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夜半昏灯落街。
曹鹏搓着手,往左家庄车站下的人影走去。
“秋哥,你夜里找我来北三环有什么事吗?”
曹鹏语气里带了那么点怨气。
站牌旁的身影晃了下,丢掉手里没吸尽的烟头,沙哑道:“这么晚把你叫过来,肯定是来活了。”
“师傅把咱俩叫过来,是进后面那个单元里瞅瞅,据说有点邪乎。”
说完便指了指身后有些老旧的小区。铁栅栏旁还放了一堆碎砖和一车散沙,周围的水泥地上有这长长短短的印子,像是挖掘机凿过的一样。
曹鹏咽了口口水,不太情愿道:“这午夜去解灵,不是往邪乎事上撞吗?更别说上次做大宴那回事上,我还一点油水没摸着就让我接下一个活……”
被叫做秋哥的那位瞥了他一眼说道:“这次可是个大活,王胜房地产委托的。”
曹鹏听后眉头颤了一下,因为“大活”暗喻着大凶。
左右不定之时,秋哥不耐烦的问道:“怎么是个大活你就讨油头了?”
曹鹏恭维假笑,“有秋哥在,我有啥活不敢接的。”
俩人接完头就往身后的小区迈去,由于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人居住所以路灯早已毁坏只能摸黑走着。
曹鹏东瞅西看,好奇问道:“秋哥这小区像是要拆迁了。这快拆迁的破单元楼有啥事要请我们看看的吗?”
秋哥清了清嗓子。
“这单元楼前几年有人自杀,成了怨宅。之后这小区的人嫌着晦气就渐渐搬到别处住了。”
“住这的大都是老北京儿,不差去处。然后大部分人把楼房低价售给这王胜地产。”
“收了这小区,王胜地产也不急得重新开发。等了几年,附近楼房涨的离谱的时候才想着重新开发这里。”
“不过前几天动工拆迁的时候,起了怪事。工人们耳朵里老是听见一男一女都争吵声,迷信鬼怪吓得不敢动工。然后就找上我们了,让咱去瞧瞧。”
曹云听到这里,后背一阵虚汗,打起来退堂鼓。
“秋哥,要不咱先回吧。白天在来瞧瞧。”
秋哥像是早已知道他会打退堂鼓,准备好了说辞。
“这次跟以往不同,通常是午夜怨气重的人死去,容易招夜邪。但这次的怨灵是清晨去的,怨气难集且在死去的那个时间段活跃。”
“而且如果真是些大怨,咱师傅也不会接这个活。你放心就好了。”
曹鹏将信将疑,跟着秋哥往胡同里走去。
青蓝色的单元门上,烙着大大小小的锈斑。秋哥拉开单元门,铺面而来陈旧家具掺着发霉衣物的气味。
曹鹏吐了口口水,屏息往楼梯扶手上望去。
秋哥先往上走去。“在六楼。”
曹鹏应了一声,急忙跟上。
老式小区没有电梯,所以建的不高,第六层便是顶层。久久没有生气,踩过的楼梯都会留下脚印。
上了六层正好正对一户木头白门,旁边还有俩个安装防盗门的户头,一层三户这是他们上来时就发现了的。每户门头旁边都贴着褶皱的那种白纸黑字的老式对联,显得格外诡异。
秋哥拿着手电照了照,正中的那一户木门,说就是这一户了。
曹鹏顺着布满灰尘的明亮,探了过去。手扭了扭把手,没有锁,便推开木门。
门开之后,俩人没有马上进去。拿着手电把里面照了个遍。
门口一旁一高架鞋柜,上面还有还有半只某品牌前几年出的情人节限定白鞋。与外门正对的有一个房间,也是跟外门一样,老式白色木门。旁边就是一个洗衣机,挨着洗衣机还有一个冰箱。在往旁边看还有俩个木门,像是隔断房。
过道很窄,因为电器对面的墙紧靠着一个杂物架。摆着一个工具箱,和一堆小电器。户型很小没有客厅。
曹鹏好奇问道:“这是不是一个出租屋?”
