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灰石镇怎么走吗?伙计。”
来人一头造型夸张的卷曲棕发,裹着件暗绿色的披风,肩章却是猩红色,脸很瘦削,只一边耳垂上穿了个环。白衬衣,皮外套随意地系在腰间。腰间的剑偏细长,一看就是不适合在马上挥舞的刺剑。仿佛要特意彰显他的与众不同,脚上蹬着的皮靴又尖又长,花里胡哨的。
“这条路。”林萧指向前方,随即问道。“你也是佣兵?”
对方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正准备驱马前行,不经意间扫到林萧的脖子,突然身形一滞,随即点点头。“邓肯·法尔科尼。”他介绍道。“绰号子爵,或者花羽隼。”
这种猛禽广为人知的一点是通常在幼鸟孵化前雄鸟就会远走高飞,能有这种绰号,想来也是个花花公子。
“林萧。”林萧回他,同时用手指了指图拉什跟吉雅。“这个光头叫图拉什,她叫吉雅。我们都是在石舵城佣兵协会注册的佣兵,正准备前往灰石镇揽点活。要是方便的话,能不能帮我们在你的雇主面前说两句话,顺路捎我们一程。”
“哦……”他敷衍道。“这倒是没问题,话说你们在这干嘛。”
“有两个人死在路边了,我们刚为他们砌了个坟。”林萧指着身后的新坟说道。“一个似乎是灰石镇的民兵,大概是被冻死的。另一个搞不清身份,死于恶魔之手。时间有点长了,我们也不确定凶手是不是就藏在附近的灰石镇。”
“谁知道呢.....”邓肯喃喃道,像在自言自语,随即话锋一转。“你的项链,很别致。”
“谢谢!”林萧不由得轻抚了下颈上挂着的三角节。“是一个故人托付给我的,叫我转交给别人。”
“我猜是个人类?”
“是个半精灵。”林萧耸耸肩。“你的雇主还有多久到?”
“快了。”他回头指着远方隐约可见的大部队。“诺!”
三人脸色齐齐一变,迎面而来的可不是什么商队,而是衣甲鲜明的帝国士兵。
“你不是佣兵!”图拉什怒喝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佣兵什么的,我可没开口承认。”他微微颔首致意。“重新介绍下,邓肯·法尔科尼,领子爵衔。刚接到新大公的任命代管灰石城。既然你揣着艾丹的守誓者项链,那我想你的身份应该就能确定了——被寂静姐妹会推举上来的第七之子——林萧。”
说着,他扬了扬眉毛。“你背上的两柄剑可都不像是单手就能施展得开的,交给我检查下如何?”
“恐怕我们没那么多时间,子爵大人。”林萧冷冷回道。
“刚才的可不是请求,而是命令。”他微微一笑。“你不愿意配合,是觉得我脾气好到能跟你讨价还价,还是说你们自认能跑得掉?”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
图拉什应声而动,向道路的另一边摸去,然而很快就撞上了一面凭空冒出来的半透明墙壁。水波一样的纹路从撞击的点向四周散播开来,随后将图拉什整个人又弹飞了回去。
“有魔法盾,老大。”图拉什马上爬了起来。
“是力场盾!这个方向被他封死了!”林萧沉声回道。
“能解开吗?”
“能,但太花时间。”林萧回他,随即又转向邓肯。“你在放水?”
“聪明!”邓肯感叹一句。随即扔给林萧一团皱巴巴的羊皮纸。
是张通缉令,字迹还很新鲜,应该签发没多久。林萧稍微扫了一眼,只通缉了他一个人,理由莫名其妙的栽了个渎神罪上去,上边还有林萧的粗描画像。不过更令林萧惊讶的,是署名栏的位置,写着的是莱昂纳多·沃尔夫的名字。他的身份也有些古怪,不是特使,而是乌鸦公国大主教。
“教会的通缉令已经下来了,只要你答应帮我个忙,我自然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邓肯说道。
“我不会再重复第三遍!”
