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痣
悔过丸的药效十分霸道,它是一种加入了秘术的药丸。成药是毒药,还是良药全凭炼药者的一念之间。因为炼制工序十分繁琐,不仅耗费时间,还耗费精力,所以几乎没有谁能撑到炼药的那一刻,全都放弃在了收集药材的路上。久而久之这悔过丸便再无人问津,渐渐沦为魔族药典中的收藏。
彼时百里墨还沉浸在失去白氏兄妹的痛苦中,他收集药材本是打算炼药自己用。可没想到耗费数百年刚刚将药材收集齐全,黑帝就找上了他,并带走了全部药材。
百里墨以为他父君此举是不想让自己自虐,没想到父君却是亲自去为涂山长命炼制了这些悔过丸。
这种药都是为特定的人专门炼制。炼药者在炼制时会把一系列争对服药者的戒律通过秘术置入药中。服药者如果违反预先设置的戒律,就会遭受不同程度的惩戒。黑帝在炼药时加入的戒律是:不欺善;不助恶;不薄情;不生邪;不违心;不自虐;不骄纵;不蛮横。只有等到服药者处于本心的悔过,自愿执行戒律,才能摆脱药物的控制。
“青雀”躺在地上卷缩成一团痛苦的呻吟着。悔过丸的药力霸道异常,不但要强行改变她的容貌,甚至连性别也要一并改之。
然而百里墨的眼里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动容。他只是平静的看着,待确信“青雀”已经自顾不暇后,转身快步朝楚一一所在的那处灌木奔去。
楚一一还在两个容貌间来回切换,只是额间突兀的多了一点艳丽的朱砂痣。
果然是血咒!百里墨听说过鸟族的这种禁术,虽然因为施咒的目的不同,反噬的强弱也不一,可那些中咒者最后都无一例外的爱上了施咒者。
百里墨的手抚过那点红痣,沉声问道:“是苍鸥吗?”
楚一一却精神恍惚,根本没有反应。
百里墨没再多问。掌心贴上楚一一的额头为她送去灵力。顺道将精神探入楚一一的精神海,直奔她的心湖而去。
此时,楚一一的心湖已经不再是空虚的灰白。那里时而晴空万里,时而电闪雷鸣。湖水波涛汹涌,湖心一朵莲篷摇摇欲坠。整个结界似乎即将崩塌。
真心莲?百里墨神色大变,这莲对生长的环境要求极高,眼前这颗似要夭折。
原来人王在这里设下禁制,目的不在于禁锢楚一一的感情,而是为了养护这颗真心莲!
难道楚一一没有心?
百里墨的脑中似乎闪过了什么,可眼前的形式不容他多想,纵使有再多的疑问也只能放到一旁。要稳住这里他需要一件法器。
暄儿可会生气?
百里墨心中百转千回,他站在原地思量了半天也没个主意。连他自己都难以相信,一向运筹帷幄的他也会有手足无措的一天。
那朵莲蓬突然发出了声音:“人王大人!你在哪里?救救我,没有我,主人会死,人王大人,快救救我们,人王大人……人王大人…………人王大人……”
百里墨被一声一声的“人王”搅得头晕。
“该死的!”他暗骂一声,手中捏出魔咒印。
一串五彩念珠很快出现在他手中。
看着五彩念珠,他似乎又看到了白暄的倩影。她说,“我嫁你好不好,这个作为信物。”百里墨不敢再继续想,狠了狠心,闭起双眼一把抛出念珠。
随着口中咒文的流出,念珠开始快速修复结界。
待完成时百里墨却有些失神。眼前的景致竟然变成了情人崖底的那片荷塘。而自己此时正站在八角亭中。
星空、晚风、虫鸣、流星……他不明白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又为何要把结界修复成那晚的模样。可转念一想,楚一一不是喜欢星空吗,或许自己不过是投其所好。
百里墨抬头看天,五彩念珠高悬在星空中,成了这里新的阵眼。
真心莲在心湖中随风摇曳,“谢谢!不管你是谁,请帮我转告主人,真心莲已经成熟,主人随时可以将我摘走。”
百里墨说:“她中了血咒,你且耐心等待,等我先将那咒化去再让她来摘你。”
话音未落,情景变换。百里墨的神识回到了现实。
楚一一微合的双眼轻轻颤了颤。容貌终于定格在“楚一一”的模样。
百里墨长长舒了一口气。还好及时修复了心湖结界,不然这笨丫头等不到血咒发作会香消玉殒。
他捏起衣袖帮楚一一擦去了额间的汗水。那颗红痣此时已经隐入皮肤。
●兄弟
楚一一被一阵痛苦的嘶吼声惊醒。睁眼时发现自己躺在百里墨的腿上,还被他抱在怀里。脸红了红,尴尬的直起腰。
“醒了,感觉如何?”百里墨问。
楚一一故作镇定的从地上站起,发现右臂的纱布已经被取下。她活动了一下右手,说:“好多了。”
撩开宽大的水袖,臂上有一条十五公分长的红印。她用手指轻轻触碰,新长的肉微微凸起。
“伤口太深,要恢复如初还需三日。”百里墨停顿了一下,又说:“你昨日的伤并没有好全,回去还需静养,后面的行动就无需参加了。”
