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标的事很顺利,毫无悬念的,许佑他们公司中了标。一起出差的除了那个副总,还有一个商务部的经理,三人原定周六一早的高铁回N市。周五下午就没什么事了,商务经理提议找点活动,或去休闲场所轻松轻松,或者出去逛逛,买些特产带回去。许佑这几天虽然都有和安安联系,但每过一天,思念就加重一分,现下终于空闲下来,思念竟犹如洪水猛兽般一发不可收拾,恨不能下一秒就飞到她身边。
吃过午饭,许佑当机立断,和副总他们二人打了招呼,把车票改签到今天下午回N市。大部分的车次都已满员,只有一趟晚班的还有座位,到N市火车站时已经是凌晨。
改签的事情他没告诉安安,所以安安一直以为他是周六上午的车,许佑先回了自己的公寓,打算明天早上再给她一个惊喜。
周六安安起了个大早,许佑告诉她九点的车,到N市差不多是中午。她把小米放进锅里熬着,又煮了鸡蛋,切了一些酱菜,滴几滴香油,再弄个凉拌菜。
胡兰起床后看到摆在桌上的早餐,走到厨房,看到安安忙碌的背影。
“怎么起这么早啊?”
安安抽空回头看了她一眼,“早,妈,许佑今天上午的车,我去车站接他,午饭就不回来吃了啊。”
“行,你去吧。”
吃过早餐,安安回了房间,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九点的车,这个时间怎么也起床了,给他发了条消息。
“你上车后告诉我。”
放下手机打开柜子开始找衣服,等安安换完衣服,又化了个妆,许佑还没回他的消息。安安暗自嘀咕着,现在还没到检票时间,他应该有空看手机的,难道是手机被窃了,火车站这么鱼龙混杂的地方,还真不好说。安安马上给许佑打电话,回铃音响了十几声,眼看就要结束了,那边才迟迟的接听。
“喂?”
声音嘶哑,不是熟悉的,安安心里咚的跳了一下。
“请问你是哪位?麻烦让这个手机的主人接一下电话,谢谢。”
小偷得手后是不敢接电话的,那就有可能是同事一类的人了。
“安安,”
“?”
“我是许佑。”
“你嗓子怎么了?”
电话一通就听到陌生的声音,安安本来就紧张,确认是他本人后,反倒更紧张了,昨天打电话时还好好的,今天就变破锣了。
“可能是感冒了,头有点晕。”许佑摸摸额头,好像没发烧。
“你现在在酒店吗?打客房电话,让服务台给你送点药。”安安冷静了片刻,镇定的嘱咐道。
“我不在酒店。。。”
许佑话还没说完,安安急切的打断他:“许佑,你现在去坐车,可能会加重感冒,还是先吃点药观察观察,有好转了再考虑去车站吧。”
许佑叹了口气,“安安,我在家。”
“你在家?”安安不确定的重复了一遍。
“对,我在家。”许佑适时的打了个喷嚏,震的头更晕了。
“你等着,我马上过去,”顾不上多问,安安一边说着,手忙脚乱的把桌子上的东西装进包里,“对了,你除了嗓子哑、头晕、打喷嚏,还有别的症状吗?”
出了小区门口,安安直奔旁边的药店,感冒药、退烧药、消炎药,还有降火药,买了一堆。出了药店门,突然想起上次在医院,也是看到他嗓子有点哑,给他冲了两杯柠檬蜂蜜水,都被他喝光了。又急忙回家一趟,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做好的柠檬茶。
胡兰记得她刚才出门了,看她又回来了,手里拿着一袋子的药,狐疑的问道:“怎么回来了?这么多药,谁生病了?”
安安忙着找装罐子的袋子,一边跟她解释着:“许佑感冒了,我过去看看。”
准女婿病了,未来丈母娘也跟着紧张起来,“现在怎么样?严重吗?”
“没事,就是小感冒,不用担心。”安安宽慰她。
“那你快去吧,好好照顾他,吃点清淡的。”
“恩,您放心吧。”
安安打了车,在路上时又给他打了个电话,“我在路上了,等我到了震你,你帮我开下门。”
车子停在公寓门口,安安循着记忆找到门牌号,拨了许佑的电话。约莫半分钟后,“咔嚓”一声,门开了,许佑顶着一头鸡窝,睡眼惺忪,安安刚进门,张开双臂就朝她扑了过来。
安安脖颈瞬间觉得一团热气贴近,“你发烧了?”
额头贴近他的脖子,是有点热。
许佑脸上带着些潮红,下意识回道:“没有吧。”声音依旧沙哑。
安安扶他到床边,让他躺下,从袋子里拿出刚买的体温计,让他夹上。
“先量一下体温。”
说完刚转身要走,许佑拉住她的手腕,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安安低下声音,哄他:“我去看看有什么吃的,这些药不能空腹吃,伤胃。”
许佑这才松了手,安安把被子给他掖好。一听说他病了,顿时有些手足无措,净想着买药的事,忘了给他带些吃的,现在只能寄希望于他的厨房了。打开冰箱,里面除了几瓶矿泉水,几听啤酒,还有一袋已经发霉的面包,其余什么都没有,看许佑也不像会自己做饭的人,安安失望的关上冰箱门。再看看厨房里,锅铲什么的倒是都有,全新的,搜遍橱柜里的各个角落,一粒米的影子都没看到。安安长出了口气,切身体会到什么叫“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了。
回到卧室,许佑安静的平躺着,像是睡着了,安安轻轻的掀开被子一角,拿出温度计,38℃,的确是发烧了。看着他小麦色的脸上片片红晕,呼吸渐粗,安安决定下楼买些吃的先让他垫垫。打开包拿手机时,看到里面有几袋独立包装的即食燕麦片,是她准备带去学校当早餐的,燕麦片清淡又好消化,安安当即去厨房烧了一壶热水。
水烧开,安安冲了一碗,端到卧室,等着晾凉的功夫打开药袋子,一样一样的看着说明书。等碗边温了,安安轻拍睡熟的人,“许佑,起来吃点东西,然后咱马上吃药。”
任凭你平时看着再牛高马大,一旦生了病,都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此时的许佑一脸颓废,完全没了往日的意气风发。看着他缓缓睁开眼,慢慢起身,安安把枕头垫在身后,让他靠在床头,端起燕麦片,舀了一点尝尝,温度正好,然后又舀了一勺送到他嘴边。
“来,张嘴。”
许佑眯着眼,听话的张开嘴,鼻尖飘来一缕奶香,吃到嘴里时甜丝丝的,他又吃了两口,“这是什么?”