林萧边说边把文书撕成两半。他本来见着通缉令心里还咯噔了下,不过既然是教会颁布的,他心里悬着的石头反倒放下了。想来莱昂纳多也自知丢了圣剑颇有些见不得光,只能罗列些不着边际的罪名。而且他显然是高估了教会的触手在乌鸦领的延伸。毕竟天高皇帝远,加之重商主义长年浸淫,这种文书在乌鸦领的地方贵族眼里大概还不如厕纸,起码厕纸它不扎手。
“我没时间,子爵大人!”
趁大部队没来,林萧先发制人,抬手扔出一团雪球击中马的左脸。马儿受惊,高高扬起前蹄。而在对方忙于控制马匹无暇他顾之时,林萧已悄然绕到马的身后,挥剑把马的后腿给斩了下来。
对方也并非易与之辈,在马匹倒下之前就跳了下来,刚稳住身形就挥舞着刺剑向林萧发起一连串进攻。
动作如行云流水,显然步战才是他擅长的领域。图拉什想要上前帮忙,但林萧喝止了他。
“把碍事的家什都给我扔了,带着吉雅闯过去!”林萧吼道。“他们追不上我们!”
两柄骑枪斜刺里扎来,敌方增援的先头部队已到。吉雅侧身险险躲开,图拉什怒吼一声把背包抡圆了将其中一名骑士砸翻在地。座上没了主人,马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图拉什一个箭步跃上马背,牵引着它掉了个头。
“只管保护好自己!”他伸手把吉雅捞了上来。“我掩护你!”
见两人作势要冲阵,对方的重甲步兵急忙开始构建防御阵型。不过看样子这是支新军,阵型的转换显得颇为生涩。两人跌跌撞撞,趁敌人组成的方阵对他们形成合围之势前从夹缝中杀了出去。
图拉什一边拉着缰绳控制马匹前进的方向,一边猛蹬马肚想让它跑得更快些。马儿则吭哧吭哧地喘着粗气,口吐白沫,不断地摇头摆尾。它肯定知道背上的两人不对劲,加之体力消耗颇大,所以愈发不合作起来,只不过肚子上时不时会被图拉什狠狠地踢上两脚,这才不情不愿地载着他俩狂奔。孰料眼瞅着快绕到一座小山包背后,即将彻底甩开追兵的时候,马的前掌突然一软,然后跪了下去。座上两人立即被掀飞。
“靠!哪来的耗子洞!”
图拉什只来得及在半空中略微转了个身,他双手环抱住吉雅的腰,然后两人就‘砰’地一声摔在地上。吉雅倒是没什么大碍,图拉什背部则被剐蹭得血肉模糊。
敌人大部队碍于披挂的厚重盔甲,本来没什么希望追上两人,因此只远远地射了几箭敷衍一下便收拢阵型,准备放弃追击。见到两人摔倒,又犹疑着分出一支十来人的小队冲了过来。图拉什见状,也顾不上背上的挫伤,赶紧扯着还傻傻地折返回去的吉雅逃命。
“愣着干啥?赶紧跑!”
吉雅仍止不住向后看去,图拉什莫名升起一股无名之火,抬手朝吉雅头上就是一个暴栗。
“别指望那破马了,八成瘸了!”
“不...不是,你的袋子!”吉雅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图拉什一惊,赶紧摸向自己的腰间,本该拴着皮袋的地方只剩开口处被绳子拴好的那一小截。
“掉哪了?”
“不知道,我也才...才发现。”
“我%#”他忍不住爆了句粗口,随后头也不回地朝追兵冲去。袋子里的钱倒还在其次,他还有林萧寻觅数年的风刃佣兵团信物可还一并收在里边。
正当此时,林萧也抢到匹马,突破重重阻碍闯了出来。
“你又跑回来干什么?”林萧吼道。
“胸针!胸针不见了!”
林萧明显愣了一下,但很快又继续策马狂奔。
“管不了那么多了,先开溜!”
“可是……”
“东西重要还是命重要?”说着,他一把将图拉什拉上马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