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有自己所奉行的生存哲学,任何做法都没有绝对的对与错。只有代价,为自己所选择的道路付出相应的代价。
司马霜的生存哲学是对是错姑且不论,然而她隐藏在心底的阴戾无可控制爆发的时候,她以为选择了一个好的切入点,却没有想到,世事总是不以人为为标准,这一次十足把握的谏变,居然演变成了一场让人啼笑皆非的闹剧。
是的,闹剧一场!
司马霜看着默契十足的姐姐和元小王爷,心头恨意越发的蓬**来,要不是知道自己的姐姐的过往历史,她甚至会怀疑,司马雯是不是黑山的内谍!
哪有俩军主将生死对阵还这么缠绵温婉的,她不会相信,这还有一个惺惺相惜的说法?
元梓这时候投向司马霜的眼神就已堪玩味了,他不清楚俩姐妹的过往纠纷,或者说是恩怨;他只是明白,自己的出现,让司马霜从高高的云端摔进了泥巴塘里。
若是没有元梓带着亲卫营的出现,此时此刻的司马雯,怕已经是枯骨一片了。
可若是回头想想,虽然司马霜筹划也好,压制也罢,内心的恨意左右着她的思维的时候,毕竟没有让她变成一个蠢笨无匹的女人,诱发她的,只不过是战场的风云突变和木槿突然的自作主张带来的机会而来的狂喜,让她心头一跳,要除掉这个无论什么方面都比自己强的姐姐,这是目前唯一的机会!
所以司马霜出手了,只是她又怎么会想到,元梓的出现,彻底让她断了所有的后路。
更让人可悲的是,自己的一着之差,就要命丧洼地了,一输到底,想翻本的机会都没有。
当然,她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要杀之而后快的姐姐司马雯突然开口,打断了对方嗜血的屠杀。
“司马大小姐,有什么吩咐?”元梓伸手止住了手下的动作,不动声色的问道。
司马雯看了一眼司马霜,并没有立刻回答元梓的话,只是笑了笑忽然走上前去,轻轻拍打了下对方肩头寥落的雪花,慢慢倾身向前,以极低的声音在她耳边说道:“你要失望了,今天你若杀不了我,这辈子......怕是也没有多大的机会了。”
感觉到对方身子明显的僵了僵,司马雯如同恶作剧成功一般的孩子开心的笑了起来,清脆的笑声在司马霜的耳中显得刺耳无比。
“你放心,我是你的姐姐,虽然你不见得认可,但是你改变不了这个事实,除非.....或许......回去问问父亲,这能改变吗?”
司马雯此刻的言语已经有些颠三倒四了,而司马霜却是心头一片冰寒,想张嘴驳斥俩句,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司马雯缓缓解开身上的披风,纯白色的皮毛,如此尺寸完整的纯色皮毛,外行人也知道价值连城!司马雯捧着披风笑了笑,眉羽间满是苦涩,忍不住看了看有些怔仲的妹妹,心头一酸,摇摇头将披风给司马霜披上,面色古怪道:“我这一去,与死一般,司马家,终究还是你的,虽不是你亲手解恨,却终究达到你的目的了......只望你善待妹妹们,司马家功高恩重,却也禁不起内耗了!”
“这披风是父亲赏赐的,你还小的时候,一直眼馋着,呵呵,如今,我交给你,就算留着一个念想吧,回去好好侍奉父亲,父亲......老了!”
司马霜呆呆的站立不动,此时此刻,她真的反应不过来,只是一直在想着乱着,这究竟怎么了?
“放她离去,我跟你走!”司马雯却不再多说,转头对着元梓昂然道。
以元梓的功力,自然清楚明白的听到了司马俩姐妹的对话,心绪微微动了动,嘴上却笑道:“大小姐,怕是你还没有明白眼前的情况?”
说着,右手轻轻抬了抬。
唰!
一声!
只有一声!
白衣甲士们臂膀轻动,锋锐所指,都对向了姐妹俩人,令行禁止得让人心寒。
“要擒要杀!我一言而决之,你......有资格和我提条件吗?”元梓摸了摸唇边新长出的胡茬,一脸的好笑道。
司马雯虽是未经战阵,庞大的战团厮杀确实震慑了她的心神,可毕竟是九品之境的强者,这个世界唯独的几人,心性的历练也在其中,初始的震惊与难以相信过了后,早已恢复了自我,此刻见元梓腔调十足的,并不以为意,只是浅浅一笑,慢慢走到元梓的面前,俯下身子道:“她不过是个亲卫,无足轻重,即便有我司马家的血脉,能给你带来什么?你该知道,我才是司马家的嫡女,我才是北征军的主将,孰轻孰重,你该明白的!”
