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倩影
再见“小玄”便是在白暄的成人礼上。
眼前的“女装侍从”令百里墨眼前一亮。
小玄,小暄,竟是这个意思!
暄为明,玄为暗。白暄隐去的不单单是性别,还有容貌。泛泛之交者自然看不出端倪,可百里墨是谁,他阅人无数,论品美丑无人能出其右。何况两人朝夕相处数天,百里墨自然有时间观个真切。特意隐去容貌的小玄在百里墨眼中一直是个漂亮的侍从。
白暄着一身素白的衣裙,缓缓走入他的视线。所谓“千秋无绝色,悦目是佳人;倾国倾城貌,惊为天下人。”大体便是这般姿容。原来这就是长大后的白暄。那个趴在他身上,软软糯糯、喷香一团的小人儿,如今已长成这般婷婷玉立。
她在他身边五日真的只是巧合吗?
白暄自百里墨身前经过,目不斜视的走向祭坛中心的莲花池。池中有一个莲花状的平台。她立于其上双手交叉在胸前开始吟唱祈福文。闻声而来的鸟儿,从四面八方聚拢,围成一个圆环,在她上空盘旋、飞舞。慢慢的那圆环中心的气流发生了变化。天幕中出现了数道彩霞。一道华光自圆环中心破空而出,洋洋洒洒,温柔地泻在白暄身上。映得她周身像被镀上了一层鎏金。编钟的乐音响,白暄开始翩翩起舞。举手投足间带起的光华如星、如辰。一只绿色的翠鸟飞在她指尖,跟随她的动作忽近忽远,忽上忽下。随之,更多的鸟儿飞离圆环聚于她指前,随她起舞。远远看去好似一条舞动的彩带。
“婷婷美娇娘,栩栩池中立。指尖伴飞鸟,足下步生莲。”有人开始吟诗,开始的时候声音不大,大家都没注意。也许是眼前的景致太过美妙,一首毕,他又做了一首,“白纱掩红妆,雪羽衬婀娜。洗尘华光中,花开曼妙间”这次的声音没控制好,几个离得的近的闻之,细品诗中意,都觉得甚好。稳重之人投来赞许的目光,也有轻佻之徒回眸调笑。看得百里墨眉头紧蹙,不悦之情溢于言表。
那人见百里墨看他,便向他抬手作揖,道““让百里公子见笑了,此情此景在下一时有感,扰了兄台,抱歉!”
百里墨虽不悦,却还是礼貌的回了一个揖,“人王此举有辱灵族,望自重。”
人王尴尬一笑,“失礼了。”
●桃之夭夭
灵族居于山林,民风淳朴。除了宾客居住的蓬莱阁有护卫侍从照应起居,其他各处都很随意,无人看守。成人礼结束后,百里墨并未随其他人回蓬莱阁,而是悄悄潜入内院寻白暄去了。
白暄的住所有一颗巨大无比的桃树。这棵树只开花不结果,一树花枝四季不败。而且此树茂密异常,即使大雨磅礴,树下依然岁月静好,不会打湿分毫。白暄喜欢在这棵树下饮茶看书,弹琴作画,俨然把这儿当成另一个书房用。
在满树的艳色下,白暄那一身素白如画师笔下的一抹灵动,琴师指尖的娓娓颤音,让百里墨一时看痴。而她只是坐在树下煮了个茶。
白暄见来人是百里墨,并未慌张。她从容起身,原地转了一个圈,问:“好看吗?”
百里墨脸皮厚,被看穿心思也不觉得尴尬,诚实的回答:“自然是好看的。”
两人席地而坐。
白暄递上一杯茶给百里墨,“喝茶!”
百里墨接过,品了一口,赞道:“好茶!”
“此茶名曰桃花卧,是桃山散人所制。传闻他嗜酒如命,却因醉酒误事,错失一段美好姻缘。于是他酿一酒名曰‘红颜醉’,悼念爱情;又制一茶名曰‘桃花卧’,追忆年华。”白暄问,“不知墨哥哥更喜欢哪种?”
