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欧阳恒按着通讯录传输过来的地图在休息间里找到唐明时，他正和那位灰羽事务所的中年男子皮笑肉不笑地聊着天。
至于罗浩嘛，正如一名小媳妇一般，坐在两人旁边，一动也不敢动。
“老唐啊，咱家雨儿真是不懂事啊，经常去参加诗雨研究所那什么课题组研究。”
“那不挺好的吗？怎么又不懂事了？”
“嗨，要不是我硬让他来管理局注册，恐怕今年也成不了超越者哦。”
“喂，老李，你这也太露骨了吧……”
“不过我也拿他没办法，谁让他是咱们李氏家族最优秀的年轻人呢。”
唐明眼角跳了跳，抹了一把下巴。
“是啊，你看看咱们事务所，都快十年了才第一次收人，偏偏在‘面试’的时候就差点出了意外。”
“哦？什么意外？”
“小欧阳居然打伤了咱，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知轻重！”
“不会吧？那小子能伤了你？”
“可不是，所以咱才说年轻人不可限量，长江后浪退前浪啊。对吧，罗浩？”
“啊？啊！对对，小兄弟那可是学习实战双满分的优秀人才，不然我们明哥也不会收下他。”
“……”
欧阳恒听着三人的对话，呆立在门口，都尴尬得不想和他们打招呼了。
倒是灰羽事务所的那名中年男子先看到了他。
“这不是你们事务所的那个什么‘小欧阳’，来来来快过来。”
“小欧阳，你没事了吧。”
唐明懒散地靠在休息室的沙发里，扣着鼻孔。
“那个……能不能别叫我‘小欧阳’……”
幸好休息室里没有别人，不然欧阳恒真觉得没脸做人了。
“不开心的事就别去想，小欧阳，我已经给你安排了全套训练计划，以后有的你忙了。”
“全套训练计划？”
“对啊，全套的。还有你别太难过了啊，朋友嘛，再结交新的便是了。”
欧阳恒心里有些感动，他明白唐明为了让自己从凌成峰那件事里走出来是花了心思的。
老实说，在来管理局的这几个小时真发生了不少事，一连串的冲击让欧阳恒精神有些麻木了。
凌成峰对他而言，似乎显得颇为遥远。
真的发生过那样的事吗？
从凌成峰的口中真的说出过那些话吗？
至今他都无法相信凌成峰会那样看待自己。
还有灵种。
这是关乎自己性命的大事。
职业生涯的开始，失去的朋友，体内的灵种。
诸般烦恼被他抛在了脑后，藏在了心里。
欧阳恒深吸了一口气，他必须要对关心自己的人有所回应，虽然有些难为情。
“唐所，我会加倍努力的，谢谢您！”
“啧啧，没想到你居然能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这么肉麻的话来。”
唐明一脸坏笑地看着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欧阳恒。
“行了，咱们也该回了。”
唐明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对了，老李，你的那个‘雨儿’呢？让他给小欧阳留个联系方式，以后组个队什么的也方便。”
“唐所，我们已经交换联系方式了。”
“嗯，不错。对于超越者而言社交是很重要的，看来你很上道嘛。”
“……”
欧阳恒当然不敢把真相告诉唐明，尽管唐明对自己看起来不错，欧阳恒还是不愿用性命来赌博。
“老李，那我们回见？”
“嗯，回见。”
罗浩也抱起三把新款灵能刀，老老实实地跟在了唐明身后。
一行三人正准备离开，灰羽事务所的那位中年男子突然喊住了唐明。
“唐明，你们所暂时不会参加‘那件事’吧？”
“哪件事？”
“嗨，你别明知故问啊，就是局里今天通知的那件事。”
唐明停住了脚步，没有回头。
他沉默片刻后，便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再度迈开了步伐。
“你以为咱们还是以前的‘三锋’吗？就算天塌下来也自然有高个的顶着，咱们什么也做不了了。”
“……”
中年男子先是一愣，然后陷入了沉默，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目送着唐明一行离开了休息室。
“刚才那人叫李应，灰羽事务所的所长。”
三人快步走着，唐明看着前方，话却好似是对欧阳恒说的。
“咱和他从小就认识，只是后来……”
唐明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下去。
“小欧阳，你的装备咱已经做主替你买了。”
