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云京早就回到家中。
但是，心烦意燥。朋友的决裂，莫名的危险！
如同火焚五脏，油煎六腑。
汗水不断的滴落。
他从箱底找到宣纸，扑在桌上，取出笔墨。
梁云京不擅长画水墨画，只是现在的心静无法用水彩表现出来。
短暂准备后，毛笔便在纸上挥洒。
笔法狂乱、张扬！
寥寥数笔便是乌云密布，压满苍穹。
手腕灵活运转，勾线立骨，画出山体。
待笔墨填充，仔细一看，画的确是山体迸裂时的情景。
画面构图极不稳定，势若布弈的空间，看起来层层递进。
仿佛，这不是一幅画，而是随时有可能颠覆的天地！
“呼……”
梁云京搁下笔，心中郁结终于发泄出去。
这幅画，一气呵成，浑然忘我，不知画了多久。
“好！好！太好了！”虚的声音在颤抖，从来没见他如此激动。
梁云京有些疲倦，去洗了手上墨迹，回到客厅发现手机兀自震动个不停。
他创作的时候不喜欢被打扰，手机都会静音。
“不要接……”
虚的声音再度从耳边响起。
“接电话难道还有什么危险么？”
梁云京觉得虚有些大惊小怪，时间上稍稍耽搁，电话就挂断了，他看到已经有五个未接电话。
“卢老哥肯定遇到什么麻烦事了吧。”梁云京刚想回拨，电话又打了进来。
“不要……”虚说道。
梁云京不管，按下接听键。
他已经按照虚所说的，早早回家。
甚至在路上，他都反复观察有没有人跟踪。
若说接电话都怕危险，这么小心翼翼的活着还有什么乐趣。
电话接通。
“梁兄弟，电话可算打通了。”卢志杰的声音颤的厉害，“我在你家楼下呢。”
“你还没走？”
“我……又回来了。我……”卢志杰的声音磕磕巴巴。
“卢老哥，有什么话你直接说。”
若是平时有人这样说话，梁云京还能耐心的听。但是今天心情不太好，这种便秘的说话方式只会让他烦躁。
“你的画……它活了。”卢志杰终于把话说出来。
“谢谢夸奖”。梁云京当他在开玩笑，“我一直也希望能把东西画活。”
“是真活了……差点吓死我，我想丢，又不敢！在服务区呆了半天，回来的路上我开车，魂都是飘着的，现在我把画带来了。”
“老哥！你说的我都快信了，那你上来，我看看画。”
“上不去，你还是下来接我。”
“搞什么鬼？”
“我被困在二楼了，你下来就知道了。快点下来吧，哥哥求你了。”
“好吧。”
“我等你，一定得来。”卢志杰这次挂了电话。
梁云京听到现在，一头雾水。
他拿起钥匙，打算出门，虚的声音又传过来，“你出去……很危险。”
“危险？”梁云京有些不耐烦，“我再自己家楼下，能有什么危险，难道还有劫匪在下面盯着我么？”
“更可怕！”
“我怎么信你？”梁云京又问，“你为什么帮我？”
“肖像……”虚悠悠的说道：“等一下。”
梁云京有些犹豫的说：“行。”
砰砰砰！
不知道谁在外面敲着窗户。
这里可是三楼，谁爬这么高告恶作剧？
梁云京走过去将窗帘撩起，发现外面飞着一只麻雀，不断用头撞着玻璃。
“搞什么？”
就在梁云京困惑时，远处又有一只麻雀飞了过来。
同样的是，它也是不断朝玻璃撞过来，像是房间里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他。
“走开！”
梁云京大喊着，用手驱赶。
根本没有用。
相反，更多的麻雀飞了过来。
十几只，几十只！
梁云京打了寒颤，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说道：“它们疯了么？”
“开窗……”虚说道。
“开你妹啊！”梁云京才不傻，这些麻雀不怕人，不明白怎么回事。
“开门……”虚又说。
梁云京摇摇头，他站在窗前观察。几十只麻雀悬停在空中，像是被命令支配，嘴里喃喃说道：“这些是你叫来的？”
“是……”虚长长的叹了口气：“它们很快……归于荒芜。”
“什么意思？”梁云京觉得脑袋不够用了。
虚莫名其妙出现后，世界就变得有点莫名其妙。
他好跌到了谜团里面。
“开窗……”
虚没有回答梁云京的问题。
梁云京犹豫了一下，打开窗户，几十只麻雀呼扇着翅膀，飞进房间，从工作室飞出，来到门口。
梁云京再打开门。
穿堂风吹来，感觉到一丝丝凉意。
那些麻雀从梁云京身后飞过，奔着楼梯向下飞去。
梁云京不知该做什么，他跟在麻雀后面。
“怎么这么多麻雀！”楼体内，有人惊恐的叫嚷着。
是卢志杰的声音。
“可怜啊。”隐隐听到一丝叹息。
梁云京走到楼梯口看去。
麻雀将两人围在中间，沿着一个方向盘旋。
卢志杰已经吓得跌在地上，双手抱住了脑袋。然而他身边的老头确是气定神闲的样子。
“要斗法么？”老头无奈的摇着头，右手举起，嘴里念念有词。
接着，手掌向下猛地一劈。
几十只麻雀同时掉下去，落在地面时已经变成血肉，羽毛都看不见一根。
梁云京看的头皮发紧，觉得魂魄都要飞出去，身上起满了鸡皮疙瘩。
“不是斗法？你让我老头作孽啊。万物有灵，心有惭愧啊！”闫诺低下头，看着地面上的血水，连连叹息。
他嘴里又在念叨着，血肉快速蒸发，变成尘埃。
梁云京明白了虚所说的那句话，它们将归于荒芜。
这些麻雀，是替自己去死的。
先前贸然下楼的话，老头就会杀了自己。想到这里，又是冷汗直冒。
可是……为什么啊！
两人都没见过面，又有什么仇怨呢？
“走吧。”老头挺直的脊背佝偻起来，像是苍老了很多。他知道已经打草惊蛇，再待下去也是浪费时间。
卢志杰傻傻的坐在地上，过了好回过神来，疯似的跑下楼去。
梁云京发现，两人好像都没看到过自己。
他就站在楼梯上方，注视着这一切，久久回不过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