怪菜色这么好。
不过这一点都不影响闵先宁的食欲。
她用米饭配烧茄子,狼吞虎咽吃了好几大口,才解了饥火。
修长的筷子尖,刚去碰下一道板栗蹄髈时,她脑袋里一个念头闪过——
闵笑琳不会在和康晨约会吧。
————
洗过了澡,闵先宁把毛巾披在肩膀,任由湿漉漉的长发,滴水打湿肩膀。
她席地而坐。
这差不多是闵先宁一天中,最放松的时刻。
不用在人前带着面具,不用扮弱小,不用做自己不喜欢的事。
她只有一个人呆在这间小阁楼的时候,才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小时候。
那时候,是真的无忧无虑。
因为,七岁以前,妈妈还是这个家的女主人。
这个家,她才是老大。
想去哪就去哪,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捉迷藏的时候,闵先宁就爱往这躲,哪怕佣人告诉她,妈妈肺不好,不能去灰大的地方,可她还是会躲在满是灰尘的阁楼,等妈妈来找。
“妈妈……”她头枕在胳膊上:“现在,我就住在这里,可你却再也不会来找我了。”
一行湿润,打湿手肘,本以为接下来悲伤横流。
突然手机叮咚一声。
是贺劲发的信息。
仿佛怕被人看见一样,闵先宁胡乱摸了摸眼睛,点开手机。
【睡了吗?】
才八点多而已。
哪个高中生会这么早睡?
难道都跟他大少爷一样,有人代写作业?!
闵先宁简直被气笑,回复:【干嘛?】
【还在生气?】
闵先宁原本已经忘了,被一提醒,才想起自己下午是迁怒,有点不好意思。
【没生气,真的。】
信息发出。
半天不见对方动静,正在输入中的提示,一直在点点点。
……
闵先宁把手机平放在床头,抱臂看着,同时还觉得有点好笑。
那位大少爷,发现信息从来都是言简意赅,今天,似乎有很多话啊。
又过了几分钟,提示消失,紧跟着一声叮咚。
消息直接映入眼帘,对应贺劲发来的内容,闵先宁还真是没有想到。
【今天下午,我就是和范辛海去吃了晚饭,旷自习不算旷课吧?】
闵先宁才看完这条信息,还没来得及回复,马上,贺劲又发信息过来,紧跟上一条。
【闵先宁,你别给脸不要!】
两条信息相差不过一分钟,态度堪称180度大转变。
闵先宁噗哧笑出声——
“这人精分了吧!”
她笑够了,才编辑回复。
【我没生气,你已经表现的很好了,旷自习不算旷课,我没生气。】
反反复复的说自己没生气。
闵先宁自问她已经解释的够清楚了,可贺劲的电话还是直接打了过来。
她接起来,还是那句:“我没生气,真的。”
“你哭过了?”
低沉的嗓音,透过电波,似叶随风动,沙沙声响,往人心里钻。
贺劲一句话,叫闵先宁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可能是湿发把人怄的,也可能是她刚刚真的伤心过,那一点点鼻音,一点点泄露出的悲伤,贺劲远隔半个城市,竟然都能捕捉到。
这人敏锐的像豹子,闵先宁知道她否认不了。
不如应下。
“是,今天是发生了点不太开心的事……不过,不是因为你旷课……”
“那为什么哭?”
闵先宁自嘲一笑,连她自己都觉得幼稚:“我想妈妈了,行不行。”
电话里一阵沉默。
沉默如窗外的黑暗,裹着无边无际的未知,叫两人都猜不到对方。
可能是沉默的时间太久,闵先宁恍惚,以为贺劲可能已经挂了,突然,那头再开口。
深沉中似乎带着叹息,声音萦绕在耳边,久久不散。
“闵先宁,你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