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斌赶了一夜的路,来了这里精神高度集中的忙碌了几个时辰,身体一时间透支,也算是给了蓝洋一个孝顺师父的机会,可惜好多人挡在木离的屋子那儿,蓝洋没办法进去看木离。
霜月和馥馥担负了照顾木离的重则,霜月将木离额头的帕子放进盆里重新沾湿后拧干净又放回了木离的额头,“你去休息,等你你休息好了来换我。”
霜月看到馥馥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轻叹了一声,说:“五爷和我哥从小就喜欢木离,木离要星星他们两个绝对不给月亮。我嫉妒木离,只要木离出现我就躲得远远的。小时候不懂木离,直到木离转身撞了易云的剑我才明白。”霜月从小就心思沉静,很少与人讲话,“五爷想过上好日子,木离记在心里,我爹和陈慧想报仇,木离记在心里,易云要为父亲报仇,木离记在心里,志悔与羽皓睿有袍泽之谊,所以木离将羽皓睿留在了客栈里。”霜月叹气,“若不是易云早就知道木离的心思,这一次木离也许就死了。”早些年的时候木离拜托过易云调查过志悔,只不过自那以后木离再没提过志悔的事情。这一次若不是易云执意要来少林,霜月还不知道暗影的人什么时候才肯出手帮木离。
馥馥小声说:“五爷只允我们参与生死,不让插手主人寻仇。”
“真不知道你们这么纵容木离是对还是错。”霜月看着无声无息的木离又是心疼又是无奈,“木离任性,我哥也任性,五爷也是任性。”霜月扯了扯木离皱着的被角,“你吃好睡好来换我,木离会没事的,我们都好好的,她醒了才不会难过。”
馥馥听话的吃饱睡好,天黑前来换了霜月。
羽皓睿担心木离,却又拉不下脸看易云这些人的脸色,只好等夜深了才来了木离的院子。羽皓睿的声音馥馥很熟悉,馥馥懂事的躲了出去。
羽皓睿摸了摸木离的手,冷冰冰的,羽皓睿握着木离的手,想把自己的热量尽可能的传递给木离。木离脸上看不到半点儿血色,羽皓睿握了木离的手很久,木离一点反应也没有。羽皓睿的心像是千斤重的铅块,沉得没有一点生的气息。
易云看到馥馥在木离的院子里,张嘴想说什么,馥馥及时阻止了易云。馥馥把易云带离了木离的院子,“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羽皓睿在这件事上确实做得不够仁义,但那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与你无关。”馥馥虽然不善言辞,但说教起人来,条理却是清晰的很,“你若不满,随便你怎么去为难羽皓睿,但是你无权干涉羽皓睿与主人之间的任何事。”馥馥盯着易云,停顿了片刻说:“若仔细论起来,我也想杀你。”
馥馥知道自从林东封死后易云一直心怀愧疚,希望弥补木离,但对一个人的好应该是有限度的,易云不应该干涉木离的私事。
“我知道了,谢谢你提醒。”易云耷拉着脑袋离开了。
馥馥回头看着藏在黑暗里的若安,恐怖的眼神把若安吓得一动也不敢动,馥馥看了若安几眼,转身回了院子。
馥馥对羽皓睿的见死不救也是怀恨在心的,但木离的私事,馥馥不想干涉,只要羽皓睿不再伤害主人,馥馥愿意像对待易云一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天亮,羽皓睿沉着脸走出木离的房间,与馥馥擦身而过时,羽皓睿低声说:“对不起,我当时真的不知道木离伤得这么重。”羽皓睿抬眼看着东方的天空,努力的保持着冷峻的模样。
听到羽皓睿的道歉,馥馥顿了片刻,“这是瑞王殿下该要受的罪,王爷自己受着吧!”馥馥对羽皓睿的怨气都放在了这句话里,馥馥说完了便像往常一样对着羽皓睿行了一礼,然后进了木离的房间。
馥馥回了房间看到木离正睁着眼睛看着自己进来的方向,馥馥的心差点跳出了嗓子眼儿。
“主人。”馥馥连忙倒了一杯温水喂给木离,木离勉强的动了动嘴,什么都没说。
“瑞王刚走。”馥馥其实知道木离想问或者想说什么。
木离轻声问:“瑞王是谁?”然后闭上了眼睛。
馥馥不知道要如何回答木离,只好陪着木离一起沉默,不知过了多久,羽皓睿迈着沉重的步子离开了,馥馥发现木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轩辕思清清早起床,正站在院子里抬头望着天,寒冰就急匆匆的进了宅子,随着一个人影进了木离的院子。
“这……那……是谁?”轩辕思清茫茫然地问看门的老刘。
老刘放下扫帚,“回三庄主,他说他是寒冰,木离小姐的朋友。”
轩辕思清张大了嘴巴,指着寒冰消失的方向说:“我的妈呀,原来那寒冰是个男的!跟霜月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暗影的寒冰、霜月很多人都是听说过的,但真正见过两个人的人并不多。“这么快就来了吉祥镇,飞来的吧!”
