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不行!淫贼就是淫贼,他做这一切,一定都是别有用心的!薛苒对自己说,薛苒,你绝不能对他心慈手软!否则你一定会遭受悲惨的命运!
被淫贼侮辱以后,肯定会被再次卖到怡红院,再也无颜面面对父母亲人,只有在其他男人的侮辱中挣扎,在红尘中沦落、跌落、学着无赖……不行!绝对不行!
她坚定地心想,一会儿等他回来了,就继续装病,等他靠近了,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袭击他的伤口!趁他疼痛无法使迷药让自己功力减半时,用父亲教的薛家柳叶掌、薛家开山连环拳、薛家大少婆婆腿法把他打得满地找牙,爬不起来,然后逃走!
正想得美,忽然看到身边的碗,这两日,他都是把食物弄碎,然后像个丫鬟一样喂自己,一口一口的吃……丫鬟?他可是名动天下的人物,而且是淫贼啊,可为什么他会那么的温柔?
水一样的温柔……
不行!一开始他就脱光了我的衣服,欲行不轨!不过……他却又替我穿上了?为什么?肯定是因为捕头追来了!可是……为什么……
薛苒不停的胡思乱想,却没发现时间早如流水般过去,而云浪还没有回来,等薛苒从思考的无限循环中脱身时,已经是午夜了。
他怎么还没回来?薛苒忍不住起身走到门口,抬头就看到已经升得很高了的月亮,平常他很早就回来了,为什么今天到了现在还没回来?
正在奇怪,忽觉空中明月有点异样,似乎斑纹完全变了,这么看去,就如一只大蝴蝶隐隐约约地飞舞于月亮中一般,薛苒正待细看,忽然发现那不是变了样的月亮斑纹,而是一个白衣人由那个方向腾空而起,朝洞而来!薛苒赶紧后退了三步,这才避免了和蝴蝶一般的月中人撞个满怀。
细看,那果然是云浪公子,不知他从哪儿弄来了一身白衣,一扫初见时的书生气,没了书生气,公子哥儿的纨绔感觉却更加浓了。
薛苒急道:“你怎么从月亮上掉下来了!吓死我了!”
“月亮?”云浪公子奇怪的看了看月亮,又看了看薛苒,忽然明白过来:“哦,是啊,我踏月色而来,劳烦佳人相候呀,嘿嘿。”
“什么候不候,我可没等你。”薛苒恶狠狠地说。
云浪公子轻轻一笑,拿出一把剑,扔给薛苒:“拿着。”薛苒接过剑来,一看,大惊:“这把剑是……”
“没错,是你的剑,你被卖掉之前被人偷了去,现在我给你拿回来了。”云浪公子说得轻描淡写,就像做这件事情就跟掸掉身上的一抹灰尘一样简单。
薛苒呆住了:“你回来这么晚,原来……”这一瞬间,她感觉自己似乎有一丝感动。
“当然不会只有这点小事。”云浪公子依旧轻描淡写,只见他悠闲地说道:“你的病也好了,那么晚了,肯定饿了吧,跟我来。”说着,他率先纵身而下。
“喂!”薛苒想不到他说走就走,看来装病偷袭的战术已经宣告失败了,没办法,只好跟上,因为气力都恢复了,如今这山崖的高度当然已经难不倒薛苒了。
山林间,两人一前一后施展轻功前进,这画面倒是颇有些武侠情侣的味道。可没多久,云浪忽然摇摇头:“想不到轻功和剑法都独步天下的薛家,居然出了个轻功这么差的大姑娘,你是怎么练的家传轻功啊,也太慢了吧。”
“我轻功才不差呢!”薛苒听了这话很是愤怒:“在家里除了我爹,就我最厉害!可是爹却老是把我当成小孩子,所以我要去参加九月初九的梵山英雄会,来证明自己!”
云浪嗤笑道:“梵山英雄会?呵呵,家里就你厉害,恐怕那都是因为,你是大姑娘吧,算了,还是让我领你一程。”
说着,云浪牵住薛苒后腰,速度陡然加快,薛苒感觉一下子从爬变成了飞!心中震撼难以言表,难道这贼人说的没错,自己根本没什么武艺,却一直蒙在鼓里?
忽然,薛苒想到,他是怎么知道自己身份的?莫不是爹派来的密探吧?密探干嘛化装采花贼找自己的讨厌?
于是,心中含不住话的薛苒还是忍不住问了。
答案是:“废话,你真是笨得可以,你的剑上有你的名字,很明显啊。”
薛苒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算了,薛家人的剑上都有独特的标记表明身份,看到这样的剑就知道是薛家人,剑上刻有自己的名字,放明眼人眼里,自然一切都一目了然了,自己怎么忽然那么笨了?
不知飞了多久,薛苒终于感觉脚踏实地了,但眼前的情景触目惊心,这里是……坟场!
怎么会被带到这种地方来了?薛苒只觉得心惊肉跳,始终是死人睡的地方,一般人到了这儿,自然心里发毛,谁知,这里竟然还不止自己和淫贼两个人,还有人在这里设了个灵堂!
为什么他要把自己带到这里?深夜上坟岗,他到底打算做什么!薛苒顿时紧张了起来,在她看来,无论是乱坟还是云浪这个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云浪公子压根没有紧张感,他以一贯的闲恬的口吻说道:“这个人死过七日了,但因为没钱安葬,我就干脆让他灵堂直接设在山上了,把法事做完就入土,省得麻烦。”
“没钱安葬,难道,是你出钱替他安葬的?”薛苒倒觉得奇了。
云浪公子从灵堂内取了些干粮扔给薛苒:“是啊,这儿还有些干粮,垫垫肚子吧。”
薛苒拿了干粮,看了看四周,心里总觉得毛毛的:“我还是不吃吧,在这儿吃,对死者不敬吧。”
“哈!”云浪公子似乎没想到她如此迂腐:“死者有死者的供品,生者有生者的粮食,我看你不是担心对死者不敬,只是到了这儿心里发毛,怕得不敢吃了而已。”
“胡说!”薛苒嘴上虽然硬,心里却暗暗郁闷,居然被这人看穿了,虽然气恼,心里总还是觉得毛毛的,忽然一股怪风吹过,让她不由得打了个冷战,昧着良心朝云浪公子凑近了一步。
“喂。”薛苒实在有些发慌,只好没话找话说。
“什么?”