百里墨已经忘记来寻白暄所为何事,听她话有所指,说:“我不喜欢悼念,也不喜欢追忆,只知把握今朝。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茶遇旧友夜秉烛!在对的时间,遇到对的人,有酒饮酒,有茶品茶,便是幸事。”
白暄举杯,“敬今朝!”
百里墨举杯碰之,“敬今朝”
两人谈论着十年里各自身边的趣事,好似阔别多年的老友,竟无半点隔阂。
许久后白暄突然记起一事,便问:“你来找我何事?”
百里墨说:“桌案上的桃枝该换了,我见你未回,只能自己来取。”
白暄扮作侍从的日子里,天天清晨会在百里墨的书案上摆上一支新鲜的桃枝,她不在,自然没人再帮他换新。
她指指头顶,“你喜欢哪个,自己摘下便是。”
“这个!”百里墨指着白暄邪魅一笑。
见白暄脸上飘上两朵红晕,也不解释。探手从她发间取下一朵刚刚飞落的桃花。然后掏出一块帕子,小心的把这朵花包在帕中,收入怀里。
那年他年华正好,她尚且年幼。他不想被一纸婚约束缚,更不想毁了她的未来。而今他尚未婚配,她年华正好。如若没有玉牌之主,或许百里墨会随了本心。可惜……
“暄儿。”
两人正为各自的心事失神,白帝突然出现。惊的两人齐齐向他看去。
白耀腰间挂着一方玉牌,徐徐走来。
“百里公子怎会在此?”
“是你!”
两个诧异的声音同时响起。
●百里墨的答案
成人礼已经结束多日,其他各族的族长都已经回去,唯独百里墨还赖在蓬莱阁不走。
白暄偶尔会来他这儿小坐。
她一手喝着茶,一手捏了块糕问:“墨哥哥在灵族也有数日,可还住的惯。”
住不惯也得住!百里墨觉得自己太难了。他好不容易寻到了这个愿意为他舍命相护的人,可白耀却好像失忆了一般。难道他猜错了,白耀当初救他时其实并不知道蓝兽就是他?可不管怎么样,那块玉牌既是灵族历代族长的贴身之物,那他找的人就一定不会错。白耀既然见过他的真身,要甩开他已是不能。魔族律法规定“不得被外族之人见于真身原形,如犯此条,须自杀、嫁娶、除患三者选其一执行”。他们两要么和和美美过一生,要么兵戎相见死一个。所以,百里墨咬咬牙,他还不想死,也不许他的救命恩人死,只能想别的法子让白耀爱上自己。
他心中对白暄有愧,说话便没了平日的趾高气扬,“还好,只是白天屋里亮了点。”
白暄挥了挥衣袖,百里墨寝房外破土而出一颗绿植。它慢慢生长,渐渐变粗,很快长成了一棵大树,高耸入云。茂密的枝叶像一把撑开的巨伞挡住了寝房上空的阳光。
“多谢。”百里墨喝了口茶,“你来我这里,白耀知道吗?”
白暄摇摇头。
“他要是知道一定会把你关起来。”百里墨的眼里闪过一丝无奈。
白暄咽下了口里的糕,说:“关过的,只是关不住。”
百里墨说:“暄儿,不要再来找我了,我喜欢的不是你。”
白暄问:“我不美吗?”
百里墨道:“秀色掩今古,荷花羞玉颜,怎么不美!”
白暄问:“你喜欢我哥?”
百里墨回答:“嗯。”
白暄放下了手里的糕,“你确定是真的喜欢他这个人,而不是因为别的原因?”
百里墨回答:“也许。”
白暄问:“那他不喜欢你怎么办?”
百里墨回答:“死缠烂打。”
白暄说:“行!那你缠他,我缠你!”
百里墨问:“我有什么值得公主喜欢的?”
白暄诚实的回答:“第一,你救过我;第二,你比我好看。”
百里墨说:“一副皮相,如果我换个壳子,你可还认得出我?”
白暄伸出一根小指头,说:“拉钩,我保证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一定认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