寒冰以为羽皓睿能护得木离周全,所以只是待在了风恒,寒冰收到霜月的飞鸽传书,一路上马不停蹄,刚刚才赶到吉祥镇。
寒冰听馥馥说木离醒过,一颗悬着的心才算落了地。寒冰把自己收拾妥当后直接抱着被子睡在了木离房间的地上。
霜月看到自己唯一的兄长这么在意木离,羡慕、嫉妒得叹气。
霜月闲来无事问问馥馥:“你说我哥若娶了木离会怎么样?”
馥馥喝着的一口茶全都喷了出去,馥馥尴尬的拿着手帕擦脸、擦手、擦桌子,“你还是让我多活一会儿吧。”馥馥无奈的看着霜月,“估计你哥活不过三年,主人也会短寿。”馥馥盯着霜月半晌,小声问:“你和易云有什么打算?”
霜月腼腆的笑笑,“五爷现在诸多不便,暗影的事儿都是我哥哥在打理,我和易云先跟着木离,有些事还没有完呢!”
馥馥难得的笑了。
商旭泽最近身体越来越差,随便选了个日子就让商伊泓继承了大统,商伊泓的人盯商伊捷盯得紧,商伊捷知道木离受了伤也只能在盛京城里等着寒冰的消息,好在木离没了性命之忧,商伊捷又安分的宅在了府里。
木离养伤的这几天,轩辕山庄仅凭着寒冰临时画的木离娘亲的画像、木离手腕的一串珠子,还有木离一直随身带着的一个手帕就把木离认定了是轩辕山庄的人,凭空塞给了木离一个外公,三个舅舅,两个舅妈,一个姨娘,还有一堆乱七八糟的表兄、表弟、表姐、表妹。
木离对于突然变得富有这件事好不习惯。
轩辕云与妻子一直生活在大漠,一次轩辕云带着家人到天启,在梁国边境的时候的时候遇见了劫匪,弄丢了双胞胎中的小女儿轩辕清,轩辕云一家找了很久都没找到,后来轩辕云和妻子没有再回到大漠,在天启一边谋生一边继续找女儿,轩辕云为人豪爽,生意越做越大,只是女儿这些年来一直杳无音信。
这一次武林大会上,木离与志悔的对决引起了轩辕思清的注意,木离所有的轻功步伐都是轩辕家不外传的轻功莲花步,轩辕思清和大哥轩辕木垒看得眼睛都直了,于是两个人兵分两路,轩辕思清紧紧的跟着木离,轩辕木垒跑回了临安去找轩辕云。
暗影在盛京抓到了轩辕家派去的探子便传讯给寒冰提醒寒冰小心,寒冰二话不说捆了轩辕思清,在霜月的劝说下,寒冰才给了轩辕思清解释的机会。
轩辕云也来了吉祥镇,问了许多关于木离的事情,寒冰大展身手画了绿衣的画像,又画了木离手帕上的图案,馥馥拿着木离常带的一串珠子给轩辕云,木离醒了之后轩辕云拿到了木离的手帕。反正轩辕家认定了绿衣就是当年丢失的女儿轩辕清,木离是轩辕清的女儿,自然是轩辕山庄的人。
木离觉得这就像戏本子,比戏本子讲的故事还离奇,木离觉得轩辕家高兴,自己也不吃亏,认了亲人也不是什么坏事。可是木离看到轩辕洁的时候,惊讶得半天说不出话,轩辕洁与绿衣就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木离看着看着就哭了,惹得轩辕洁也陪着木离哭了一场,木离突然就觉得自己是真的有了亲人。
木离伤得重,一直躺在床上。寒冰、霜月白天围着木离转,轩辕云有时候也来陪木离坐上那么一坐,也只有夜晚馥馥照顾木离的时候,羽皓睿才会来看看木离。
每次羽皓睿来看木离,木离要么熟睡,要么盯着屋顶发呆,极少同羽皓睿讲话。羽皓睿真是郁闷到了极致。
入夜,寒冰提着一堆酒坛子来找羽皓睿,寒冰大大咧咧的坐在台阶上,打开一个酒坛子猛灌了几口酒。
“霜月、馥馥、易云,包括柯斌都知道一些木离的过去,只有你不知道,我也只能给你讲讲木离的过去。”寒冰也气不过羽皓睿,但寒冰与易云直来直往的不一样,寒冰更愿意诛心,“你知道木离为什么不喜欢喝酒而且喝不醉么?”寒冰仰头灌了两口酒,用袖子擦了擦嘴,“木离他娘伤了脑子,自打我认识木离的那天起,木离身上的伤就没断过,绿衣是个练家子,下手没轻没重的,木离小时候疼得整夜整夜睡不着觉,便开始悄悄地学着喝酒,只有喝醉了才能睡上那么一会儿,久而久之,木离就成了个喝不醉的人。”