秋哥颔首。
“当时去的人,是来北漂的。”
“是一对情侣。”又补了一句。
曹鹏又瞥了眼,鞋架上的那只白鞋。
秋哥掏出来一张黑白复印纸,一个白门上面写着602。
拿着手电又重新往里面照去,一进门的那个房门上用暗红色的油漆印着602。跟手里那张纸上一般无二。
秋哥晃了晃灯光,示意就是这个房间。
曹鹏熟练的套上胶皮手套,往里走了俩步。扭了扭把手,扭不开应是上了锁。
曹鹏把目光投像不远处杂货架上的工具箱上,秋哥的手电也随他的目光照去。
上面有一捆细铁丝,曹鹏拿工具箱里的钳子钳下来一段铁丝。别成笔直,前末弯成鱼钩形状。
回到木门前,蹲下身子,耳朵靠着锁别,铁丝往锁芯送去。
捣鼓几下,“咯噔”一声锁开了。曹鹏轻轻推开,门沿上的灰落了一片,呛得曹鹏捂鼻咳了几声。
随着门的推移,怨屋里的摆设逐渐显现。
墙壁上横七竖八的贴着粉红色的壁纸,可能时间有些长了电灯照过去显得发黄。不像是专业的人贴的壁纸,应该是那对小情侣自己贴的。
挨着门框有一个衣柜,上面还挂着一个带着紫色包装纸的花枝,枯得早已想象不出它原先的模样。一旁有一个办公桌别着衣柜一半的门。上面放着一堆外卖盒,和一个散开的化妆包,还有几本卷边的哲理书。
占屋子最大面积的是靠着右边的铁架床,被褥杂乱放着,早已布满霉点,上面还有几个泥脚印。
床正上方有一扇小窗,上面放着一个街边小摊十几块钱的盆栽,不过里面就剩一块黄泥了。窗边上还有一堆死虫子。
房间不大,但肉眼可见,感觉的到这房间那对情侣应该是用心装饰过。曹鹏进去环顾四周,问后面站着的秋哥。
“秋哥,该怎么做?”
秋哥扫过一眼,压低气息道:“跟往常一样,先慰灵在送灵。复述当时俩人发生的事情,然后重现一遍。迷惑它们没有发生过什么事情,然后把它们送走。”
曹鹏又环顾了这黄粉色的蜗居,看了遍这屋子里的生活用品。不惑道:“他们走了,没有家里人来收拾遗物吗?”
秋哥拿出香烟,自己点上。又递给曹鹏一根,把打火机放在桌子上。俩人依在桌边,秋哥吞云吐雾讲起。
“据说那对情侣,是私奔出来的。早已跟家里人断了关系。”
曹鹏心里拧了一下,这不大的房间好像是他们唯一的归宿。
秋哥屏了一口气。
“出事前的夜里俩人大吵一架,第二天清早男的用绳子把他俩吊死了。”
“据当时合租的人说,听到好像是女生责怪男生把贴身衣物放洗衣机里洗。当时洗衣机也在洗衣物,所以也就能听了个大概。”
“第二天清早,男生趁女生睡觉,先将绳子套在女生的脖子上。”
“看见那个暖气管了吗?”秋哥掐烟的手指了指床头正上方横穿整个屋子的暖气管。
“男的将绳子在那上面绕了一圈,另一头套在自己脖子上。”
“然后男的从那个窗户跳了下去。女生就在睡梦中,被扯到那管子上。”
“男的跳下去的时候就已经咽气了,女的没有马上死掉。嚎叫了几声,合租的听见就来敲门。门打不开,但是贴着门能听见被勒住脖子发出的低啸。”
“等他们砸开门,看见女生吊在半空,已经死了。口腔还有斯斯的声音,像是憋在肺里的气一点一点泄出来。脖子被扯得能有十寸长,眼睛瞪得夸张,整个脸被勒的肿胀发紫。双手还紧紧握着暖气管,挣扎过…”
