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裴若尘,没有了记忆,如同没有了心智一般,只除了一件事,那就是他很兴奋,因为这支骑兵是他训练出来的。
他手舞足蹈地向凤凰解释着这一切,这样的裴若尘还是头一次见到,凤凰已怔住。
这里数百只虎豹骑都是通过精驯养出来的,这些虎豹骑兵并不是老虎和豹子交配的后代,而是通过人为的法术,让一只最凶猛的老虎和一只最灵敏的豹子外加一个有巫力基础的壮年男子合身在一起,也就是三合一,豹头,虎身,人长在虎背上,合身时被屏弃的部分并没有浪费,而是做成了重甲配置在身上,增加防御性能。
这种三合一的骑兵留下了三者的优点,屏弃了三者的弱点,它集合了人的巫力和智慧、老虎的凶猛和豹子的灵敏、速度,而且他们的体力和耐力、攻击的效果、寿命是三者的叠加,所以这样的一只魔兽骑兵绝对不是一般的军队可以对抗的。
用一种通俗的话来说,就是血厚,血超厚。
普通的人类杀它一下如果是掉20,的血,那么它的一下是让你掉60,以上的血,三倍以上的叠加攻击力,普通人类攻击它,不到两下就玩完。
而且这种骑兵,一旦接收到主人的攻击命令,他们便成了没有意识的杀人机器,不死不休,不见血,不杀光范围之内的敌人,绝不收手。
它的武器是一柄柄长如枪的斧头,必杀技是血轮斩,也就是说,一斧头轮下去,必定会出现一圈血的魔轮,这个魔轮就把他周围圈子里百米以内的敌人消灭殆尽,所以它的攻击力不是以数量来计算的,而是以面积来衡量的。
这里至少有三百虎豹骑兵,三百骑兵往前面一站,那么方圆一公里之内的敌人都已经处于攻击范围之内了。
当然,这是最大范围的核算了。
凤凰震惊地看着这一切,在扶桑地下洞窟的时候,她已经见识过这种异种结合的怪物了,那是天地不容的,所以地下洞窟已经毁了。可是这里,居然有人工炼合的怪物,实在难以置信。
裴若尘已钻进了那群虎豹骑当中的,他似乎能跟每一只虎豹交流,忙得不亦乐乎。
过了一会,他又回到凤凰的身边,微笑的看着她,示意她看向场中。
偌大的操场,所有的虎豹骑兵排好队列,一列一列的迈着整齐的步伐从凤凰面前走过,每一队同时举起斧头,发出震天的吼声,好象在让凤凰阅兵,又好象在象凤凰致敬。
很壮观,却也很残忍,凤凰有些不喜。
这么巨大的脚步声和吼声却传不出山外,因为这里面沿着石壁早已设了结界,声音无法穿透。
这地方没有风,但是空气却是流动得很慢,慢得凤凰能感觉到任何气流流动的方向。
所以她很快就发现她的后面多了条影子。
那个影子金发赤眸,当然是赤炎。
见到她发现了他,赤炎反而大方地站到了她身边。
“现在你是否已经知道为什么雪国十万大军不战而退的原因了?”
凤凰点头:“是,我已知道。”
赤炎道:“因为我给紫苏去了封信,告诉她我已练制成这种骑兵。这个练兵方法是当初女帝的一个构想,却没有实行过,当初紫和赤、翔都看过那个制作方案。紫实验过很多次,都没有成功;翔认为这个根本不合自然规律,所以没有代代相传。只有我国先祖认为一定可行,所以从来没有放弃过。”
赤炎侃侃而谈:“赤国国君的每一代都会有一个男子能继承上一代的巫力,每一代都为这件事而努力着,幻想着有一天能凭借这支骑兵,打败紫国,从而统一大陆。过了八百年,终于出了个天才。”
“那个天才就是我的母后,她是我父亲的妹妹,但是上一代居然没有男的继承巫力,反而是母后继承了法力。”
凤凰张大着眼睛看着他,那他,不是兄妹结合的产物?
赤炎拍了拍她的肩膀:“看你想哪去了?太后并不是我的亲生母亲,但是因为我的母妃去世得早,所以太后就成了我的母后。想不到这法力居然隔代遗传,没有传到我父亲身上,却传到我身上了。”
他看着正与虎豹骑逗弄玩耍的裴若尘:“其实,母后真正的儿子是他。”
凤凰惊奇地看着他:“为什么?”
赤炎道:“就凭他体内有一股隐藏的巫力。若不是他这次筋脉尽断,母后为他接脉时才发现他的丹田处有股法力隐藏着,虽然没了武功,却有了法力,而且法力还比母后的更强。气存丹田,需人牵引方能使用,和我母后的一模一样。母后才认出他是她失散多年的儿子。”
原来,裴若尘竟然是禁忌之子,难怪能和虎豹骑交流。
这虎豹骑,不也是天地间的禁忌么?
