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
叶子衿拍了一下我的马,朝林子里奔去,他跟在我身后。
“他们早有准备,我们不能再往里走了。”
“外面被堵住了,先走。”
外面被堵住了?他怎么知道?
来不及思考,背后无声的压迫连我都感觉的到。
“一直往前走。”
背后叶子衿的声音沉稳又有力,我回了个头,正看见他右手持剑,左手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哨子,后面跟着一些黑衣人,蒙着面拿着弓箭。
他吹了一声哨子。
很快,我看见前面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一些人,没有蒙面。
其中还有那个我曾见过的叶子衿的手下,叶弘。
原来,他早有准备了!
“廖何,纪正恺,带她撤离。”
我们行到了叶子衿的人后面,叶子衿指派了两个人过来。
“不用,给我一个人就好。”
说一个也不要太逞能,若是被抓做人质还是他受累。
“好。”
我下了马。
在这里面不骑马更好隐藏。
“表小姐,请这边走。”
跟着我过来的是第二个出列的纪正恺。
即使后方危机一触即发,他还是丝毫不乱。
时不时有追过来的人都被他手上的弓箭射杀,百发百中,有一些人甚至宋桔都没看见,只见他手起弯弓,那边就有人应声倒地,十分厉害。
没走出多远,他就带着我站到了一片一人左右高的灌木丛后面。
“你们早就知道有人埋伏?”
“抱歉。”
也是,叶子衿只是吩咐他保护我,又没有让他听命于我。
我摆了摆手,示意他无事。
没等多一会,那边就传来了哨声。
看来是无事了。
我跟着刚才那个人往回走,叶子衿牵了两匹马。
“少统领。”
后面跟着叶弘和刚刚那个他吩咐保护我的人其中一个,还有一个身高力壮的男人。
“没事吧?”
叶子衿把马绳递给我,询问道。
我摇摇头。
“少统领,那边的人我先带回去审了。”
廖何和那个身高力壮的男人走了,这边还剩下纪正恺和叶弘。
叶子衿摸了摸怀里,然后冲纪正恺说。
“把扎布给我。”
扎布?
他侧身的时候我才注意到,他的左肩受了伤。
难道是刚才在马上我们躲箭的时候,他为了保护我受的伤?
纪正恺从怀里摸出来一个刚刚叶子衿给我包扎伤口的一模一样的布。
叶子衿接过去,想要自己绑上。
“小将军,我来···”
“给我吧。”
我拿过叶子衿手上的布。
“你最好还是回避一下。”
叶子衿看了我一眼,把肩膀上的衣服往下滑了滑。
我没在意,上前帮他把肩膀露出来,里面还是有里衣的,再说这里也没别人。
更何况我都是结过婚的人了,这些我更不在乎。
他有些尴尬的咳了一声。
“姜和。”
“嗯。”
“你生气了?”
“没有。”
我快气死了。
“你们再去巡察一下,看看有没有落网之鱼。”
“不可能,刚刚我们都···”
纪正恺反应迟钝的说道,叶弘赶忙把他拉走。
我知道叶子衿是有意支开他们两个。
“你早就知道?”
“嗯。”
我使劲的把布头系了一下,他却没什么反应。
“是我多管闲事了。”
我回过身,打算上马回去。
“我只是不知道他们是谁,他们的目标是谁,是我,或是···”
“皇上?”
“嗯。”
“不是皇上,就是你。”
我转过身来。
“叶子瑜现在没那个胆子,三皇子更没有,但是他却会明目张胆的在猎场埋伏你。”
叶子衿点点头。
“我知道你想明哲保身,保住叶家,但是这不是你纵容叶子瑜的理由。”
叶子瑜变成如今这样,不能说与叶子衿的宽容无关。
“三皇子要干什么大家都很清楚,如今太子母家渐渐在走下坡路,东宫现今还在位,可你觉得能坐多久?就算皇上要保太子的位置,三皇子又会做出什么,你难道没想过?我不相信。”
如今边疆稳定,军权自然不能太过外放,这点别人清不清楚不知道,同样经历过一遍的叶家,他叶子衿一定明白。
“你口口声声说保全叶家,不参党争,叶子瑜难道不是你家的人?如此还能叫做纯臣?不叫人笑话!”
我气极了,但却实在不是因为叶子衿。
而是因为叶子瑜,因为自己。
在皇家的地盘,他居然敢大张旗鼓的对叶子衿动手?还把不把父皇放在眼里?
自己更是蠢,明明上一世叶子衿安然无恙,自己还要来掺一脚,害他受伤。
我转过身,狠狠地攥紧缰绳。
“姜和。”
我没出声,现在实在不知道再跟他说什么好。
他一定觉得自己是疯了,毫无征兆的和他大发脾气,明明我们又不熟。
“我不管三皇子要做什么,我也不管太子如何保住他的位置,我要做的事情只有保护皇上,保住叶家。”
也就是说,他不管谁会坐上皇位,他也不管这途中会历经多少腥风血雨,他只会效忠坐上皇位的那个人。
还真像他的性格。
可如果那人会赔上叶家呢。
恐怕他没想过吧。
“那你觉得,叶子瑜连这种事都干得出来,你还能放任他吗?”
