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什么时候,两个人已经到了床上,罗帐低垂,传来两个人的喘息声。屋顶上的南宫灵犀早已离开,回了冰河下的龙宫。
风已静了,雪已停了,云雨过后,离天澈把悠然揽在胸前:“悠儿?”
“恩?”悠然抬头看着他。
“你说我有危险你就能感应到,是什么意思?”
悠然笑笑:“你身体里有我的血,我有危险你一样能感觉到。”两世为人的血,加上悠然和离天澈早已心意相通,同时修炼的冥界心法,以血为媒介,所以能相互感应。
离天澈没想到那次中毒喝了悠然的血解毒还有这样的妙用:“那你不许再用自己的血去救别人。”他可不希望再多一个人来抢悠然。
悠然笑道:“好象我之前就说过,这个世上惟有你值得我以血相救,其他人,绝不可能。”
离天澈满意地点了点头:“那雷笙——西蒙桀有没来骚扰过你?”
悠然点头:“有。”把那天晚上的事说了出来。
离天澈大惊:“他居然有这么强的力量?悠儿,从现在起,我要在你身边加派暗卫。”
悠然摇头道:“只要我不愿意跟他走,他也没办法,而且我身边有小菊和南宫灵犀保护着,你放心。”
“南宫灵犀真的是龙?”
“是。”悠然答道,她相信澈也不会讲出去的。
不过她却没想到离天澈现在心里想的完全不是那么回事,男人的直觉也是很准的,他看得出西蒙桀和南宫灵犀都喜欢上了悠然,他要快点把她娶回家才行。
“悠儿,报了冷将军的仇我们就成亲。”
“好。”悠然已不好再推了,而且嫁给他后如果王府的生活不适合她,她照样可以偷溜出去。
“仇敌和朋友间的分别,就正如生与死之间的区别。”
“若有人想要你死,你就得要他死,这其间绝无选择。”
这是白衣对她说过的话。
这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这正是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也是生死的法则。在生死一瞬的决战中,绝不能对敌人存友情,更不能有爱心。
悠然明白这道理。她知道致胜的因素,并不是“快”与“狠”,而是“稳”与“准”。
冷傲天的失败,便是对敌人存友情,明知道6万人要困于山谷不太可能,却还是挥师入谷,因为对敌的云茼也只不过15万军而已,不可能倾巢而出。
悠然站在次日山与雅隆河的交界处,很奇特的地形,次日山与雅隆河之间隔着条深不可测的三米宽的沟壑,此刻的雅隆河已全线结冰,而且已成了繁华的冰河街道。而这条沟壑却终年不结冰,走向与雅隆河呈十字形,即雅隆河是横的,这沟壑却是竖的。而且河水有毒,因为它紧临着毒草众生的次日山,毒草枯萎或雨水冲垮掉到河里的各种毒素让这条沟壑成了禁地,谈沟色变。幸亏雅隆河却没有与此沟相通。
小心使得万年船。这条沟壑并不是绝对不能通过的,象魏哲就能带土著居民去把冷氏父子找回,云茼若逃到这里,想必也可能冲破天险的。何况这时空什么样的人才都可能有,连不是人的恶灵都出现了。
此刻所有的战事悠然都插不上手。因为自从冷青云知道她是他妹子之后,任何战事的讨论都不让她参加,“战场是男人的事,女孩家来参合什么?”一句话就把她堵了回去。
最可恶的是离天澈居然只在那里笑着,一点也没有帮她说话的意思。
不论怎样冷青云都是她的兄长,父亲死了兄如父,所以他的话她也不能不听。
所以她整天就只能站在这沟壑边看风景,身后跟着小菊和南宫灵犀。
而且她很可怜的是从此后居然不能再着男装,着女装出门要戴着面纱,因为女孩子的脸是不能随便给人看的,而且这是冷家现在的当家冷少爷规定的,这本就是个男权至上的朝代。何况冷悠然已经被赐婚了,更不能随意“招摇过市”。
悠然提到白衣的时候,冷青云就是一句:“这个事情我会去找你师傅说清楚,让你辞了这门主之职,放心,一切有我。”
悠然彻底无语了。
离天澈继续在旁边笑,不发言。悠然发誓,这一个月都不准他再溜进她的房间,管他什么“一个人睡不着”的理由。
12月16日,据说是个很好的日子。
离月军队围攻了且兰半个月了,终于在这天攻下了且兰,并且在同一天,把敌人的余孽逼退到了次日山。
几乎在同一天,云峥收集了云茼买通太医害死太子以及通敌离月收留离月大将张超的证据,同一天,云赤王下旨将云茼的兵权收回,押回首都后审,并在当天贬出云氏嫡族,成为庶民。