赤炎道:“只有禁忌之子的法力,才能真正读懂制造方案,才能与各种野兽交流。现在只是初步,只要找到合适的材料,就能制作更多的魔兽骑兵,我赤国,必将统一大陆,君临大陆。”
他的眼睛已经泛出光芒,眼睛里露出异样的神采,那是野心,他从来没有掩饰过他的野心,此刻更是表露无疑。
凤凰道:“但是,他的记忆为何没有了,好象连思想都没有了?”
赤炎道:“得到一样东西,就要失去一样东西,他的筋脉愈合,启动法力,是要付出代价的。”
凤凰摇着头道:“这些东西是违反天地规则的,反其道而行,必将受到惩罚。”
赤炎道:“他已经付出代价,被抽除了记忆,滞缓了思想。”
一个好好的人,变成了机器,凤凰的表情越发阴沉:“那些人是从哪里来的?”
她指的是用来合成虎豹骑的人。
赤炎道:“是从紫国抓来的俘虏,其实紫国的男子也是有法力的,但是因为法力很浅,所以地位更加低微,甚至被讹传男子没有法力。”
那些俘虏大概也被抽空了思想,成了简单的杀人机器而已。
凤凰抬眼看着他:“你是不是已不打算让我走了,才告诉我这么多?”
赤炎看着她,眼睛里充满了爱恋和占有欲:“小凤儿,你应该知道就算一个月期满,裴若尘也不可能跟你走的。”
凤凰道:“你不怕我逃走?”
赤炎道:“你逃不走。”
凤凰道:“你确定?”
她的身子已掠起,平平地朝来时的通道掠去,可是才掠出一丈,就已跌了下来。
她的法力没有散失,却已经发不出来?
这一惊非同小可。
“你对我作了什么?”
赤炎道:“没作什么,只不过这个地方已经设置了结界,这是禁忌之子的结界,不是禁忌之子或禁忌之子的亲人进入这里,法力会失去效用。”
凤凰冷冷地看着他:“你早就算好我会闯进来,也没有打算再放我出去吧?”
赤炎的脸上露出无奈的神色:“是,我知道你的法力可能已经比我高,也有些我不知道的本事,一定有办法找到这地方来的,只是我已经努力了很久,却还是没有办法让你心甘情愿地留下来,也只好这样了。”
凤凰看着他:“你——?”
赤炎在她耳边低语:“我要你记住,你是我今生唯一想要的女人,自从见了你之后,我已着了魔,看其他的女子,再也提不起兴趣,你已经在我这里生根发芽。”
他用手指着他心脏所在的位置。
“看到你为了翔天烈奔走,我简直嫉妒得发了狂,嫉妒,你知道吗?这个女人的专用词,现在居然可以用在我身上。”
“留在我身边,我一定会好好待你的。”
他的眼神里透着诚恳,凤凰的眼神却满是迷离。
“有没有其他原因?”她总觉得他的眼神里还有其他原因。
赤炎犹豫了下,终于道:“其实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真的爱你。”
凤凰却坚持道:“你应该知道我最讨厌被人欺骗。”
赤炎叹了口气:“好吧。也是为了开启炼狱之门,而且,如果你嫁给我,我们的孩子将会兼有巫力和灵力,异常强大。”
这才是更重要的理由吧。
凤凰忽然笑了。
遇见无可奈何的事,她总是会笑。
她自己觉得这是她有限的几样好习惯其中之一。
——笑不仅可以使别人愉快,也可以使自己轻松。
她此刻虽然轻松不过来,却找到了一个很好的理由:“我们之前的约定还有没有效?”
赤炎勉强地笑了下:“当然有。”天地规则是不容背叛的,既然订了约,就必须要遵守。
凤凰道:“现在是第几天?”
赤炎道:“十三天。”
原来,已经天亮了么?
凤凰道:“那我至少还有十七天可以考虑,而且十七天后,你曾答应过我,若是我没有动心,可以带若尘走的。”
赤炎也笑道:“当然,裴若尘就在这里,你到时候可以带走他,前提是他愿意跟你走,而且你要能从这地方走得出去,这个结界是他和母后合力设置的,你若想说服他带你出去,基本不可能,而且他还没有从这里出去过。”
凤凰却毫不在意:“我现在应该不是你的犯人?”
