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朝廷派官员来主持赈灾了,大人,我们现今应该怎么办才好?”
“慌什么,这次查案,皇上也只不过是振振天威,以儆效尤,官峰大人党羽众多,还能全部给端了不成?况且,咱们手里握着皇城中那么些贵人这么多年贪污作恶的证据,即便要查,也定会有人保咱们,放心吧。”
“还是大人您想的周到,小的全听您吩咐,只是这朝廷派来赈灾之人,咱们是配合还是不配合?”
“这里面门道多着呢,凡事不可做得太绝,若真是出了大差子,陛下亲自治罪,到时候不仅没人会站出来保咱们,一个个恨不得把责任都推到咱们身上......所以,要把握好尺度,要懂得在各方势力下周旋,既要把正经主子服侍好了,又不可过分得罪其他贵人们,更不可把自己陷于危险境地。这其中的分寸拿捏,说话办事技巧,没个官场上几十年的工夫历练,如何能行。”
“大人说的极是,听说这次派来赈灾的是静康公主,带着两个年纪轻轻,只会嘴上讲大道理的书生,好像一个叫官直,一个叫官方。”
“不过是两个初生牛犊,外加一个妇人,有什么可怕的。”
......
馆薇,官直,官方三人从皇城出发,快马加鞭连夜赶路,很快便来到了秦圳地区。馆薇决定隐下消息,先自行在当地观察一番百姓们的情况,再面见当地官员以及富户人家。
这天,馆薇女扮男装,与顾影两人一同来到魏山脚下,看见一个女孩子头插稻草跪在路边。
“各位公子,各位大人,各位救苦救难的转世菩萨,求求你们了,行行好,将我买回家去,我会洗衣砍柴烧水做饭,只求得几个钱将我这可怜的兄弟葬了,求求各位了,各位好心人将来一定子孙满堂,生个儿子进皇城当宰相,生个女儿入皇宫当娘娘,从此世代以官为姓以金为碗......”
顾影见此女子眉眼间的神态与寻常女子不同,便走上前去询问:
“你需要多少银两,家里可还有其他亲人?”
“回大人的话,奴婢名叫吕舒,家产房屋都被这大水冲走了,父母双亡,只留下我与兄长二人,可就在昨夜,兄长也不幸......”那女子说着便开始抽泣,身体微微颤抖,露出脖颈间大片大片的皮肤,用手抹着泪水,缓缓抬起头,一双水盈盈的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顾影,让人看了好不心疼。
顾影走上前去,轻轻地将这女子扶了起来,从衣袖中掏出些钱财给了这女子,温柔地说:“好姑娘,这点钱你拿着,把兄长尽快安葬,剩下的钱拿去某个生计,可千万别如此作践自己。”
吕舒见此人如此不按常理出牌,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看着手中的银两,纠结了片刻,又再次跪在顾影面前。
“这位贵公子的大恩大德,奴婢无可报答,只求公子收了奴婢,奴婢洗衣做饭砍柴烧水什么都可以做,求求公子救救奴婢吧,奴婢如今已是举目无亲,若是找不到安身之处,便定是会受欺受辱,生不如死,公子是慈悲之心,求求公子了......”
顾影本无打算带走这个姑娘,只是看她身世可怜出手相救罢了,岂知她竟然把自己说成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倒是让顾影一时为难,不知该如何拒绝。
馆薇见状,翻了个白眼,叹了口气,走上前问这个女子:“你说你名叫吕舒,既然姓吕,又为何一口一个奴婢的称呼自己?”
吕舒见事情又恢复到了预定情况,心里暗暗得意,于是说:“回公子的话,奴婢家的房屋田地都被这灾祸给毁了,家里也没有人了,奴婢只能靠卖了自己求生,自然不能再自称是姑娘了......”
吕舒的声音一如既往地越说越柔弱,眉眼低垂,羞涩中带着几分妖媚,这一连串动作仿佛就像是演练了无数遍,如今已是炉火纯青,极少有男子能破了她的迷魂阵。
可是馆薇自然是不同的,她是个女人,还是个心思敏锐,智谋无双的女人,她发现了吕舒眼睛深处的欲望和言语之外的小动作。女人特有的第六感告诉她,这个姑娘有问题,这多半是个圈套,可她又不好直说,毕竟这姑娘一家是馆国自己的百姓,又深受这天灾兼人祸之害,她若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指责怀疑对方,未免显得太不厚道,即便争论起来也是自己理亏。于是馆薇只得暂时按下自己的猜测不提,只当这个姑娘就是一个心思单纯只是想报答顾影的大恩,不过她还是留了一手,借口说自己正好缺个侍奉之人,抢在顾影前面,准备将这位姑娘带回到自己那里。
馆薇瞟了一眼顾影,突然气不打一处来,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心里骂了句全天下的男人都是白痴,转身便走了,留下顾影一个人在原地莫名其妙地不知所措。
“哎......公......依......柳公子,你突然走那么快干什么,等等我。”
顾影见馆薇头也不会地走了,便急忙追上去,其他事完全抛在了脑后。吕舒见状也是吃了一惊,又一次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回过头去看了眼躺在地上的兄长,又转过头看了看已经走出很远的馆薇和顾影,心想自己今天为何如此倒霉,碰见两个不按常理出牌还莫名其妙的人,但也实在来不及想太多便起身快步跟上了馆薇和顾影。
回到住处,馆薇便命一惠拿来纸笔,将今天的察看的情况记录下来,并开始思索之后的赈灾方案,馆薇这一通地忙活倒使她把吕舒之事暂时搁置,甚至都没注意到这个姑娘已经跟着自己回到了住处。
就在馆薇忙着正事,突然间一阵疾风带着一个人影闪过,只见门上插了一个飞镖,一洁见状立刻上前挡在馆薇身前,大喊一声:“公主小心!”
馆薇倒还算冷静,并未起身,手中还握着笔,只是抬起了头,眼中流露出凶狠的目光,面无表情。听了片刻,馆薇见屋外再无动静,便命一洁去开门看看是怎么回事。
一洁打开门,拔下了插在门上的飞镖,附带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阴间冤魂,复仇索命。”
这句话倒是让馆薇有些不解,她原以为是自己拼命求父皇严查官峰官哲案,又放话要征粮筹款,伤及某些官员党羽的利益,所以用这种方式威胁自己,可现在看着纸条上写的字,又好像并非如此。那些人绝对不会写阴间冤魂复仇索命这种话,要说起来,他们倒是更像容易被冤魂野鬼盯上之人,应该比馆薇更怕这些不知是真是假的东西。馆薇看着这纸条,字迹歪斜,不像是读书识字之人所写,更像是有人照着已有的字样临描出来的。馆薇在屋里来回踱步,心中默念着这八个字,眉头紧锁,脑海里快速地闪现近来遇见的各色人等和各种事情。
首先,一定是在这里的人,其次,此人大概没读过书,不是个有身份之人,最后,是与我和死人有关的事,我干了什么与死人有关的事了呢?
馆薇思索着,突然想起了一个人,她迅速地扫视了周围一圈,心中慌张了起来,立刻跑去顾影的住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