“哦?是吗?”元梓眼神一颤,本已足够近的距离,他还是将身子往前凑了凑,鼻子微微动了动,毫不掩饰的深深吸了一口气慢声道:“你说的不错,但是本王一举拿下俩个大夏重臣的子女,这功劳......不是更大了些吗?”
身为一国王爵的身份,元梓的这个举动过于轻浮了,然而场中哪还有不开眼的指责这些?即便是对敌的司马霜司马雯俩姐妹,也有意无意的忽略了对方这个极具侵略性的动作。
“生擒和斩首,功绩簿上肯定不一样,小王爷领兵多年,岂会不知道这一点?”
“大小姐何以教我?”
“放了司马霜,你能得到活着的我!”
元梓冷笑,自打包围了大夏亲军到如今,他还是第一次露出这个表情,有些不屑,有些无奈,还有些淡淡的激赏。
“大小姐,我想,你该明白一点。”元梓摇头不看他,慢慢踱步说道:“你、和你的大夏士卒,如今已经尽在我之掌握!即便死,你也没有资格和我讨价还价!”
“你又错了!”司马雯笑得越发灿烂,功力全失,一直郁闷着被欺负,如今才算找到了一丝上风的感觉,毕竟还是个双十年华的女孩子,脱不了年轻人的跳脱,话语里已经带着一丝得意:“你若要尸体,俩具,若要活人,只有一个,你要哪个?”
元梓冷笑不语,看着司马雯得意,心头倒是有些好笑起来。
“不相信?”司马雯撇嘴摇头道:“我司马家太清罡气之名并非什么大不了的秘密,以你九品之尊,应该明白,要活难,要死,容易的很!”
元梓一怔默然,司马雯的话却不是危言耸听,入了九品之境,即便被一时封住经脉,要想了断自己,确实不是什么难事。说来,这怕也是有史以来九品高手这么窝囊过的吧。
“成交,我要你,放她!”元梓想了想,不动神色的说道。
元梓扫了一眼满面怨毒的司马霜,心里有些好笑,这小女孩子,虽说过了七品之境,却真是啥都不懂啊,起码,她压根儿就不知道姐姐为了她付出了多少。
司马雯脸色黯了黯,一闪即逝转为轻笑,不再看司马霜一眼,微微掩了下肩,慢慢往外走去。
元梓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的背影,眸子里的赞赏之色越发的浓郁起来。
“你走吧,漠北之地我不杀你,若是换个地方,你小心着些!”以堂堂王爷之尊,元梓这威胁之语多少有些不堪了些。然而司马霜此刻却没有那些心思去想,看着姐姐司马雯远去的背影,心中却不知道究竟是个什么想法。
一众人如同没有来过一般,瞬间消失在洼地之上,所留下的无非是雪地上那些脚印而已。
“殿下!你完全可以拿下司马家俩人,为什么要妥协?”远走了十几里,元梓身旁一人终于忍不住开了口,他自元梓小时候便在他身边参赞辅佐,如今元梓袭了王爵,他还是习惯称呼一声殿下。
回头看着抹去雪帽,露出一头苍白的老者,元梓笑了笑和声说道:“军师,你乃文人,不懂武事,司马雯之语并非威胁,她呀,九品之境的高手,又怎会真是落毛凤凰一般?起码,要死她还是做到的!”
顿了顿,也不去管军师脸上的茫然继续说道:“至于司马霜,无足轻重矣!杀她,不如放她!”
军师抖了抖身子上的积雪,毕竟非那庸俗之辈,马上反应过来,忍不住击掌赞道:“殿下高明!歼敌以众,不如树敌以乱!此举一石二鸟!果然高明!老臣于之殿下,差之远矣!老臣......佩服!”
元梓转头看了看躬身肃容的军师,终究忍不住心中的快意,仰头哈哈大笑起来。
“军师睿智,可万虑终究还有一失!本王岂止一石二鸟?”
望着远方积雪飞扬,元梓的俊脸上浮起一丝莫名的意思。
“本王.......要打好多的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