赤炎道:“当然不是,不过从现在开始你也只能呆在这个地方了,除了离开,你提的任何要求我会尽可能满足你。”
只有这个地方能关住她,外界根本觉察不到。
凤凰道:“很好,我要吃松子玉米,酱爆青蟹,凉拌鹅掌,红烧蹄膀,再加一壶陈年女儿红。”
她心情不好的时候,一定会拿吃的来出气。
这么大冷的天,她居然要吃螃蟹。
赤炎眼睛都没眨一下:“好,弄好了我亲自给你送过来。”
他走得干脆,身法奇快,凤凰现在要盯梢根本不可能,她现在简直觉得自己毫无用处了。
这地方太大,她好象个小蚂蚁进了大象的王国,没有了法力,要回到刚刚掉下来的地方,走一天都未必有可能。
四周兜兜转转,没有找到任何出口。
这个地方,应该是通向朝阳洞的,可是这个结界只怕有古怪,所以把外界与里面完全隔绝了。
她懒得想了,忽然对着裴若尘道:“这里可有休息的地方?”
裴若尘道:“小七想休息了?只有一个地方,我来带你去。咦,怎地你武功没了?”
凤凰朝若尘张开双手:“小七本来就不会武功啊。”
裴若尘自然地抱起她往来路掠去,抱得很自然,好似以前一直是这样抱的一般,可是脑子里却一片空白,什么记忆都搜寻不到,他的脸上满是困惑。
一个时辰后,他们又回到了开始相遇的地方,那个只有一榻一椅的暗室。
她仔细打量这个暗室,确实没有任何能上去的地方,那么就只有一个解释,赤炎进出并不是如她一样从这里跌下来的,这个通道,不过是引她进入的圈套。
既然这样,那就随意吧,船到桥头自然直的。
赤炎的动作不慢,她要的酒菜很快就送过来了。
她开始享受她的美餐,不知道是早餐,还是中餐,还是晚餐,这里是地下,夜明珠长期照着。
还好赤炎会告诉她时间。
她每天都找赤炎要点东西,那些东西都不难找到,赤炎几乎是有求必应。
幽禁第一天,她找赤炎要了把琴,每天无聊的时候弹会琴,弹的,就是出嫁前夕,裴若尘教她的曲子。
点的菜几乎都是裴若尘爱吃的菜。
后面几天里,她开始要求放烟花。
赤炎很是无奈,这地道里面怎么放烟花?
凤凰却道那个训练魔兽的操场是可以放的,“天花板”也还够高,只要不放那种冲力太大的应该是可以的。
赤炎看着她企求的眼神,就心软了,真的给她找了一堆烟花,还帮她点亮火镰。
凤凰把烟花摆成一排,举起火镰,屁颠屁颠地一个一个地点过去,燃放出来火树银花一般,有的象孔雀开屏。
凤凰开心极了,连带着裴若尘也要玩。
后来的每天,他们都会有一次放鞭炮的经历。
赤炎看见她笑,也就什么都无所谓了。
只要她不离开,这是原则。
一个月的时间过得很快,只剩下两天了。
冬梅没有来过,焰也没有出现过。
这地方,只怕每个可能的地方都布了结界,下了封咒,什么都进不来,也出不去,赤炎连蛇都防到了,很周到啊。
凤凰每天给裴若尘讲他以前的故事,结果是依旧没能唤起他的记忆,最多只是对她更加依赖而已。
期限的最后一天。
凤凰和裴若尘面对面坐在训兽场,旁边放着数坛酒,边喝酒边看着那些魔兽操练。
“哥哥,外面很好玩了,比这里好玩多了,有漂亮的花儿,有美丽的鱼,你想不想跟小七出去看看?”