薛苒说道:“想不到你还会做好事呢,居然出钱替人安葬。”
“那当然,我本来就是好人。”云浪公子说着,脸上献出了淫笑:“卖身葬父这种好事,我云浪公子岂能错过?”
“什么!卖身葬父!”薛苒忽然明白了一些什么,她呆了一呆,忙跑进灵堂……
原来……这个死淫贼!竟然这样做!
薛苒爆发了,她怒气冲冲地回来,指着云浪公子大怒:“你这个死淫贼!禽兽!恶魔!你不是人!”
原来,卖身葬父的是一个小女孩,还没成年,因为薛苒的到来回了一次头,带着一脸的幼稚。
云浪公子淡淡一笑:“你说对了,我正是个死淫贼,你以为一个采花淫贼会吃饱了没事干,做这种没好处的好事吗?”说着,云浪公子拿出一张契约书:“瞧见了吗,这就是那丫头的卖身契,本人自愿,朝廷法律有效。”
薛苒气坏了,她真的爆发了:“你卑鄙!我……”薛苒只觉一股热血上涌,瞬间下定了决心:“我跟你拼了!”
不管打不打得过,一定要打!自己出来闯荡江湖,不就为了维护“侠义“二字吗?为了侠义二字,不是即使没了性命也在所不惜的吗!
拿出失而复得的宝剑,薛苒信心大增,手腕一抖,长剑势出如虹,莫有能挡!
可是,就在出剑的那一瞬间,云浪公子似乎忽然的凭空消失了,聚满全力的一剑也当然的落空了。就在同时,薛苒感到自己的一半功力又消失了……
薛苒心叫糟糕时,发现长剑已经自己回了鞘……
怎么会这样……正在错愕,销魂扇从后面递出来,轻轻地抵住了薛苒的脖子:“小佳人,别以为我有点儿喜欢你,你就可以得意忘形,对我指手画脚。你想跟我动手,起码要拿出过得去的实力吧。”
那声音依然很温柔,语气依然很平稳,温柔得让人心里直哆嗦,平稳得冷彻心肺。没来由的,薛苒打了个冷战,那个玩世不恭的采花贼竟会让人如此惧怕,惧怕得连抖栗都不敢。
忽然,那个披麻戴孝的女子从灵堂里跑出来,冲着云浪一跪到地:“恩公,请你放过这个姐姐吧,珠儿不怨,真的不怨,珠儿在卖身的时候就下了决心,愿意做牛做马,报答恩公,请不要再为了我动手杀人了!”
“杀人?你……你杀了人?”薛苒忍不住了,忍不住抖栗了。
云浪淡然一笑:“杀人怎么了,虽然我是一个采花贼,但我不会在意客串一下其他行当的,现在,你认为凭你,能对付得了我了吗?”说着,轻轻将扇收回,哈哈一笑,极尽嚣张。
仿佛经历了一场大战,薛苒气力全失,软倒在地,半晌,才回过头,恨恨地说道:“死淫贼,我是不会放过你的!我不会让你得手的!”
云浪微微一笑:“我知道你想杀我,可你别忘了,论武功谋略,你完全不是我的对手,你只是个娇惯的大姑娘,根本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要不是因为你的卤莽和自大,你也不会落到我的手里。”一席话犹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将薛苒浇了个透心凉。
薛苒愣了一会,不甘、悔恨、愤怒在脸上交替走过,终于咬牙道:“好,我承认我现在不是你的对手,但我会拼命努力,努力追上你,努力比你更强,然后我再杀了你!”
云浪公子无所谓地坐下,一贯悠闲地说道:“有点意思,变强然后杀了我?不错,是个好想法,不过你别忘了,你自己也是我手中的人,就像这个珠儿一样,我可能会在你强过我之前废了你。”
薛苒怒道:“你……自从我落到你手里,就知道我错了!可她还是个孩子啊!”
珠儿手脚并用,爬到薛苒身边:“姐姐……别说了。”抽泣着,抬起头来,悲凄地看着云浪,欲语还休。
云浪看到了那小女孩的表情,似乎迟疑了一下,终于冷道:“哼,孩子又怎么样?她是个女人,和你一样,她是个未经人事的女人,而我,是个采花贼。”
“你……你不是人!”薛苒的声音又抖栗了,似乎又到了崩溃的边缘。
“你错了。”云浪公子微微一笑,眼中却全是骇人的冰冷:“我也是个人,只不过我是个敬业的采花贼罢了,人嘛,就该走好自己的路,不管那是什么……不过,你放心你吧,我是个专业的采花贼,她守孝的几天,我不会动她。就像你生病,我不会动你一样,听懂了吗?”
薛苒再也说不出话来了,她软倒在地,心里凉凉的,空空的,眼泪止不住的流,是怪自己,怪自己没本事……第一次,薛苒感觉自己是那样的柔弱,那样的无力。
……良久,她眼神再次变得坚定,拿起干粮,一口一口地吃了起来。
江湖天高风浪大,卧井观天空自夸。
泪归何处心何处,为谁梳妆为谁画。
哪知描眉画凤人,片片素心如落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