而云茼在使者还没到达苏比城之前已知道消息,拥兵自重于苏比城,决不交兵,同时发书到西蒙求救。西蒙国师很快回复,将发兵十万来苏比解围。
云赤王大怒,当场吐血,直呼“孽子”,命云峥帅二十万大军缉拿云茼。
12月18日,云峥兵临苏比城下,城内云茼的十五万大军,粮草将尽,指望城外另一方向的西蒙军补给,却迟迟未见动作,反而完全没有突围的机会了。才知道云峥早已与西蒙联手。
12月21日,苏比粮尽,云茼下城突围几次都不成功,大骂西蒙出而反尔。
却没想到西蒙居然做出了两门红衣大炮,这自然是西蒙桀那个狂人的主意,在这冷兵器时代,出现了这样的武器,怎不叫人胆寒,云茼还在城上叫嚣的时候,西蒙国师一挥手,两枚炮弹飞了过去,把城楼砸掉了小半边。
云茼大惊,无奈率兵往城后次日山逃去,一奔竟已到了当日伏击灭了冷傲天大军的次日山谷。
此时当真四面楚歌。
且兰的离月军,云峥的军队,西蒙国师的军队,已经堵了次日山的三个出口,仅剩下雅隆天险,那里根本是通不过的。
战争到了这个份上,结果已昭然若揭了。
离天澈接到风发来的战报,脸上露出类微笑,且兰的军队由风扮成他领兵作战,所有决策离天澈飞鸽传出过去,真正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
只有冷青云伤势刚好,又隔着天险,不能亲自上战场,表情郁闷得很。
离天澈摆了摆手道:“青云不要着急,到时候云茼和张超会活捉回来任你处置。”
“是,谢王爷。”不论离天澈是不是他的妹夫,冷青云还得照样称他为王爷。
只有悠然眉头紧凑着,她总觉得有地方不对,而且有种不好的预感,仿佛即将应在自己身上。一直闷闷地不开声站在一边。
离天澈手一拉,就把悠然扯到自己腿上坐着,当着冷青云,小菊等人,毫不避嫌,只有南宫灵犀的娃娃脸上露出不悦的神色。
离天澈捏了捏悠然的脸蛋:“不是马上要胜利了?还不开心?”
悠然皱着眉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离天澈道:“哪里不对劲?太顺利了不对劲?这战争结束得太快了不对劲?”
冷青云也道:“是啊,悠然,能在过年之前解决这场战事是最好的,过了年就要大婚了,还不高兴?”
悠然道:“不是不高兴,是我的预感从来没有错过,我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会应在身上似的。”
离天澈沉思起来:“你是说这次战事没有发现西蒙桀?”
悠然点了点头:“他原本说会亲自指挥战事,现在收到消息竟然是国师在指挥,那必定有什么更重要的事去办了。”
离天澈道:“在西蒙桀看来,有什么比战事更重要呢?”忽然眼睛一亮:“他的目的——是你?”
悠然道:“我不知道,我觉得这几天总有人跟踪我似的,但是又没什么发现。”
南宫灵犀道:“我也感觉到有种异常的味道老跟着,但是就象影子似的,一闪不见,好象又什么都没有。”
离天澈紧张起来,他可不想这个节骨眼悠然出点什么事,对着身后道:“雨,传令玄影亲卫营中厅议事。”
“是。”原本他后方空空而已的,一个影子突然出现,正是风雨雷电之一的雨,一闪又不见了。
寒夜,风在窗外呼啸。
小炭炉里的火已将熄灭,小菊没精打采地将脖子缩在棉袄里,似已睡着了。
悠然却还没有睡,身子窝被子里,半倚在床头。她的左手拿着一卷书,右手托着一杯热茶,这是小菊才给她备好的,只是让她去自个屋子睡下,她却不肯走,却趴在炉子边陪着她打盹。
离天澈掀开帘子进来:“怎么还不睡?”这话还没出口,就被悠然止住了。
悠然的食指比在嘴前:“嘘,小菊睡着了。”
离天澈应了一声,一扬手,雨就出现了,轻手轻脚地抱起小菊,将她带了出去,顺带把门掩上。
离天澈卸下厚厚的袍子,坐进悠然的被子里,把悠然的书夺过放在一旁的桌上:“别看了,这些历史怪谈有什么好看的?”
悠然道:“无聊嘛。澈,现在战事怎样了?”
离天澈道:“情况很不错,采取了你说的‘围而不攻,攻心为上’的战术,连续围了三天了,今天射进谷里的家书导致了云茼军队的内讧。”
悠然很感兴趣地偏过头:“怎么个内讧法?”
离天澈道:“云茼的十五万军队,逃进谷里边只剩下了十二万左右,后面被围困,每天都有不少逃兵,而且今天云茼的副将呼韩木直接率七万军队变节投靠云峥,现在云茼的手下大概不过三万的样子而已。”
悠然道:“这么多手下变节,云茼难道没有想办法?”