裴若尘看着她,张了张嘴,却有摇头:“母后说了,没有经过她的同意,我不可以离开的。”
凤凰循循善诱:“我们只出去一小下就回来嘛。”
裴若尘却仍旧不开窍:“不行,我私自出去母后会伤心的,而且这里也没地方可以出去。”
凤凰真想直接把他打昏,可是想到现在打他不过,也就算了。
裴若尘捧起一壶酒,一掌拍开泥封,突听“波”的一响,一股轻烟从封泥中喷了出来,又是“砰”的一响,酒坛子跌在地上,摔得粉碎。
裴若尘晕了过去。
凤凰看着流在地上的酒,脸上笑开了花。
这十多天以来,她每顿都要了酒,这一次当然也不例外。
她的身上总带着各种奇奇怪怪的药的,MI药也是其中的一种,是用剩余的鬼目菜做成的,取了个好听的名字叫“神仙倒”,意即不管什么人,都可能迷倒的,因为鬼目菜毕竟不是凡物。
鬼目菜能解毒是因为以毒攻毒,对于体内没毒的裴若尘来说,自然被放倒了。
凤凰屁颠屁颠地把那些酒坛子放到虎豹群里,这些天来,她赚了不少烟花里的火药,赤炎甚至为了免得麻烦,一次性地给了她一大堆。
十多天的时间,她就乘裴若尘去驯兽时,做出了很多的“火罐子”。
有些早已埋在那个场地下面,还有的在酒坛子里面。
她把引线扯了出来,打亮火石,引线就着了。
只听“轰隆隆”数声震天巨响,此起彼伏,只见那些魔兽没有得到任何命令,就站在那里乖乖地被炸得血肉横飞。
那些违背规则创造出来的东西,还是让它灭亡的好。
血厚又怎样?不照样炸飞?只不过炸药的剂量加大而已。
结界一破,凤凰的法力又恢复使用,抱着裴若尘朝炸穿的地方飞遁而出,一脸的灰土,象个小乞丐。
她还没有弄清楚方向,已被一个人拎了过去,手中的裴若尘已被另外一个人接了过去。
接过裴若尘的是楚临风,拎起她的正是翔天烈那个阎王。
此刻阎王正用一张扑克脸瞪着她,大手掌已经拍上了她的小屁股,一掌又一掌地拍过来。
“这一巴掌,惩罚你私自答应那见鬼的一月之约。”
“这一巴掌,惩罚你后半个月玩失踪,害得我在这朝阳洞里潜伏了十天,挖洞挖了十天,都没能突破过去。”
“这一巴掌,惩罚你不相信我,居然相信外人的鬼话。”
“这一巴掌,惩罚你到处粘花惹草。”
一巴掌又一巴掌地拍了过去,凤凰胀红了脸,大叫冤枉,她哪有粘花惹草?哪有后半个月玩失踪?根本是被迫的好不好。
可是某人完全不听。
周围响起笑声一片,焰的笑声最大声。
幸好冬梅及时解围:“还不快走,追兵要到了。”
这么大的动静怎么可能不引来那两个大BOSS呢,视力所及的地方已经看到太后和赤炎飞掠而来的影子了,身后是大批的精锐侍卫。
人多是可以欺负人少的,在人家的地盘上占不到什么便宜。
翔天烈命令十八丝断后,这雅隆山早已被十八丝做了诸多陷阱,能挡一挡便是争取了时间。
当下众人快速地朝山下掠去,山下早已有了三匹飞天马,这飞天马不仅速度比绝影还要快,而且体力是绝影的两倍,耐力足,最重要的一点是防御力相当高,能挡住攻击的余波。
在赤国的追兵赶到山下时,早已望尘莫及。
赤炎被十八丝的陷阱拖住了脚步,恨得直咬牙,却偏偏连十八丝的一丝都没有抓到,就这样被她逃脱,他实在很不甘心,下次可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太后却很镇静:“古木一直守在这里,就算不能抓到他们,至少也能找到她们的踪迹,你带人跟着古木留下的信号加快速度就行了。”
雾已散,繁星满天,刀刃般的冷风从耳边刮过,泥土已被露水打湿。
一个多时辰过去了,竟然又到了雪山下的青城山林。
三骑忽然停了下来,五人做防卫状把昏迷的裴若尘护在中间,翔天烈冷然道:“出来吧。”
一群黑衣人就从树上跃了下来,没有蒙面,为首的竟然是个老者,干枯瘦削的脸,五指如鸟爪,身前袍子上还绣了奇怪的图案,人头蛇身,还长有双翼,越发显得阴森可怖。
老者左手刀,右手掌,已经摆好了要比一场的姿势。
他这个PAUSE凤凰他们都看明白了,很明显地是“一心二用”,江湖上会这门绝技的已不多了,这个人的年纪和功底看来是赤国秘宗的人。
翔天烈道:“谁去会他?”
楚临风道:“我。刀来,剑来。”
他竟然如此拖大,弃自己的赤血剑不用,而用十八丝递过来的两把寻常兵刃。
只见他左手刀,右手剑,丝毫不讲客气,左劈右刺,一连三招,向老者攻了出去,不但招式怪异,居然也是一心二用。
老者冷笑道:“你这是班门弄斧。”
一心二用,正是他秘宗的独门秘技,楚临风三招攻出,他已看出了破法,已经有把握在三招叫楚临风的刀剑同时脱手。
就在这时,忽听“呛”地一声,楚临风竟以左手的刀,猛砍在右手的剑上。
刀剑相击,同时折断。
老者正看不懂他用的这是什么招式,只看见两截折断了的刀剑,同时向他飞了过来。
楚临风的人,也已凌空飞起,用力掷出去了手里的断刀折剑,人却向后倒窜了出去。
没有人能形容这种速度,甚至连楚临风自己都想不到自己能有这种速度。
一个人在挣扎求生时所发挥的潜力,本就是别人难以想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