寒冰靠坐在台阶上,“绿衣经常发脾气,大冬天不许木离穿棉衣,或者不许木离穿棉靴,木离脚上的冻疮一层又一层。”寒冰想着木离受过的苦心中难过,语气不免低沉了许多,“木离不知道挨了多少打骂,饿了多少回肚子,头发也不知道被绿衣撤掉了多少。”往事历历在目,木离的那些伤深深地印在了寒冰的记忆里,“木离本是个左撇子的,被绿衣硬生生的打成了右撇子,不是木离愿意改,而是木离的左胳膊差不多已经残了,不得不用右手。”寒冰轻声叹气,“也好在木离改用了右手,倘若木离用右手,那一手千树飞花也没办法扔的那么顺畅,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因祸得福。”
木离的左手做不了什么特别精细的动作,而且阴天下雨的时候疼起来没完,在寒冰看来,木离的左手除了能偶尔扔几下漂亮的千树飞花之外基本就是个废材。
寒冰看了沉默的羽皓睿一眼继续说:“木离孝顺,宁可自己受罪,也不肯让师父陈慧给绿衣用毒。直到商伊泓差人半夜扮成神仙跟绿衣说不能打骂木离,木离的日子才不那么难过。”寒冰缓了口气,“绿衣不折磨木离就开始折磨自己,或是跳墙,或是烧房子,或者吃牛粪,又或者光着身子上街……那几年木离为了看着绿衣费劲了心思。”寒冰长叹一口气,“我和商伊捷只看着木离,都忍不住为木离捏一把汗,没人知道木离的那些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寒冰坐直身子,“当年,陈慧亲眼目睹了志悔行凶作恶的现场,只可惜陈慧跟我爹一样伤了经脉不能动武,志悔逃走之后,陈慧才敢偷偷地救下了绿衣。志悔带着黑纱,陈慧也不知道到底是谁伤了绿衣,唯一的线索就是那块破玉佩还有久治不愈的短剑伤口。”寒冰拎着自己喝过的酒坛子站起身,“木离救了方丈之后才盯上了志悔。”寒冰嘿嘿一笑,神神秘秘地问羽皓睿:“你猜木离到底有多恨志悔?”
羽皓睿不说话,寒冰又沉默了一会儿继续说:“木离就这么放过了志悔,最对不起的人就是她自己,那么多年……可惜了……”
木离要有多在意羽皓睿才会放过志悔?而羽皓睿呢?羽皓睿竟然如此的不在意木离。寒冰拎着酒坛子晃了几晃,“王爷若是愿意放手,寒冰感激不尽。”
岁月无声,木离可以忘了商伊泓,自然也能慢慢的淡忘羽皓睿。即使木离没了商伊泓和羽皓睿,木离至少还有商伊捷和寒冰。寒冰想,天下好男儿那么多,木离总能遇见一个真心相待的伴侣。
放手,凭什么你们说放手本王就要放手?羽皓睿看着寒冰消失的身影怒不可遏。
羽皓睿带着酒气进了木离的房间,坐在木离的床边,“木离,我们能不能说说话。”羽皓睿抓住木离的手腕,逼着木离回应自己。
“不想。”木离连呼吸都是痛的,这几日除了羽皓睿,都没人找木离说话,就连寒冰都是一个人在自言自语。
羽皓睿摆正木离的脸,逼着木离看着自己,“我们前几天还是好好的,怎么闹成了现在的样子?”
木离做了几个呼吸,忍着疼痛说:“好日子都过完了。”木离在少林的时候是让易云带自己走的,只可惜易云这个家伙并没有把自己带离羽皓睿的视线。
羽皓睿愁眉紧锁,“木离,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木离撇开自己独自找上少林,这一点让羽皓睿不忿,所以羽皓睿才会在少林冷漠的对待木离,可那时的羽皓睿真的没想到木离受了重伤。
“我要睡了,你走吧!”木离说完闭上了眼睛不再理会羽皓睿。
羽皓睿无力的松开木离,黑着脸离开了木离的院子,连夜带走了自己的人。众人以为羽皓睿和木离彻底翻了脸,木离看起来与往常没什么不一样,众人喜忧参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