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启明就是万修。”
韩鹏林望着韩烁的背影:“万修不仅是你的启蒙钢琴老师,他还是你亲生母亲最尊敬最信赖的大学学长。
当年你母亲净身出户,口头上说要和你断绝母子关系,结果还是舍不得你。
万修为了让她安心,隐姓埋名来韩家当你的钢琴老师,两年后他拿到了巴黎音乐艺术大学的入学名额,为了个人前途,没办法继续留在韩家替你妈妈照看你……”
韩烁转身看:“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陈年往事?”
韩鹏林沉默片刻,自顾自道:“我知道你在你妈妈临终前和她见过面,我猜就算你还怨怪她抛弃了你,但是心里多半已经原谅了她吧……”
“我没有原谅她。”
韩烁冷漠:“我只是理解她,有韩总这么一个冷血无情、四处风流快活视婚姻和妻子于无物的丈夫,如果她不想在韩家如同行尸走肉一样活着,离婚就是她唯一能保全自己人生的办法。”
沧桑如渊的眸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韩鹏林的目光落在投影幕布上如仙界宫殿的照片上,半响才道:“是啊,当年你母亲宁愿付出很大的代价也要和我离婚,为此不仅失去儿子的抚养权,就连她的亲人、家族都和她断绝了所有的关系。
她这个女人啊,曾经是那样明媚动人的存在过,可是现在还有几个人记得她呢?如今连她最后一点存在的痕迹都将被磨灭了……”
韩烁皱眉:“什么意思?”
韩鹏林声无波澜:“朝阳宫和慕云宫原来的主人是你的母亲。
如果你了解你的母亲,应该知道她大学专业学的是建筑,当年她还是建筑系里众人皆知的才女,不过一毕业就嫁给了我,没什么施展抱负的机会,朝阳宫和慕云宫算是她唯一留世的作品。
允西,你母亲对你虽然只有生育之恩,可是作为她唯一的儿子,你真不打算为她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吗?”
韩烁无言,他的母亲临终前曾想把所有遗产赠予他,可是除了留下她写给他的亲笔信件之外,他什么都没要,后来听闻有人处理母亲的遗产,更是懒得再插手去管。
韩鹏林缓缓说道:“万修从你母亲那里继承了朝阳宫和慕云宫,可是现在他保不住这个地方,却又不肯交给我,如果连你袖手旁观,那你母亲这一点心血将从世界上永远消失。”
韩烁耻笑:“与其将心血交给你,恐怕她更愿意让它们消失吧。”
“你要这么想,我无话好说。”
韩鹏林:“可若是你愿意为你母亲劝说万修让出朝阳宫和慕云宫,我可以出资出力动用人脉关系把朝阳宫和慕云宫保存下来,另外这个项目所得名利尽归你所得,如何?”
韩烁不解:“不要名利?那你费心费力做这件事的意图是什么?”
韩鹏林笑了笑:“如果我说,我只是想为曾经的发妻做点事情,你愿意相信吗?”
…………
出了泠泉别庄,早有准备的黑色林肯行驶到韩烁的身边停下。
司机照例下车开门。
韩烁没有拒绝,三更半夜的,他可没兴趣走回去。
刚上车,一名中年女佣追来,隔着车窗递给韩烁一样用手帕包裹的东西。
韩烁皱眉,并不伸手去接:“这是什么东西?”
“煮过的热鸡蛋!”
中年女佣模样质朴:“用手帕包着放在淤肿的皮肤上来回揉动,可以活血散瘀的。”
韩烁嫌弃:“拿走,我不要。”
“韩先生你这右眼要趁早敷一敷,不然明天会肿的更厉害。”
中年女佣说着,硬是透过车缝将裹着新手帕的鸡蛋塞了进去。
韩烁无奈接过,下意识问道:“谁让你拿来的?”
问完便觉得多余,这里除了韩鹏林会假好心还能是谁。
果不其然,中年女佣应声道:“是我家老爷看您的眼睛有伤,让我用这个土方子帮您去去淤,他说……”
顿了顿,中年女佣默默地把剩下的话咽了下去。
韩烁:“他说什么?”