楚一一正要反驳,身后又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哀嚎。她本来是背对着“青雀”。闻声回头,就看见“青雀”正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怪异地扭折。她心中大骇,本能地向后退去。落脚处的石块长了一片湿滑的苔藓。
“小心!”百里墨身形一闪,将后仰的楚一一稳稳接住。
冰蓝的眸子对上一汪清泉,心中一荡,却不敢再看。
他伸手捂上她的眼睛,“怕就别看。”
然而柳絮却像故意和他做对,竟在这时翩飞而来,洋洋洒洒飘落在两人之间。让她的那点唇看起来莫名诱人。百里墨的喉结动了动,将头撇向一边,却忘了两人的姿势还定格在那“一倒一扶”中。
“百里墨,你不扶我起来吗?”楚一一疑惑。
百里墨犹豫了一下,将楚一一重新捞回了怀中。
楚一一早就见识过百里墨对敌人出手狠绝的样子,虽然被“青雀”的模样吓了一跳,却也很快平静下来。
心中不忍,就对百里墨说:“你这样折磨她,还不如一刀杀了她。”
百里墨的眉微微一拧,“你觉得我残忍?”
楚一一虽然被捂着眼睛,却感觉到周身的气场突然冷了下来。知道他生气,就没敢再求情。
百里墨将注意力放到“青雀”处,心神稳了稳,说:“我只是让他做回自己,他就快熬过去了。”
“青雀”的呼吸声越来越急促。娇小的女装很快包不住暴涨的肌肉,嘶啦一声衣物崩裂。不多时,一个全新的男体自地上爬起,如雕塑般的身段伟岸挺拔,那几片破布难掩他矫健的身姿,纷纷从他身上滑落。
百里墨挑挑眉,“如此,顺眼多了。”
楚一一闻言扒拉上那只盖住她视线的手。没想到百里墨将她的胳膊一转,原地帮她换了个方向。她的眼前哪里还有开阔的视线,只剩下百里墨黑色的衣袍,和呼吸间上下起伏的胸膛。她正打算回头,一只大掌盖上了她的后脑,鼻子便重重撞在百里墨的胸肌上。
“诶!”楚一一挣扎,“你干什么?”
“别动,我身上有伤!”百里墨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你让我靠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伤哪儿了?”
“后背。”
楚一一在他后背摸索,果然摸到一片湿滑,“鞭伤?”
她整个人哆嗦了一下。
“无妨,回去帮我上药。”
楚一一点点。
百里墨的唇角微微一勾。抬头看向涂山长命时神色又恢复如初。他的指尖多了一枚古币。拇指一弹,那古币朝涂山长命的方向射出。
古币在涂山长命的头顶化做无数细粉,很快覆盖住他裸露的酮体。一副合体的金色软甲贴合着他身体的曲线慢慢化出一身青色长衫。
待涂山长命衣冠端正后,百里墨才松开了楚一一。
楚一一一愣,朝先前“青雀”躺卧的地方看了一眼,那一地的破布和眼前多出的男人让她又点懵。
她拉了拉百里墨的衣服,轻声问道:“他是‘亲雀’?是‘寿尊’?”
百里墨点点头,“如假包换。”
楚一一看看百里墨,又看看“寿尊”。没想到这男人的脸竟然与百里墨有七八分的相思。
百里墨见她呆住,问:“可是觉得眼熟?”
楚一一点点头,摆出一副纠结犹豫的表情。
百里墨配合的问:“想说什么?”
楚一一动了动嘴皮,微不可闻的说:“难道你们是兄弟来着?”
楚一一觉得自己的问题很蠢,可不说出来又憋的慌。没想到涂山长命耳力了得,即使和他们隔了段距离,还是被他听了去。
他不屑地撇开头,朗声道:“不是!”
百里墨冷哼,“我倒也希望不是,奈何你这张脸藏也藏不住。”
涂山长命闻言在脸上化出一张面具,挡住了自己的半张脸,全身散发出一种生人勿近的气息。
百里墨也不理他,而是对楚一一说:“他叫涂山长命,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
“住嘴,别拿那可笑的称呼形容我!”
百里墨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说:“你现在沦为鱼肉,有什么资格让我住嘴。”
“还有!”百里墨又说:“你欠她一鞭。”
话没说完,涂山长命的手臂挨了一记蓝电光鞭。同样的位置,同样的皮开肉绽。
“这次我还在你身上,若再有下次,我会还在云朵身上。”百里墨警告道。
“你敢!”没有了灵力护体,涂山长命虚弱不堪,一鞭之后脸色苍白,痛得满头大汗。
“你可以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