欧阳恒眼睛一亮，之前发生了很多事，倒是让他把来管理局的目的之一给忘了。
唐明好似故意一般，一路上都不再提起装备的事。
一直到三人又回到了车上，欧阳恒才忍不住问了出来。
“那个……唐所，我的装备呢？”
“订做的，有改装，明天送到事务所。”
“哦。”
“对了，小欧阳，你就不好奇老李说的那件事是什么吗？”
“能告诉我吗？”
唐明把座椅靠背调整到了最低，整个人几乎都躺了下来。
“能啊，你想知道？”
“这个……”
“得了吧明哥，别逗小兄弟了，你要告诉他就直说呗。”
开车的罗浩有些看不下去了。
“哼，你的帐还没算呢，咱不是叫你带小欧阳选装备的吗？你去干嘛去了？”
“啊？我就是……”
“就是去看刀了对吧？刀，刀，刀，你一天到晚就知道刀。”
罗浩立刻闭上了嘴。
“小欧阳，今天管理局发布的消息本来算是机密，原本暂时只有所长才能知悉的。”
“那您告诉我不好吧？”
唐明笑了起来。
“咱们事务所就这么几个人，这种情报告诉你也是无妨。”
“……”
欧阳恒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算是唐明对自己的信任，还是又一个考验？
这位性格古怪的所长实在让人太难以捉摸了。
“听好了啊，我只说一次。对了，罗浩，信息屏蔽器你不会没开吧。”
“当然开了啊，这还用说，我办事有这么不靠谱吗？”
唐明没有理会罗浩，转头看向了欧阳恒——
“灵种又出现了。”
“什么？！”
唐明饶有兴致地欣赏着欧阳恒惊恐的表情。
“灵种有这么可怕吗？”
“这不可能……”
欧阳恒的手指有些发凉。
难道自己灵魂里藏有灵种的秘密被唐明知道了？
他是怎么知道的？
他又会怎么处理我？
“管理局的情报，有好几个目击证人声称自己遭遇了疑似‘失心者’的超越者，现场灵能取证也证实了他们的证言。”
听着唐明懒洋洋的声音，无数念头在欧阳恒的脑海里百转千回。
难道大灾难又要爆发了？！
排除了唐明发现自己的秘密后，欧阳恒反而更加不安了。
他是大灾难的受害者，对于大灾难的恐怖深有体会。
如果大灾难再次爆发，那会怎样？
欧阳恒不愿去想。
“小欧阳，这件事你也别想太多了，就像咱刚才说的，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
唐明看了眼满脸阴沉的欧阳恒，长舒了口气。
“咱告诉你这件事就是想让你知道，这个世界没有什么安宁可言，所谓的大灾难并没有结束，你以后可得多努力才是。”
“可是不是有疫苗吗？”
“疫苗？那只能对没感染的超越者在短时间内有效，再说了，你有想过大灾难是人为的可能性吗？”
“……”
欧阳恒当然没想过，他在学院里学到的知识不容许他有这种想法。
唐明这么一说，欧阳恒才第一次这么去想。
“不过你可千万别拿出去说啊，要是让有心人听去了，可有些麻烦。”
“唐所，我知道了。”
“小欧阳，若是咱有足够的证据证明大灾难是人为，你会怎样？”
“会怎样？”
欧阳恒一愣。
自己是大灾难的受害者，若大灾难真是有人为之，那自己只有一个选择——
复仇？
让那个制造大灾难的人付出代价？
让那些害死自己父母的人血债血偿？
欧阳恒本以为自己会这样想，但出乎意料的，此刻他的心中只有迷茫。
唐明好似也看出了这点，便没有再问下一个问题。
“好了，罗浩，把信息屏蔽器关掉吧，屏蔽太久总有人会认为咱们在搞什么小花样。”
车内再次陷入了沉默。
唐明庆幸着自己忍住了窥探他人心灵的欲望，罗浩想着改装灵能刀的事，欧阳恒则是脑袋昏沉沉地胡思乱想着。
三人各有所思，一路再无交流。
当他们返回事务所时，夕阳已经染红了澄澈的天际。
人类文明开倒车也有这样的好处，至少空气和环境比十年前净化了不少。
吃完罗浩匆匆做好的晚餐后，欧阳恒急切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现在的他有着一件最要紧的事，那就是处理自己灵魂中的那枚灵种。
行李不知何时已经送到了房间。
欧阳恒打开箱子，换上睡衣。
他打算伪装成睡觉的模样，这样当自己进入“灵魂自查”状态时万一有人闯入房间也不容易引起怀疑。
但在这之前，欧阳恒还有件事想要做——
他取出通讯器，打开联系人界面，把手指放在了删除联系人的按钮上。
看着屏幕中那熟悉的名字，凌成峰的模样再度浮现在了欧阳恒的脑海中。
“若你走了弯路，我会把你带回来，为此我会加倍努力！”
欧阳恒咬了咬牙，最终还是没能按下那个红色的按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