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佑从小到大也不让我省心,读大学去了那么远的地方,还一去就是七、八年,中间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好不容易挨到毕业,如果不是我硬要他回来,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漂着呢,到时候在外面随便找个女朋友,我和他爸不得被气死。”
安安静静的听着,心越来越沉。
“章小姐有没有意愿换一所学校?人嘛,总要往高处走,如果章小姐愿意,这点忙我倒是可以帮。”汪旭兰突然转变方向,把话题引到安安身上。
安安怔了怔,“多谢伯母的好意,我在这所学校教了几年,方方面面都比较适应了,暂时还不想换地方。”
许母眼睑微敛,嘴角动了一下,似乎带着嘲讽,意有所指地说:“年轻人,眼光还是要放远一点,如今这社会,靠谁都不如靠自己,尤其是女孩子。”
安安觉得这样绕来绕去的说话很累,她有些坚持不住了,索性开口道:“伯母,有话您不妨直说。”
“章小姐快人快语,既然这样,那我就不兜圈子了。说实话,作为许佑的父母,我们觉得你和他并不合适。”
该来的还是来了,安安垂下眼眸,遮住眼里的难堪,桌下的两只手悄悄拢在一起。
汪旭兰靠在椅背上,看着她,“或许我说的太直接了,我也是为了你们好,长痛不如短痛。许佑这孩子我了解,他或许对你是有点感觉的,但是我们做家长的不同意,他又从来不会因为什么事情忤逆我,所以最后的结局无非就是放弃你。你已经经历过一次婚姻,再选择时应该慎重。”
安安惊诧的抬起头,和对面的汪旭兰对视着,直到此刻她才看清楚这个妇人的真面貌。眼神犀利,眼角微微吊起,嘴唇凉薄,一点都找不到和蔼和亲的影子,不知道刚才她为什么会觉得她慈眉善目。许俪和许佑都和她长的不像,二人和她的面相一比,要柔和很多。
她离婚的事情,学校里都没几个人知道,“您调查我?!”
汪旭兰薄唇微启,面部毫无歉意,“这个事情要和你说声抱歉了,我无意窥探你的隐私,但事关许佑,我是一定要弄清楚的。你是个明事理的人,希望你认真考虑我的建议,有个好工作,对你以后的路也会有帮助。至于许佑,我们已经给他物色了合适的交往对象,无论是家世背景,还是相貌学历,我们都很满意,最主要的是两人从小就认识,是一对令人羡慕的青梅竹马。”
汪旭兰无视安安越来越苍白的脸色,自顾自的说着。
安安的手指无意识的绞在一起,麻木的忘了疼,许母见她一声不吭,知道自己的话她已经听进去了,拿起旁边的包。
“好了,难为你浪费时间听我这老太婆唠叨,如果你想好了,可以随时联系我,我还有事,先走了。”
等汪旭兰离开座位,安安才慢半拍的站起身,低声说了一句:“伯母慢走。”
等人已经走远,她浑身无力的瘫坐回椅子上。
桌上的果汁没有动,透明的杯子装着明艳的黄色果汁,矗立在她面前,像极了许母高高在上的姿态;而自己这杯暗色的绿,却透着卑微的色调。
她总说许佑想问题简单,她又何尝不是呢,在面对他家人的问题上,她怀着侥幸,侥幸的想着他们只是一对平凡又善良的老人,侥幸的希望着许佑能说服他们,甚至侥幸的认为她能用诚心打动他们。只是人家等不及她的示好,主动找上门来上演一出这么狗血的大剧。糖衣炮弹,威逼利诱,想想都可笑。如果自己再不妥协,后面是不是该朝她下手了呢,然后再殃及她的家人,逼她放手,虐恋剧不都这么演吗。
安安静静的呆坐着,思绪在神游,不知过了多久,意识被电话铃声拉回。恍然从包里拿出手机,许佑的电话,安安皱起眉头,一时不知道怎么面对他,盯着手机屏幕迟迟未接,直到铃声结束。刚松一口气,铃声再次响起,安安渐渐了解了许佑的性格,如果她不接,他会一直打下去。
“喂?”
“怎么不接电话?”
“刚才手机没在身边。”
“我快忙完了,一会儿去学校接你。”
安安“啊”了一声,继而慌张的说:“哎,我。。我没在学校,晚上还有点事,今天先不见面了。”
“什么事?”
安安咬咬嘴唇,急切的在脑海里搜寻着借口。
“噢,晚上和同事有聚会,都是一个组的。”
“那快结束了你告诉我,我去接你。”
这个借口都拦不住许佑,安安急了,“不用了,不知道要到几点,你先回家吧,晚上早点休息。”
许佑觉得安安今天有点怪,三番两次的推脱见面,好像在躲着他。最近他俩感情升温迅速,也没吵架,难道是单了一段时间,不习惯两个人的生活,所以想要点个人空间?
“好,你晚上别喝酒,到家了告诉我。”许佑最后妥协了。
安安呼了一口气,痛快答道:“恩。”
挂断电话,安安的额头冒了一层汗,今天的事许佑还不知道,她也不想告诉他,不管许母对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她都是许佑的母亲,而她不愿当一个挑拨他们关系的人。
从咖啡馆出来,安安直接回了家,就像大多数在外面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此时她最想做的事就是回家,回到自己的父母身边。不是想跟他们抱怨什么,即使就是看着他们,她的心也会安稳一些。
刚走到自家门口,就听见屋子里传来的说笑声,打开门时声音戛然而止,眼前的场景让她一愣。客厅坐着三个人,其中两个是自己的父母,见到她三人俱是惊讶的表情。
场面僵持了片刻,胡兰先打破尴尬,笑着问她:“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安安此刻已恢复如常,低头换下鞋子,一边放下包,一边回道:“课下的早,没什么事我就先下班了。”
魏扬从沙发上起来,略微局促的解释:“我刚好在附近办事,顺路过来看看爸妈。”
听到他的话,安安猛一转头,瞪着他,语气冰冷。
“魏扬,我再提醒你一次,我们已经离婚了,你站在什么立场喊他们爸妈?”
魏扬被她的态度震了一下,一时无言。
安安转身往卧室走去,顺手关上门,再也没有出来。
魏扬向二老告别,章世点点头,胡兰一脸的无奈,送他出了门。
安安听到外面的开关门声,知道魏扬离开了,心里有些沮丧,自己刚才真的是小题大做了,现在又有些后悔。身心疲惫的坐在椅子上,盯着玻璃窗外的一方天地发呆。
当初离婚,魏扬虽然是过错方,安安心痛的同时,却没有过多的责备他。她觉得婚姻是两个人的,要靠两人共同去守护,如果出了问题,一个巴掌是拍不响的。一定是因为在某些方面她没有做到位,所以间接的促成了错误的发生。她反思过,即使找不出有力的证据来举证自己,仍然坚持认为自己也有错,只是还没有认识到。
离婚是对两个人的惩罚,她说服自己接受,如果不是魏扬极力想挽回而弄出一些动静,他们的分手会更平静。但是今天,在面对许母的一番打击后,再见到他,她忽然萌生出一股恨意,恨他的玩心太重,恨他的粗心大意,更恨他毁了自己的一生。
这种情绪在体内发酵,当她听到他用很自然的语气喊她的父母时,怒气再也压不住,瞬间爆发了,话也不经大脑的蹦了出来。可是待情绪发泄出来,她却一点也不感到轻松,反而更沉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