“当时掀起一阵热议,死法太过残忍。回收尸体的时候,绳子突然断了,男尸从六楼掉了下去,摔得稀烂。”
“从那以后,住在一单元的居民经常能听到一对情侣的争吵声。渐渐的,人们嫌这晦气都搬走了。”
曹鹏倒吸一口冷气,望着那根生锈的暖气管,又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把那个解下来。”秋哥指了下,系在墙边的衣物绳。
曹鹏照做,解下绳子,递给秋哥。
秋哥踩着床边,将绳子绕过上空的暖气管上。将俩头系成吊人头的扣子,一头递给曹鹏。
曹鹏有点慌张。“秋哥不会要实人复原吧…”
秋哥费劲将窗户拉开,往楼下瞧了瞧说:“不用,你把绳子套在那个枕头上就行。”
曹鹏松了一口气,接过绳子,扯了一下,绳子当即断了。
曹鹏汗毛竖起,手抖着将绳子扔掉。
秋哥骂了一句。“呆着干嘛!在去找一根来。”
曹鹏颤了下身子,点了下头就在房间里摸索着,找绳子。
找了许久,未找到。说了句,“我出去找找。”就出去了。
房间外,一阵翻箱倒柜,又安静了下来。一丝声音都没有,静的让人发慌。
秋哥杵在床头上,有点不难烦的望着那扇木门。
门“吱吱”打开,曹鹏左手拿着刚刚开门用过的那捆铁丝,右手抓着鞋架上的那只板鞋。脑袋晃着,一步一步走了回来。
秋哥看他那副模样,心里骂娘怒道:“你抓着那只破鞋干嘛?”
曹鹏愣了一下,慌张看着手里拿着的白鞋。把恐惧化作怒气,将鞋子狠狠摔在地上。
双手紧握那捆铁丝,结巴道:“秋哥,没找到绳子,就用铁丝替代吧。”
秋哥还未允应,他就自顾自地将铁丝系成上吊绳的样子。他低头左右撑着铁丝,试着吊圆的大小。
嗯嗯…嗯…
曹鹏好像在回应什么。
秋哥不耐烦了,从床头上跳了下来。过去问。“你在干嘛!”
曹鹏俩边嘴角往下咧开,鼻孔冲天,瞳孔用力往上翻着,露出布满血丝的眼白。阴阳怪气道:“哎,秋哥,上次做大宴为啥没有我的那份钱?”
秋哥有些慌张,眼前这人好像不是曹鹏,被上身了一样。
往后退了几步,结巴道:“过几天,过几天…师傅就给你了,跟我没什么关系。我…我没有吞你那份钱…”
曹鹏瞪着秋哥,表情越来越夸张、狰狞。
“咔咔”俩声,曹鹏的脑袋扭向墙的那边,诡笑道:“你俩信吗?哈哈哈哈哈……”
“他俩一个说信,一个说不信。”
“秋哥你听,他俩因为这个事情吵起来了。你快听,快听……”
“欢迎收听朝阳新闻。今早,在北三环左家庄北里一单元处,有居民发现废弃居民楼上的窗外有人上吊自杀。
据悉。是本市风水大师贺先生的俩位高徒。据说俩人一直因风水钱分配不公,经常闹别扭,所以在工作时大打出手。杀人手段也极其残忍,用铁丝吊住脖子窒息身亡。但是谁先杀的对方,我们还未知悉,警方已展开调查。
左家庄北里一单元民间有传,是凶宅。16年的白鞋案也正好是发生在这里。
俩位风水师也是为了给白鞋案的情侣做法,来到这个凶宅。世界上真的有凶神恶煞吗?请观看下一档节目,走进鬼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