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二开学不多久的一个午后,沈成杰冲进教室里喊了林原,说外面有人找他。我听着沈成杰略带调侃的语气,看向门外的速度甚至比林原还快:是一个女孩子,穿得素素的,略微自然卷的短发,笑起来有两个梨涡,和一个小虎牙。她站在门前的杨树下,有点不好意思地搓着双手。林原白了沈成杰一眼,随着我们起哄的声音走了出去。确实是我们的起哄,我也参与了,笑着,而且起哄的声音还很大。我不知道自己笑得僵不僵,反正没有人会发现的,大家都在看林原和那个女孩。
李潇辞晃着我的胳膊喊着啊啊啊啊啊啊啊,沈成杰说林原有女朋友不告诉我们太不够意思了。我说是啊,用假装生气又开心的语气。林原和那女孩聊天的过程中,女孩揪了好几次他的衣袖,女孩还有两次假装生气要走。而林原拉住了那女孩,两次。最后,女孩笑着走了,林原笑着回来了。
我看着林原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我拢了拢自己的头发。我用听起来特别八卦的调调跟林原说:那你女朋友吧!好漂亮啊。这个时候我甚至不敢用一个问句,生怕别人觉得我在吃醋。沈成杰和李潇辞也一脸深意地朝着他笑,总归没让我的话过于突兀。林原用白眼一一回敬了我们三位,说了句:滚。沈成杰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林原承认了那就是他女朋友。
怎么一个滚字就是承认了呢?
那天以后,林原桌子上多了个天蓝色的笔记本,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男孩子选出来的。我总想着看看那个本子里面是什么样子,记录着什么内容。可我没有勇气跟林原要,更没胆量去偷看。于是那几天我的心情变得很差很差,虽然看起来好像还是很快乐。我作业也不再去抄林原的,因此我们之间需要讲的话变得更少了。
最后我还是如愿看到了那个笔记本里面的样子。还是要感谢我的迟到,感谢沈成杰和李潇辞那天都没写数学作业。林原把那个天蓝色的笔记本递给了我和沈成杰,沈成杰急着扒拉答案,而我努力想去看第一页。那是我抄作业历史中最慢的一次了。沈成杰抄完以后,我把本子拿到了自己的课桌上。抄完以后我假模假样地翻了翻林原的本子,嘴上说着:只有这些题吗?林原看着我翻他的本子,一直看着。但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制止我。我成功地翻开了第一页,在纸张的右下方瞥见了一个手绘的小红心,旁边是一个“茜”字。
后来田希悦跟我聊校园八卦的时候,我才知道那个来找林原的女孩叫苏梓茜,并且确定那女孩真的是林原的女朋友。他们是在暑假的辅导班认识的。我暑假在干什么呢?我在和沈怡梁探讨她的人生,在写暑假作业,在干杂活……就是没上辅导班。
再仔细回想一下,林原毫不犹豫地把笔记本递给我们,是不是根本就不在乎我们看到里面的任何东西。甚至他安静地看着我乱翻那个本子,是不是想着借我的大嗓门喊出来第一页右下角的内容?那样他就可以在不情愿的情况下承认他和苏梓茜在谈恋爱。
可惜我很慌乱,却平静地假装自己什么也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