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氏忍着疼走了近小半个时辰，终于看到脚出来了，陈氏配合着田氏，慢慢将孩子扯了出来，一巴掌拍在她屁股上，呜咽了两声跟个猫儿叫似的，陈氏又拍了两下，哭声依旧不洪亮。
看她明明有气儿，但脸不知是被憋的还是被呛的，通红一片，陈氏心道不好，连忙用毛巾伸进她嘴里去擦，呕出了一口水，哭得伤心但就是没什么声儿。
“娘，幺儿可是不好？”
谢立春忙着给田氏擦干净，换了套干爽衣裳。看他娘一顿折腾，忍不住问了一声。
陈氏看了儿子一眼，没跟他说，只对着炕上的田氏说道：“老二媳妇儿，这女娃胎里带的弱，在肚子里憋久了，刚生出来又呛了一口凉气，我怕是不好养。”
陈氏看田氏期期艾艾，于心不忍，安慰道：“你别怪娘说实话，现在你们日子难过，你赶紧养好身子要紧，这些孩子们也都要依靠你哎。”
“娘，她也是我儿，好歹我都要养着。”
“我也是当娘的，明白你心疼，娘不逼你们。”
送陈氏回去的时候，她再三对谢立春说道：“生的也是个丫头，又有不足之症，恐怕以后是个药罐子，再心疼也要顾全大局，你多劝着点。”
“娘啊，这也是我亲闺女。”
“你才当家哪里知道材米油盐贵，以后光这药钱你都负担不起。若是断了药，你看她受病痛折磨，更是剜心地痛啊！”陈氏踩着雪咯吱咯吱响，“依我说长痛不如短痛。”
谢立春心下犹豫起来。
等回到老宅，几个孩子正围在田氏身旁，看刚出生的幺妹睡觉。
最小的谢颀话最多：“娘，妹妹怎么这么小，什么时候才能长大跟我玩儿？”
谢皎哼笑：“你刚出生的时候也就这么大，还嫌妹妹小。”
谢颀也没小性子，还是乐呵呵的：“大哥，我现在也做哥哥了，以后我要好好带妹妹玩儿。”
他轻轻碰碰她的小脸儿，幺妹吧啦了两下嘴，逗得他直笑。
谢攸也笑呵呵的：“娘，你睡吧，妹妹醒了，我再叫你。”
田氏心里担心孩子，但又欣慰几个大的体贴，也确实累极了，闭上眼睛就睡了过去。
唯独芬芳跪坐在一旁，脸上虽带着笑意，但没说话。
谢皎拍了拍她肩头：“表妹，你也是我妹妹。”
芬芳淡淡笑了笑，表妹怎么能和亲妹妹一样呢。
谢立春拍了拍几个孩子：“时候不早了，你们都去睡吧，爹看着。”
他一边守着炉子上的白米粥，一边守着孩子，孩子实在太弱，只这几个时辰下来，已是出气多进气少。
田氏难产，身体虚弱，虽睡得不安稳，但也很难醒过来。谢立春忽然有一丝庆幸，若是让田氏见到幺儿濒死的模样，这一病恐怕再也好不起来了。
他憋着眼泪，鼻子泛红，将自己无力拯救，已死的小女儿包好，扛起一把锄头，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她还太小，来世上走一遭也不过短短三四个时辰，但谢立春还是给她找了个背山靠水的好位置，希望她下一世投胎去个好人家。
他埋完女儿，坐在河边哭了好一阵，才起身回去。
天已擦白，一进院门就听见有奇怪的声音，好像受伤的小野猫在叫，走近一看，竟然是个婴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