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风院静得很，小厮丫鬟们怕惊扰到才睡去的那位虚弱的小姑娘，抬腿间就差屏着呼吸蹑手蹑脚地走。如今凌霜梦卧病不起，院子里都靠两位哥哥打点着。
“霜儿，快好起来好吗？哥哥带你去吃糖葫芦，带你去赶集。”粗哑的声音透着疲惫，凌谦抓住睡梦中的凌霜梦的小手，轻揉慢捏。
到底是什么时候，幺儿的身子如此不堪一击。
屋子的门被悄悄推开一条细缝，白昭铭也缓着步子放低了声音：“睡着了？”
凌谦的眼底划过一丝被打扰的不悦，满眼的通红看得出他有好几日没好好睡一觉了。见铭王进来，只是微微侧头点了点。
“谦儿，你先出来罢，这里交给王爷，你快去睡一觉。”凌父凌母紧随白昭铭来到了凌霜梦屋里，见儿子憔悴的模样，心中不忍。
“不，我要陪着幺儿。”今日凌谦意外地倔强，他不想让幺儿与白昭铭独处。
这句任性又孩子气的话不禁让凌远又生气又心疼，生怕吵醒了床上的小人儿便低吼道：“不什么不！你给我把自己身子养好了再来照顾霜儿！现在，立马给我去睡觉，连爹的话都不听了？”
凌远久久坐在床边不为所动，就在凌远又要发作时，他这才愣愣站起身来，不甘心地睨了一眼白昭铭，冷哼着大步离开。白昭铭并不计较，只是那勾起的嘴角泛起嘲弄。
“王爷，我们先去教训教训这臭小子，霜儿这里...”一方面是有意为两人留出机会，另一方面凌远也着实被自己儿子刚刚那副又倔又犟的模样气到了。
“放心，我来照顾。”白昭铭骨节分明的指轻轻划过熟睡中的人儿苍白的面庞，将她脸上未擦净的一滴血渍抹去。
凌远慕容氏见此，也只得轻轻阖上门退出了屋子，暗暗叹气。若霜儿好了，自然是极好的；若这孩子命该如此，也让她快快乐乐地在爱她之人身边去罢！
慕容黛的脸上淌下泪，她艰难地吸了口气，仰起头来看那灰白的穹顶：姐姐，是我没有照顾好霜儿，对不起......
屋里头白昭铭一眼不眨地盯着床上脸色惨白的凌家幺儿，没了那日他在雀望阁看她的生气，没了那日飞雨榭赏雪的跳脱，如今安静的模样乖顺得如同小兔子，可这只小兔子的生命正以瞧得见的速度快速飞逝。距离与她赏雪也才不过短短数日，竟然落得这般模样，而这一切都是他一手策划的。
“咳咳...咳！”越来越响的咳嗽声惊醒了正出神的白昭铭，他微微俯下身将女孩托起来些，抱着凌霜梦轻轻拍着她的背给她顺气。
感觉到怀里女孩的咳声渐小，他这才将她重新轻轻放到床上。修长的指尖勾起幺儿被汗水溺湿的一缕发丝，将它别在小巧的耳后。细细打量着她的脸，长卷的睫毛乖顺地阖在眼下映出一道阴影，挺翘的鼻子，苍白的唇瓣......
一如那日失去她时的情状，什么都未曾改变。
猛地，白昭铭吻上凌霜梦毫无血色的白唇，反复在那小小的唇上噬滋入味碾转着，身下的女孩闭着眼偶尔泄出几声浅浅的低吟。直到凌霜梦难受得下意识推他，白昭铭这才缓缓抬起身子舔了舔还留在嘴角的甜津。深邃的眼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小脸透蒙了一层眷念，俯身在她颈间留下痕迹：“小涵，不许逃，这次不会再让你离开我了......”
“站住！”凌远瞧着前面的那道身影呵斥。
凌谦宽厚的肩膀怔了怔，停住了脚下的步子，但无论凌远如何大骂他并不转身。
凌远气冲冲追上去，指着自己儿子的鼻子：“你方才那是什么眼神！啊！你以为那铭王是个好惹的主吗！”被凌谦气得心脏猛烈抽痛，顿弯下了身子大咳起来。
凌谦只是冷笑：“原来父亲还知道铭王不好惹，那为什么要把幺儿嫁给他！”
凌远被噎得说不出话，只是瞪着眼颤抖着手狠狠指着凌谦。
凌谦继续冷嗤：“二弟那日本就提醒过爹娘，铭王行事狠戾并非幺儿良配。是爹说男儿应当建功立业，如今爹眼中温润如玉的大好男儿怎又变得不好惹了呢？”
‘啪’！
凌谦脸上映上了清晰分明的巴掌印，是慕容氏打的。她上前搀扶住佝着腰喘着大气的凌远，含着泪看向被打的头偏向一侧的儿子：“不嫁铭王？你要幺儿入宫去吗！皇帝皇子早想要定下这亲，先前是我与你父亲千拦万祖这才翻了篇儿，可你也得知道，拒了这一门亲我和你父亲得罪了多少皇亲贵胄！凌家还是你父亲扛着，皇帝却对他起了猜忌之心，凌家早已今非昔比你知不知道！”慕容黛忍不住大吼。
“什么？”凌谦侧过头愣愣看着父亲母亲。
“你和容儿没回来前，三皇子来提亲，后被霜儿拒绝了，不多时，宫里传来当今圣上想要纳我凌府幺女为妃的消息。我自认帮龙延国打下多少胜仗，立下多少赫赫战功，却不及小人一句挑拨离间！拒了婚，也正中了那奸臣下怀，咳咳...”凌远垂着头挫败地缓缓说道：“近日朝中更是暗流涌动，素日里眼红我凌府滔天权势的人还少吗？可都急着参我一本不忠呢！”
凌远说着说着被气笑了，果真伴君如伴虎啊！
“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瞒着我！”凌谦怒意直冲上头顶：“我凌家为他的万里江山身先士卒，终却换得佞臣一句不忠不义！”本就布满血丝的眸子此时更是染上了嗜血的红，又僵硬地低下头颅看向凌父凌母：“可即使如此，为什么要把幺儿嫁给铭王！”
“咳咳...咳咳咳！”凌远咳得眼角晕湿说不出话，被慕容黛接过话去：“铭王好歹是先帝之子，皇帝根本不能拿他怎么样，他虽看着像个闲散王爷，可我与你父亲也知道，先帝留下的诸多实权都交给了这个他最宠爱的儿子。其中缘由不便向你细说，而当今皇帝弑父夺位，我凌府效忠先帝，那龙椅上的杂碎又怎会放过我等！等他榨干我凌府之日，便是我等身死之时！”慕容黛的脸色变得晦暗，咬牙切齿地淬了一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