中年女佣唯喏道:“老爷说,韩先生您这副被人打过的样子实在不雅,让人看不下去。”
她的话音刚落,墨色车窗带着一丝怒火咻然升起,林肯车随之离去……
二十分钟后,韩烁回到位于绿水湾的半山别墅,刚进门他就撞见穿着睡衣的白茆迎了上来,两人皆是一怔。
韩烁率先回过神:“你怎么在这里?”
被抓包的白茆一脸尴尬的哼哼哈哈:“少爷,我家最近在搞新装修,本来是想去酒店住,碰巧最近你不是去小千老师的家里嘛,我想着你这么大的房子空荡荡放着怪可惜,一来借住几天,二来也可以给你守守家门……”
顺便还可以享受一下这闻名京都的半山顶级豪宅。
韩烁从白茆身边走过:“明天就把你的指纹消了。”
身为韩烁的经纪人,为了方便,所以家里的指纹锁登记了白茆的指纹。
白茆立刻求饶:“少爷,我错了,我现在打道回酒店!”
韩烁脚步微顿:“算了,你家装修完之前可以住在这里,只要保持干净,别妨碍到我就行。”
“谢谢少爷!”
白茆窃喜:“对了,少爷你怎么会突然回来呢?我以为你会直接回小千老师那儿和她过二人世界呢。”
提起这事,韩烁满心不爽:“难道我回自己家还要和你报备原因?”
“当然不用……”
白茆机智的转移话题:“少爷,我点了些海鲜和烧烤的外卖快送到了,你要和我一起吃吗?”
韩烁想了想:“我先去洗个澡。”
白茆:“好嘞!少爷,我等你!”
韩烁想起手里还有一个用来敷过眼睛的鸡蛋,索性扔给白茆:“很饿的话,你可以先吃这个。”
白茆掀开手帕,看见鸡蛋,想想确实有些饿了,三两下就剥壳吃掉了,别说这味道还挺不错。
等韩烁洗完澡,白茆已经将买来的海鲜和烧烤都重新装盘了,在韩烁的示意下又开了一瓶八二年的波尔多红酒。
白茆拆着蟹腿,偷眼看向韩烁,按耐不住好奇心:“少爷,老爷没有为难你什么事吧?”
韩烁晃了晃手中的酒杯:“没有,他只是想和我谈了一个合作项目。”
白茆惊得差点站起来:“老爷要和少爷你合作?合作什么?”
韩烁不答反问:“你知道万修吗?”
白茆点头:“听过,在国际上很有名气的一个中国钢琴师。
万修这个人说真的挺有意思的,出国那么多年,事业和家庭都在法国,一般人都会选择入法国籍,在法国落地生根,但是他偏不改国籍,可是说他爱国吧,他又不怎么回国,就连音乐巡演都避开中国。
半年前,红台不是弄了一个很火的综艺比赛节目,就是国风乐器和西洋乐器的巅峰对决,红台本来想请万修回国当节目的评委导师,结果想尽办法都请不来……”
韩烁轻抿红酒,忽然道:“韩鹏林说的项目和万修有关,我决定去法国一趟。”
“喔……好的。”
白茆惊讶,难得少爷愿意和老爷合作:“我会帮少爷你规划好行程的。”
话落不久,放置桌面一旁的手机振动。
白茆脱下油腻腻的一次性手套,接通电话和对方谈了三四分钟后,随后埋头笑个不停。
韩烁仿佛在看一个傻子:“笑什么?”
白茆压抑着笑腔道:“少爷,得罪小千老师的记者为了向你赔罪,居然故意从地铁口的楼梯道上摔下去,断了三根肋骨,一手一脚都骨折了,他托我问少爷你一句,您对这个赔罪结果还满意吗?”
“…………”
韩烁夹了块烤肉放入口中轻嚼,随即又饮了一口红酒,放下筷子:“我吃饱了,剩下的你解决吧。”
白茆看着韩烁离座:“少爷,那个记者的事情是不是就这么算了。”
韩烁头也不回:“限他今天自首,否则就报警。”
白茆喔了一声,心想少爷好狠,这记者都差点摔成高位截瘫了,结果少爷还是不肯放过他啊。可是转念一想,人渣可不就适合在牢里老老实实呆着赎罪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