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亡灵的加入,战斗很快进入白热化阶段。
林萧拖着吉雅,在一片混乱的战场上左冲右突。他走到哪里,哪里的水就被他蹚得更浑。恶魔想要抓住他、死灵无差别地攻击所有活着的生灵、魔物的仇恨则集中在触发陷阱将它们召唤到地表的人身上。林萧巧妙地周旋于三方之间,像一只想抓抓不着,还围着它们乱转的嗡嗡叫着惹人厌的苍蝇。
他们就这么僵持着,直至鹰啸再度划破长空。林萧手搭凉棚望过去,正见着图拉什驾着狮鹫向他们贴地飞来。这个兽人卤蛋一样的脑袋反射出夕阳绚烂的金光,他死命勒紧手中的绳,好让这头不怎么听话的畜生不至于直接摔到地上。
林萧看见图拉什腾出一只手向他们挥舞。无需言语,多年的默契使得他顷刻间便明白了图拉什的意图。他把吉雅推向最近的一处高点,转而回身砍倒一只对他们穷追不舍的悍魔。
狮鹫与他们擦身而过,吉雅一下子就被扯了上去。狮鹫在空中辗转腾挪,接连躲掉数发射向他们的飞弹与箭矢,包了老大一圈后,这才再度飞至林萧身旁。
“上!老大,快上!”隔得老远图拉什便冲着林萧急促地催促道。林萧没回他,瞅准时机飞身跃起,抓住了狮鹫的腿。
搭载四个人还是过于吃力,狮鹫摇晃着向下坠了一截,直到触碰倒地面,靠着它强有力的后肢往地上猛蹬一脚才重返天际。
“我来得够及时吧,老大。”
图拉什憨笑着向林萧递过去只手,林萧一把抓住,赶在狮鹫不耐烦之前脱离它那铁钩一样的爪子的攻击范围。
“你从哪搞到这玩——淦!”
还没等林萧坐稳,一枚火球便命中了狮鹫的右翼。
羽毛烧焦的味道一下子就传入众人的鼻子,这只猛兽犹自不甘心地死命扑棱了两下翅膀,却是徒劳无功。它歪着身子,带着几人在天上划了一道半弧,终归是不堪重负,轰然掉向不远处的树丛。
太重了,负伤的它此刻根本带不动这么多人。
图拉什尝试了好几次,也没能让狮鹫再度飞起。树丛外嘈杂的声音越来越近,显然,追兵们可不打算给他们太多时间。图拉什心一横,干脆解开绑在身上的皮扣,怒吼一声便向着来敌冲去。
“先让它飞起来,老大。我最重,没我应该能成。”图拉什边跑边大声吼道。“山顶有空地,我们在那汇合。”
他们所处的位置并不适合起飞,但也只得硬着头皮尝试。所幸接替了图拉什的林萧多少懂得些驯兽的手法,他先驱动狮鹫小跑两圈,眼瞅着速度差不多够了便猛提缰绳,狮鹫吃痛,翅膀挥舞了几下,终于再度盘旋而起。
而另一边,图拉什与追兵的战斗的已然拉开序幕,打前阵的是三四个角魔,早被图拉什悉数拦腰斩断。但这只是开胃菜,见硬拼不得,尾随其后的邪火术士干干脆脆地躲了起来,饶是图拉什皮糙肉厚,也禁不住对面时不时潜藏在暗打两发冷枪。伤害倒是有限,总归是惹人烦。
一只夜魔借着术士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来到图拉什身后,所幸林萧来得及时,一个屈膝踢踹断了它脆弱的脖子。
“你怎么来了,老大。”
“你一个人够呛,我搭把手。”他背靠着图拉什站定,专心施法。图拉什会意,以身为盾替林萧挡下数发冲他飞来的法术飞弹。在他的掩护下,林萧法术很快施展完毕。
寻踪术只是最为基础的冒险法术,好处是施法简单快捷,熟练掌握后几乎瞬发,还不用施法材料,不过反制手段颇多。两人久经战阵,又配合默契,岂会不明白其中道理。敌人所处的位置刚被法术点亮,图拉什反手就从衣兜中掏出几个小瓶甩了出去。
瓶子撞到近旁的树干与石头上,摔得粉碎,里边装的显影之尘四散,敌人的踪迹悉数显现。这还没完,林萧紧接着又补了一个法师印记,几个急着施法驱散显影之尘的术士立马中了套,被法术点亮。
追寻着光亮,林萧一马当先杀入敌人最为密集的位置。术士们匆忙召唤出几只魔婴阻拦,但没能凑效。这些低阶魔物个体实力甚至还不如稍加训练的民兵,个别胆大的一进入攻击范围就被林萧一剑崩飞,胆小的见状哪还敢应战,顿时作鸟兽散。
早憋了一肚子火的图拉什哪肯放过痛打落水狗的机会,追寻着踪迹接连斩下了好几个逃跑的术士的人头。若不是林萧叫住了他,只怕这个杀上头的兽人会一直追到新一批前来驰援的敌军阵里去。
“开溜,兄弟,吉雅在等我们。”他指着天上,狮鹫正在山顶盘旋。
“那不是吉雅,她的那只脖子跟前胸上没有白毛!”图拉什眼尖,一眼看了出来。“不过没差,是我们的人。”
林萧点点头,与图拉什拔足狂奔。那头狮鹫还没彻底驯化,不怎么听使唤,林萧心知肚明。更别说这小妞只剩一只手,稳住身形努力不让自己从鞍具上掉下去就不错了,再要求她能进一步控制住狮鹫未免过于强人所难。
两人一边逃跑一边应付追兵,山顶倒是不远,很快就到,但狮鹫却没了踪影。
敌人穷追不舍,但没敢冲得太近,见识过两人的战斗力后,这也算明智之举。大部队就在后边,它们只要封死两人的退路就行。
他们跑到路的尽头。湍急的水流声就在脚下,显然,这是个峭壁。
图拉什在前掩护,林萧向后探出头去,看到陡坡上长出来的荆棘与枯藤,跳下去也许不会死,但是要摆脱那些荆棘与枯枝的纠缠绝不会太容易。倘若运气再差点,不幸被峭壁卡住,那才真的只能做案板上的鱼肉。
他回过头,与图拉什站在一起,恶魔们的头,那个高大的深渊领主正被簇拥着向他们走来。
图拉什知道,若是能先下手为强,将它们的头干掉,这群恶魔定然会作鸟兽散。他下意识地想要掷出利斧,最终还是按捺下了这股冲动。
缠斧头的坠星银还在狮鹫身上,被临时充作驭兽的缰绳,他没法出其不意。
恶魔看出了图拉什的窘态,咯咯邪笑了几声,却也因此被图拉什认了出来。
“你是卡拉格!”
“正是。”高大的深渊恶魔微一颔首。“咱们也是老熟人了,兽人。既然你认出了我,那我也总得有点表示。这样吧,我准你这个忠仆跟你主子合葬在一起,就在这里,在这悬崖边上。”
他们背靠着背站好,
“怕是跑不掉了,老大。”
“我知道。”林萧的声线未曾有半点波澜。“你还能干掉几个?”
“十个?也许更多,如果它们准备捉活的话。你呢,老大?”
“五个吧,一人杀五个,足够了。”
说罢,他举剑迎上了第一个向他们冲来的悍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