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他真这么说?”
赵祯没想到齐航小小年纪,性情居然如此刚烈。
“回陛下,千真万确!”
闫文应始终耸拉着脑袋,眼神中划过一丝阴狠。
“快快予朕呈上来。”
既然是齐航专门为他所作,定要好好欣赏欣赏。
“是!”
得以许可,闫文应哪敢怠慢,急急忙忙起身,走到赵祯近前,双手高举,捧过头顶。
良久,赵祯接过,看罢却是半天没有动静。
“陛下?”
忐忑难安,闫文应紧张得小心翼翼,侧目,偷眼观瞧,竟发现官家满脸古怪地正望着自己。
咯噔!
闫文应尽管心中疑惑,但仍旧不明觉厉。
到底怎么回事?
问题出在哪里?
“哈哈,来人呐,将闫文应革去一切职务,重打三十大板,再交由内侍省严加查办,不得有误!”
赵祯的声音仿佛催命符般,随着一道令下,左右侍卫们不容分说,瞬间将对面的闫文应绑了个结实。
“陛下,陛下饶命啊,陛下!”
“奴才知道错了,奴才再也不敢了,陛下!”
“太后,太后您倒是替奴才说句话啊——”
“太后!”
三十大板?
那不是要他的命吗?
被拖下去的闫文应双腿扑腾,顿时慌了神,拼命挣扎。
他也不知道究竟哪里错了,反正先认了再说。
保命要紧啊!
“且慢!”
闫文应大难不死,侥幸被重新拖回来摔在地上。
“让哀家瞅瞅。”
刘娥又怎么会为了一个小太监的命运而当众驳皇家的颜面?
不过对于齐航的诗词,她倒是好奇的很。
“是!”
生性本就懦弱的赵祯虽然有心想要袒护,却又没那个胆魄。
“呵呵,这孩子,这孩子……”
刘娥仁善,不忍赶尽杀绝。
端详片刻,随即明白赵祯用意。
果然啊!
面带微笑,嘴角微微上扬,轻轻吟诵。
“……”
众臣这才终于知道齐航写得什么,原本打算趁机取悦龙颜的脚步也陆续收回,暗道好险。
该死的小王八蛋,差点儿被他给坑惨了!
“陛下扪心,自问可比得过太祖,太宗皇帝?”
吕夷简第一个站出来弹劾,大泼冷水。
不管是赵祯还是刘娥,他从来都是对事不对人。
小事上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不予他们斤斤计较,但是在大是大非面前却是一点儿也不曾含糊。
必须据理力争!
提高警惕!
绝不妥协!
这是他最起码的底线和原则!
此刻,更是不能有丝毫的懈怠。
原以为齐航那小子是不可多得的栋梁之材,可现在怎么觉得,特么的就是个未来的祸害?
难道又是一个蔡伯稀?
无论怎么看,竟是有成为弄臣的潜质和倾向啊!
还是要尽早将他扼杀在摇篮里,要不然后患无穷!
“吕卿……”
赵祯面色尴尬,内心更是不愉。
他当然知道别说以自己目前的处境,就算是等日后恢复自由,真正掌控皇权也无法和他们放在一起。
“秦始皇、唐太宗、汉武帝、魏太祖、晋太祖,哪一个不可与太祖、太宗皇帝相提并论?”
“陛下是文治还是武功,能够超过他们?”
吕夷简却是丝毫不给赵祯解释的机会,一道道质问,直逼得他无路可退。
不但颜面扫地,尊严更是荡然无存。
想想也是,秦始皇统一六国,三公九卿,废分封,筑长城。
唐太宗文治武功,创千古一帝。
汉族儿女正是因为汉武帝的出现,才真正挺起了脊梁,开始向世界宣告:凡犯汉者,虽远必诛!
就是晋太祖司马炎,虽然让一个不成器的儿子继承了皇位。
最终导致八王之乱,晋朝风光了五十年,被迫躲在江南苟且偷安。
但在他的统治下,却结束了长达八十年的三国之祸。
柘跋珪更是饱受磨难,千辛万苦打下了强大的北魏王朝。
他们中间,哪一个比赵匡胤或赵匡义差?
赵祯,根本没资格与之比较。
“臣,禀奏陛下,越州齐航魑魅魍魉,媚君罔上,恳请除去他的学子学籍。”
吕夷简唾沫横飞,态度坚决。
“嗯,齐航虽然聪明,可毕竟,总也是一个八岁的孩童,忽然看到那么多的封赏,冒冒失失,难免心神激荡,言语中有些忘乎所以倒是能够理解。”
“吕爱卿,确定要如此刁难一个娃娃?”
娃娃?
管这样的妖孽叫娃娃?
正在赵祯无可奈何,急得焦头烂额之际,刘娥却是发话了。
“臣,再奏齐航结党营私,贿赂宫人,理当清除学籍。”
他怎么知道?
有奸细?
原本闫文应是打算自己主动说出来栽赃齐航的,没想到竟为他人做了嫁衣,被吕夷简抢先给抖露了出来。
在坐的大臣们哪个不是人精?
毫不夸张,眼睫毛随便拔下一根都是空的,又怎么会听不出闫文应话中的漏洞百出?
既然太后已经求情,那刚才的路算是走不通了。
但这不代表吕夷简就会死心,变着法一定非要毁了齐航的前程不可。
别看他虽然年幼,且尚未担当任何官职,却甚得刘娥欢心。
如果吕夷简所奏属实,那还真是可大可小。
小,可以说他是少不更事。
而要往大了说,还真就是万劫不复。
“哀家对那齐航也是略有耳闻,知道他平日里珍墨如珍,极少替人书词写诗。”
“说吧,你这个下三滥的狗崽子是如何逼迫得?”
刘娥显然也在维护齐航,这是要将罪责全部推到了闫文应的头上。
“噗通——”
“太后恕罪!”
“奴才谨遵圣上和太后教诲,就是再借十个熊心豹胆,绝不敢在外为非作歹啊!”
善恶到头终有报!
胳膊拗不过大腿,早知道齐航在太后和圣上的心里份量那么重,他又岂会不知死活得去得罪?
巴结还还不及呢!
闫文应当即跪下,仍旧阵阵发懵,懊悔不已。
尽管目前的确是个按死齐航的好机会,但他要是真那么做了,就同时触怒了他们两位,还能有活路吗?
“冤枉啊,是齐航,是小神童觉得奴才身世可怜,悲天悯人,才热心施舍……”
“哦,对对,不信,不信的话,太后,太后请看。”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这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险象环生。
现在不仅里外不是人,而且还惹得自己一身骚。
血本无归啊!
亏大发了!
闫文应没敢真正的将前因后果和盘托出,尤其是他想陷害齐航,反被其敲诈那段糗事,一口咬定,只道是施舍恩惠。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齐航写得那首《破阵子·老将行》,上面简短的跋文与他所说互相印证。
齐航言辞调侃,本就存了几分幽默,如今吕夷简也不好继续揪住不放。
短暂沉默,稍显寂静。
众臣们看到齐航前一首词明明带着奔放自信,后一首却充斥着浊激郁沉。
但两首词都写得雄壮魁丽,颇有异曲同工之妙,暗暗惊奇同时都忍不住在心里赞叹。
就是吕夷简,尽管鄙夷齐航的阿谀,那也不得不承认这两首词都是佳品中的上上之选。
连他都甘拜下风,自问作不出来。
的确是好!
只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