他没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说。
“该回去了,表哥该担心了。”
我也没再追问,跨上了马。
他这个人,就不能咬的太紧。
叶子衿手下有一支精兵恶鸟处,这我是知道的。
只不过我没有太深入了解。
但有一点我还记得,上辈子叶子瑜将叶子衿赶到禹城去的时候,都没能剥夺他恶鸟处的统领权,由此可见,父皇对于叶子衿和恶鸟处的连带关系看得有多重要。
可以说没有叶子衿就没有恶鸟处,只有在他手里的恶鸟处,才能挥发出最大效用。
但到时候三皇子要政变,恶鸟处也得在京中守备才行。
禹城天高皇帝远,等到事发再赶回来,不跟上一世又一样了?
我和他说他肯定不相信,要让他自己觉得,皇城危机四伏,皇位岌岌可危才行。
我和叶子衿一前一后走到猎场外围。
他现在还不打算出去,况且我们一起走的话,难免会惹得什么流言蜚语。
他只是护送我而已。
没等走到外面,叶子衿的部下叶弘过来,低声和叶子衿耳语了几句。
叶子衿看了我一眼。
“你先等一等。”
发生什么事了?
叶子衿又跟叶弘交代了些什么,叶弘就去办了。
出了猎场,外围并没有什么异常。
看样子叶子衿的恶鸟处确实名不虚传,无声无息的就把这件事处理掉了。
我看见姜徵等在那边。
我下了马,姜徵就跑过来了。
“怎么这么久?”
“先走。”
姜徵看见了我的胳膊,连忙扯住我。
“怎么了这是,怎么伤着了,严不严重?”
“严不严重不得您来诊啊,姜大夫。”
姜徵一脸严肃的看着我,分明写着,你居然还敢说笑!
我笑笑。
“这里人多眼杂,我们先回帐篷里。”
帐篷里没人,我叫琴儿倒点水过来,就叫他们都出去守门了。
肖桓则是在附近巡着。
“什么!?”
姜徵给我处理完伤口之后,听我说了刚才在里面有人要刺杀叶子衿的事情。
“谁这么大胆?在皇家猎场埋伏子衿?”
“我不是说了,我刚才时听见叶子瑜说话,才进去找的人。”
姜徵坐下,复而又站起来。
“他?他为什么?兄弟不和也不至于动这么大阵仗?”
皇家猎场的巡逻自然不是叶子衿在负责的,只不过皇上特意点了叶子衿进去保护他而已。
叶子瑜的判断也不算太下策。
只是他未曾料到叶子衿会早有准备。
也是,叶子衿要借着护上的名义安排一些人进去不是难事。
“哥,如今局势确实如此。”
“怎么说?”
“表哥在家不争权力,不问世事对吧?哥你也知道表哥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不过三表哥不一样,他公开站在了三皇子那边,可是谁人想到叶家都会先想到叶小将军不是吗?”
“你是说,他嫉妒子衿?”
姜徵想了想。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到了京都以后,见到叶子瑜的次数屈指可数。
他似乎很忙,在忙些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叶子衿也很忙,忙的却是每个人都能知道的事情。
谁在明谁在暗,一目了之。
“哥,无论我的位置如何变化,叶家都是姜家的亲家,你总不能放看着不管吧。”
姜徵坐下摇摇头。
“阿和,叶家的地位在朝中无人能撼,我还是比较担心你···”
“你正说错了。”
我叹口气。
“大舅伯如今虽是侯位在身,可却无甚实权,明明是正当年的年纪,前些年打了几场大胜仗边疆稳定之后,便将军权通通交了出去,与白家不同。”
“虽说那位十分看重表哥,交由他一支精兵,但还是不如正当权的驻边大将军白泽律。叶家也没有白家那般,宫里宫外都手握重权。”
姜徵皱了皱眉。
“那不正是安全?”
“说来倒也没错,可问题就出在三表哥身上。”
我压低了声音。
“皇子夺权历来是明争暗斗,不少朝中重臣除了像白家那样是皇亲国戚之外的人,并没有表明立场,叶家更是中正之臣,可是京都谁人不知道三表哥是三皇子的人?”
“我们都知道,大舅伯二舅伯都不管这些事,表哥更不会管,可是外人谁能相信我们?不都会以为叶家实则在支持三皇子?”
“阿和···”
“如今白家虽是坐上了储君之位,可朝中一些元老们本来就不支持立五皇子为太子,说他不是正统,要立嫡立长,改位,再加上如今边疆战事暂缓,大将军的位置也是可留不可留,白家自然会紧张。”
姜徵终于有点听明白了。
“你是说,白家会拿叶家开刀?”
“如此你还觉得,叶家的地位在朝中无人可动吗?”
姜徵深思熟虑了一番,虽说叶家是忠臣,历来不参党争。
可若是太子母家,同样是重臣的白家,那叶家还稳不稳可就说不准了。
“那我能做什么?”