离天澈道:“他有什么办法,被三国围困在那里,加上士兵都不想有战争,家书和劝降书用箭射进去,虽然他也斩杀了不少要变节的士兵,却还是止不住民心的所向。”
悠然道:“这人可真够残暴的。我当初提议‘围而不攻’只是想减少杀戮而已。”
离天澈拍了拍她的肩膀:“还是起到了很大的作用的,至少大部分士兵没有死于战争,剩下的三万是他的死士,免不了要硬拼一场了。”
悠然哼了声道:“以卵击石而已。”
突然门外响起急促的敲门声:“王爷,急报。”
离天澈脸色一变,他睡下后从来没有人赶来敲门的,这是他的规矩,雨竟然敢这时候敲门,恐怕出了大事。
“进来。”离天澈哼了声。
一个黑衣劲装男子闪身而入,单膝点地:“禀王爷,敌军已突破次日山天险,正往雅隆冰集而来,目标卧塘。”
悠然大惊,披衣而起:“冰集上的老百姓都疏散了没?前几天就让你们罢市了。”
雨道:“属下等早就尊王妃令三天前罢市了,但是还是有不少老百姓偷出卧塘城开市。”
离天澈脸色一变:“你先带人去救老百姓,我上城楼看看,传令冷将军和魏城守城楼议事。”
“是。”雨迅速地闪了出去。
离天澈已穿好衣服大步往外走。
“澈,我跟你一起。”悠然迅速着装跟上。
站在城楼上,悠然看着次日山方向往雅隆这边压过来的敌军头昏目旋,这哪里才三万,起码有五六万,战报根本不准。而且雅隆冰河上尚有上千百姓正慌张地往卧塘城逃来。
“晕死!”悠然咒骂了句:“怎么可能有这么多敌军?怎么可能突破次日天险?”
整个卧塘城不过三万军队,加老百姓也不过五万,凭什么和这些发狂了的云赤军抗衡?而且云赤军已无退路,早已杀红了眼,而卧塘军自恃有次日山天险,这些年来养尊处优,毫无战斗力,如何跟这些亡命之徒去拼,惟有死守不出,但也熬不了多久,死守不出就意味着要牺牲城外的上千百姓和正在疏导百姓的雨。
离天澈看着手上的战报脸色刹白:“是逍遥宫余孽,悠儿,还记得逍遥宫四大护法么?”
悠然奇怪地道:“逍遥四大护法不都死了么?哦,不对,还有个老四,你是说那个从来不曾露过面的巫医?”
离天澈道:“不错,这个人的资料根本查不到,只知道他全名木鹿王,本就是云赤人士,只不知道怎么会去帮王叔。”
冷青云忽然道:“很简单,这个木鹿王本就是云茼派去离月与焰王联手的。已经有了张超,就不能再有个木鹿么?”
悠然点了点头:“这个人不简单,巫术肯定深不可测,他竟然能造出逍遥二十煞来,现在又能突破天险——哥,你干什么去?”转眼冷青云居然下了城楼带了一万左右士兵开城门而出,显然那一万士兵早就被安排在城下,动作快得无人及时阻止。
离天澈脸色铁青:“传令下去,无本王手令一律不得出城,围者杀无赦。”
悠然跺了跺脚:“这个愣头青,一心只想去报仇,却白白地去送死。”
现在好了,本来还在担忧要搭上上千百姓的性命不开城门放人而入,又搭上了冷青云的一万军队。
此刻连离天澈都束手无策,本来局面还好控制,现在竟然演变成这样。
悠然看了眼上城楼后一直跟在她身后的南宫灵犀:“小犀——”
南宫灵犀却转过头去,不应。
悠然却一直盯着他。
南宫灵犀叹了口气:“罢了,你明明知道我不可能拒绝你的任何要求,何必再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懂你的意思了。”
说完以绝顶轻功飘落城下,霎时没了踪影。
离天澈惊异地道:“你让他去做什么?”
悠然慢慢地吐出两个字:“破冰。”
魏哲道:“破冰?他怎么能破冰,这冰有几尺厚,而且冰破了岂非冷将军和那些百姓也要死?”
悠然道:“放心,小犀有分寸的,他只破敌军立足区域,但是如果是混合区域就没办法了。”
果然,悠然话音刚落,“砰砰”接连数声巨响,次日天险与雅隆河相接的堤坝突然炸开,雅隆冰河靠次日方向半条冰河的冰全破,云赤军大半落入河中,北军多不习水性,落水便不再起来,而且因为天险处三米的沟壑此时已与雅隆河相通,毒水混入,会水性的也中毒而死。
离天澈看着这情况,道:“悠然,这是不是你早就计划好的?太惨烈了。”
悠然叹气道:“我也不想走到这一步,这两天你们处理军情我就一直在观测天险的地形,发现此天险并不是万无一失,所以早就和小犀商量好对策。我们都希望不要发展到这一步,而且小犀其实很不愿意这样做的,他不能随便杀生。”
作为龙族是不能随便造杀孽的,否则会延长修行时间,不能顺利成仙。这是小犀告诉她的,他本来就不被正统龙族认可,现在这样一来,牺牲可大了。
离天澈了然:“但是他这样也有功德的一面,救了我离月一万多士兵和百姓,而且云茼带过来的全是死士,嗜杀成性的,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