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接到许佑的电话时,正在她母校的图书馆。前阵子和许佑约会,周末出去的有些频繁,她和父母解释说是和同学聚会逛街,这几个周末都不出门,反倒会引起二老的怀疑。正好最近赶上母校一年一度的图书馆开放月,意在鼓励已毕业步入社会的学生回校重温学生时代,只需报上院系专业,押个身份证便可在馆内随意翻阅图书,和她的情况再匹配不过了。所以从上个周末开始,她都泡在图书馆里,一面充实自己的阅读量,一面消磨时间。
桌上的手机卖力的振动着,与桌面的撞击声回荡在图书馆空旷的阅读区。距离午餐时间没过去多久,学生大部分都在午休,阅读区的桌椅上零星散着几个人,任何轻微的声音都会显得突兀。
安安赶忙按下静音,屏幕亮了一会儿就暗下去了,没过两秒钟再次亮起,安安纠结了两秒,接下。
“你在哪儿?”
电话那头直接发问,安安也干脆利落,“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电话里说不清楚,见面聊。”
“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没必要再见面,我们。。。好聚好散吧。”接着似有不甘的继续道:“对了,上次见到的那个女医生,和你很般配;以后我也会有新的生活,就这样吧。”
说出这番话,没有达到预期的决绝,心里反倒冒出一股酸意。
许佑有片刻的怔愣,什么医生?一边在脑子里搜寻身边年龄相仿的女医生。除了帮方晓莹看车那一次被她遇见,他实在想不出其他。
“你是说方晓莹啊,她是我以前的邻居,上次是帮她一个小忙,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不用跟我解释,我不在意。”酸水越冒越多,安安吸吸鼻子,周边似有一股醋的气味。
“你不在意我在意,不解释清楚,以后你又多了一个借口。你到底在哪?”许佑脾气上来,大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气势。
“我就不告诉你。”安安硬气的回道。
许佑也不着急了,“好,那我先去你家,你不在家没关系,叔叔阿姨在就行。”
又来这一招,安安很想对他说卑鄙无耻,但事实证明这句话确实好使,不甘心的说出一个地址。
许俪睡得很香,许佑给她留了个纸条便离开了,驱车去了n大。她醉晕前最后嘀咕的那句话,拼拼凑凑,许佑大概猜出是什么内容,和章安安之前的顾虑大相径庭。如果真是这样,那他的确如安安所说,把事情想简单了。
心思一直在这件事情上,急切的想见到她,待看到她好好的站在他面前时,悬着的一颗心算是踏实些。午饭也没顾得上吃,早餐又是马马虎虎对付过去的,路过n大的食堂时,一阵饭香飘过,方觉的饥肠辘辘,站在食堂门口的台阶下便驻足不前。
“你还没吃午饭?”见他看着食堂的入口,安安有点诧异的问道,现在已经两点了。
“没有。”许佑如实回答。
“那我陪你进去吃点吧,”安安看着食堂的大门说,“就是不知道这个时间还有什么。”
两人进去后一看,果然不出所料。一排排的餐桌空荡荡的,偶有几桌坐着人,大部分是省下午休时间来约会的情侣,每一桌都隔的老远,唯恐被人打扰了这难得的时光。再看打饭区,一个挨着一个的窗口都黑漆漆的,顶上的灯早已关掉,台面也收拾干净了,隐约能看到后厨收拾打扫的身影。
安安领着许佑上了二楼,走了一圈,只有卖面条和麻辣烫的窗口还在营业。“你选一个,要不就去学校外面看看。”安安来回扫视着这两个窗口,说道。
许佑没忘记自己来找她的目的,只要能裹腹就行,他也不挑。安安给他要了一碗面条,两人找了个相对安静的又离卖面条的窗口不太远的位置,一会儿面好了老板会招呼的。