姜徵抬头,问道。
“不日父亲母亲就会进京,到时候我就要进宫,而且暂时我也不会求那位回到姜家,而你,必须入朝为官。”
“可是如今科考并来不及···”
“是,所以我要让你破格被录取。”
姜徵惊讶的看着我。
我微微笑着。
“小姐,少爷。”
琴儿在门外轻声的唤道。
“进来。”
姜徵也不再追问,转过身看着琴儿。
“何事?”
“是宫里的人来说,晚些要在大帐外举行晚宴,届时邀请诸位王公贵族前往。”
那便是所有人都会去了。
“去准备衣服吧。”
琴儿欠身去准备了,崔琪则走过来重新泡了壶茶。
虽已是早春,但山上的温度还是很低,即使烧着炭火,屋内的茶还是冷得很快。
“那我也回去准备准备。”
姜徵站起身来,我点点头,他就若有所思的走了。
他这样子,生怕别人看不出来他在想事情。
何时他也能不宣于外,我也能少担心他一些。
如今已经坐在这了,便不得不考虑许多事情。
往后要遇到的事情不会更少,只会成倍的增多。
希望这一世,能如我所愿,不求事事顺遂,只愿人人平安吧。
晚宴很快就准备好了,由诸位管事的过来知会一声过去赴宴。
这边崔琪刚打点完管事太监,琴儿就轻悄悄的站在床边叫宋桔。
小姐刚才受了伤,又有些疲累,趁着刚才正眯了一会,现在还没醒。
“小姐?”
琴儿小心翼翼的叫了叫宋桔。
平日宋桔的觉都很轻,轻轻一叫就醒了,今日却叫了半天都没动静。
“小姐醒了吗?”
崔琪进来,看见琴儿慌里慌张的站在床前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的样子,走过来询问道。
“像是做噩梦了,怎么叫都不醒。”
宋桔此刻正紧皱着眉头,头上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这样出去肯定是要着凉的,我再去准备厚一点的袄子。”
崔琪说着,让琴儿赶紧叫醒小姐,省的那头晚了。
琴儿便摇了摇宋桔。
“小姐,该起床了。”
“少爷。”
崔琪看见姜徵进来了,赶忙行了个礼。
“怎么了?阿和还没起床?”
姜徵走进来,没有贸贸然的到屏风后面去。
“琴儿正在叫。”
崔琪礼貌的回道。
就在这时,宋桔终于醒了。
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像是惊魂未定。
“小姐,你没事吧?”
“怎么了?”
姜徵在外面听见琴儿这样说,坐地急了起来。
“没事。”
宋桔坐起来,看了看四周。
刚刚做了个噩梦,梦见父皇倒在血泊里,驾崩的时候。
又梦见叶子衿喝了毒酒,咽气了。
这些场面简直如鲠在喉,噎的宋桔喘不过气,才会那样惊慌。
虽然那样刻骨的恨宋桔一刻都没有忘。
可怎么都不如栩栩如生的梦来的刺激。
宋桔摇摇头。
再也不能重蹈覆辙。
静下心来收拾好了之后,就一起去赴宴了。
晚宴和昨天差不多,只不过是在室外举行。
吃的东西也都是现用篝火烤制的,由皇上赐给诸位大臣。
姜徵时不时的看向那边静静坐着的宋桔,还是有些担心。
叶子衿看见姜徵如此,也看向那边的宋桔。
她正坐着,不知道在想什么,似乎是在看舞女跳舞,又似乎穿透了那些人,去了更远的地方。
只是她的脸上什么情绪都没有,像是冻住了一般。
难道是还在生气?还是今天吓到了?
叶子衿想着,低头喝了杯酒。
与此同时,还有另一个人,也在注视着这两个人的动向。
并时不时的与身边的人窃窃私语。
而身边的人,又与旁的人低声耳语,不大一会,就传遍了。
连男眷这边,都有些好奇的想要知道,女眷那边在聊些什么,十分火热。
没多大一会,就有人问了。
“表妹,你们在聊什么,那么热闹?”
伯昌侯高行的少爷高世繁自来无视礼法,自然会直截了当的问出口。
而被问的那边则是定远伯的嫡女胡卉,定远伯的正妻高氏是高行的三妹妹。
“没什么。”
胡卉有些扭捏的说道。
“哎呀表妹,你就说说,回京以后我送你一套上好的头面好不好?”
高世繁大大咧咧的说道。
胡卉一听,也有些动心了,便轻声在丫鬟的耳边耳语了一番,让她过去告诉表哥高世繁。
这高世繁早不耐烦了,身子往前探着等着胡卉的侍女过来传话,没等那侍女说两句,高世繁就大声道。
“原来就这点事,无聊,白瞎我一副头面了。”
经过她们这一闹,便有许多视线投了过来,都想要听一听热闹。
高世繁被缠的没法的了,只好说道。
“就是一些艳事罢了。”
“哦?是何处啊?”
诸位公子们都以为是哪家青楼的头牌,又有什么闺房秘闻了。
不过以高世繁这种浪荡公子的性子,怎么会如此平淡呢?
没想到高世繁更是随便的说道。
“据说啊,叶家的少爷和表小姐,有私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