“燕麦片,先凑合吃吧,你这里什么都没有,一会儿我出去买点材料。”
一碗麦片很快见了底,肚子里有食物,人也有了点精神。安安拿着药片,顺手端了杯水过来。
“先把退烧药和感冒药吃了,看看温度降不降。”
许佑这个时候表现的特别温顺,也不伸手接药,就着安安的手把药片送进嘴里,喝了口水咽下。身上软趴趴的,没有力气,安安扶他躺下。
“大门钥匙在玄关的鞋柜上面,出了小区门右转就有超市,还有,记得提醒我给你加个指纹解锁。”
要嘱咐的事情说完,人又开始昏昏欲睡,安安想起电视里发烧生病的人都是敷一块热毛巾在额头的,又去卫生间拧了块热毛巾,热水把她的手指烫红了,她也顾不上来自神经末梢的刺激,把毛巾折好盖在他额头上。
安安把碗拿进厨房洗好放好,收拾完这一切,再回到卧室时,坐在椅子上观察他的反应。许佑喘气的声音比刚才浅了些,安安轻轻的给他换了块毛巾,用手试了试温度,不那么烫了,应该是药效起了作用。
在许佑睡熟的时候,安安去了他说的那家超市,离公寓很近,采购完需要的东西后便一刻不耽误的返回公寓。刷了锅,淘好米,开始煮粥。生病的人嘴里一般都没味道,她又用芹菜、胡萝卜、木耳和花生米做了个素什锦。粥在锅里慢火熬着,安安走进卧室,原本放在额头的毛巾被许佑攥在手里,被子也掀开了一半,脸色也恢复到自然。安安把手背轻轻贴上他的额头,另一只手摸摸自己的,左右手的温度差不多。手背离开额头时,许佑悠悠转醒,睁开眼睛看着她。
“醒了?再量一下体温吧。”安安把放在床头柜的温度计递给他。
许佑接过温度计放好,“几点了?”沙哑声好像也减轻了。
“已经中午了,你觉得怎么样?”
许佑沉默片刻,“头不太晕了,嗓子有点疼,浑身没力气。”
“发烧后身体无力是正常反应,嗓子应该是发炎了,一会儿吃点东西,再吃消炎药吧。”
厨房传来一股粥香,飘到卧室的每个角落,许佑不自觉的咽咽口水,“你煮了什么?”
“米粥,还有素菜,一会儿吃点?”
“好。”
拿出体温计给她,安安看了一下刻度,降到正常体温了,她暗暗的舒了口气。
灶上还煮着粥,安安用勺子在锅里来回搅着,防止粘锅。心有感应似的回头一看,许佑就站在门边,倚着门框发呆。
“你怎么起来了?”
“睡够了,起来活动活动。”
锅里的粥浓稠度正好,安安关了气灶,询问他的意见,“吃饭吗?”
许佑顿了顿,“好。”
米粥软糯稀烂,冒着热气,配着素什锦,两人安静的吃着。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安安想起来这个问题。
“凌晨。”
“凌晨?怎么没告诉我一声?”
“我改签了车票,想给你个惊喜。”
安安嗔怪的看着他,“恩,果然是又惊又喜。”
许佑顿时哑口无言,平时身体素质还不错的他,就是昨晚吹了点风,谁能想到病的这么厉害,计划的约会也泡汤了。
“感冒几天了?”
“昨天还没事,就是昨晚上有点凉,今天就这样了。”
“就一晚上,嗓子怎么会哑成这样?你以前感冒也这样吗?”
听到安安质疑他的身体素质,许佑赶紧澄清:“我以前很少感冒,嗓子哑可能和前两天忙有关,喝水少,喉咙有点发干。”
安安轻轻搅着碗里的粥,一圈一圈的画圆,“我带了柠檬蜂蜜,在冰箱里,一会儿可以冲一些喝。”
许佑对那个茶的味道还有印象,很润喉咙,答应道:“好。”
聊天告一段落,两人继续安静的喝粥。这次生病让许佑看到了安安的另一面,细心体贴,无微不至。安安几次试他额头的温度时,其实他并没有睡熟,意识是恍惚的,感到微凉的手指轻触他的肌肤,心里猛地颤动起来,这种感应蔓延到四肢和全身,让人觉得身体翩然。
这种感觉还是第一次经历,小时候他也生过病,因为汪旭兰在医院工作,每次觉得不舒服了都是直接去医院治疗,被人这么贴心的照顾还是第一次。刚才在厨房门口看到她在熬粥,那样的画面让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一句诗词,“三日入厨下,洗手作羹汤”。在他的家,他的厨房里,有这样一个小女人,愿意把心放在你身上,那一刻许佑意识到,安安对他是有感情的。如果最开始是抗拒他的接近,那现在就是自然而然的靠近,许佑很想告诉她,他举双手欢迎她加入这个家庭,成为真正的女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