安安一脸平静的等着面条出锅,许佑突然不知怎么开口,朝四周扫视了一遍。“没想到你是这个学校毕业的,咱们高考那年这个学校的录取分数线不低呢,看来你学习成绩不错啊。”
“本市户口加了点分,踩着录取分数线进来的。”安安平静的道出事实,语气之坦然让许佑一时不知该拿什么话去接。
他想起高考填报志愿那会儿,感慨道:“我姐也是这个学校毕业的,当时她还劝我也报这个学校,可惜那个时候一心想去外面看看,志愿填的天南海北,就是没有本市。如果当初听了她的话,再诺大的校园,我们总有遇到的可能。”
安安坐在他对面静静的听着,今时今日,她不会再去假设如果当初如何如何。事实已摆在眼前,再多的假如都是多余,只会徒增烦恼罢了。
窗口的大爷朝着他们吆喝了一声,“面好了。”
安安起身去端面,回来时筷子勺子都一起摆在托盘里,“你尝尝味道怎么样,这是我上学时经常吃的一家,用茄子和土豆调卤汁,我觉得挺新奇,老板给的量也大,所以来这打饭的男生居多,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肉,全素。”安安像话家常一样,一边说着一边把面放到他面前。
许佑拿起筷子,黄色的土豆丁儿、黑色的茄子块儿,混着汤汁浇在面上,卖相分不低。搅拌好后挑起一筷子面条,吹散热气,吸溜进口中。不知是饿得还是安安喜欢的原因,他也觉得这碗素面味道不错,索性埋头吃了起来。
“这个学校的计算机系不在本院区,它在离这里几条街的东院区,即使我们上了同一所学校,遇到的概率也不大。先不说外语系和计算机系本就没什么交集,从大学开始,我的相貌就定型了,十几年后再见,你没认出我来,那十年前你一样认不出的,校园里的偶遇换来的不过只是擦身而过的结局罢了。”安安接过许佑刚才的话,打碎他的痴人说梦。
许佑停下吃面的动作,摸索着口袋找纸巾,安安从包里拿出一包递给他,待他把嘴边的汁水擦干净,才慢条斯理的说:“你是调整策略了吗?躲不掉就反抗到底?”
安安忍不住笑了一声,“你想多了,我说的是实话。”
许佑点点头,“我没说不是实话,但是每一句都在打击我也不假。”
“许佑,你信命吗?”
“什么命?”
“就是不管你愿不愿意,老天爷都要强加给你的东西,不管是好的还得坏的,而你只有默默的接受这一个选择。”
不等他回答,安安继续说:“我信,如果命中注定我有你这一劫,那我认;但是如果你只是上天用来消遣我的,那么请你离开吧,我已经开不起这种玩笑了。”
许佑微微皱眉,“你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什么劫不劫,我不信这些,我只相信事在人为。”握住她搭在桌上的手,深情凝视,“我知道你经历过一次失败,不敢再轻易交付真心,我不要求你现在百分之百的信任我,只希望你别打退堂鼓。我家里那边,让我去处理,再有人私下找你,你一定要告诉我。”
安安思索了一会儿,“我的反射弧比一般人长,感情上也是后知后觉。爱上一个人需要时间,但是把这个人从我的心里剔除干净则需要更多的时间。我和魏扬毕竟相爱相守过,我做不到说忘记就忘记,这个你能接受吗?”
许佑深吸一口气,想了想,问她:“你会忘记他吗?”
安安忍住翻白眼的冲动,面露为难,“想要彻底忘记一个人,只有失忆,但是我会努力淡忘掉我俩曾经的感情。”
听完她的话,许佑才后知后觉到自己刚才的问题有多白痴,主要是因为他兴奋的有些失去理智。如果说以前的章安安像一个紧紧包裹住自己的蚕蛹,那她现在就是在一层一层的剥丝抽茧,把自己慢慢的暴露在外。这说明什么?说明她在一点一点的敞露心扉,试着接纳他。看清这一点,叫他怎么能不激动呢。
“好,有我在,不愁你忘不掉,但是我也有一个条件。”
“你说。”
“以后不许你俩单独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