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十五年冬月,时隔五年,迦兰和蒙汗之战再次续演,蒙汗铁骑兵分两路,南北夹击。打的迦兰是提襟见肘,自顾不暇。
驻守北部的苏老将军终没能挡住蒙汗靖王的铁骑,赤烈城失陷。现今靖王的天狼军只需踏过“一线天”雪谷的蔺阳关,便可直逼迦兰国都——郦城。
以蒙汗大军势如破竹之势,破蔺阳并非无可能。
南部虽然未破,也是岌岌可危。
传闻,镇守南部边关的皇太子炎翎再次陷入昏迷,那个从小体弱多病的机智少年,在听闻北方告破,蒙军直击雪谷时,气急攻心,陷入昏迷。即使极力封锁了消息,一直节节败退的蒙汗军还是看出了异样,见机猛攻,南关告危。
迦兰朝堂,万臣垂首,一脸死然。年近半百的帝王背手而立,失了霍老将军还有谁能守住这片乐土,他不曾想到!
“各位爱卿,可有人选前往镇守蔺阳。”拇指轻轻旋转着扣于食指的玉扳指。想要守住迦兰,蔺阳便是最后一道关卡。蔺阳靠谷而建,易守难攻。
死寂,永无止境的死寂……,他却仿佛能听到蒙汗铁骑铿锵有力的笃笃声,不禁冷哼出鼻。
转身直指堂下所谓的忠臣们,一个个颤颤巍巍的低垂着头。
再无以往的争锋相对,一个个都默契的低着头。
看看,这便是迦兰的忠臣啊!
微眯着双眼:“迦兰王朝,担着为君分忧之名食军俸禄者千万,尔等就是如此为君分忧吗?”拂袖一扫,奏折、狼毫、香炉洒落一地。
“吾皇息怒!臣等该死”众臣将头贴地,恒古不变的请罪。木讷颤抖的身躯。再次使他怒不可遏。
“尔等的确该死,……”
“急报……!”一声急切的声音划过寂静的殿堂。
收回犀利的眼眸,袖首轻拂,稳住御座:“宣!”即使现今蒙汗的铁骑直逼皇城,他还是迦兰独一无二的至尊王者。
“启奏皇上,我军一直坚守蔺阳,据探子回报,蒙汗大军今日即可入雪谷,我军自是严阵以待,待机破敌。然蒙汗大军入谷口尚不足半盏茶的功夫便后退至15里外的凤山驻营。”
微略停顿后,小将略显迷惑的抬头,忘了直视君王乃大不敬的罪:“且,期间蒙军伤亡近千人。”
“伤亡近千?可知何人所为。”
小将收回目光,埋首垂腰:“小将不知,只知那带曾匪类猖獗,过往商队、百姓无不受其害,然一年前忽然销声匿迹。听附近百姓说经常看见一雪狼立于峰巅,仰天长啸,却从不曾见其伤人。后来便有了狼神的传说。这次也是,百姓们都说是狼神庇佑,是狼神打败了蒙汗大军。”
“狼神?”一生戎马,能站在权利的巅峰,他只相信谋略与手段,从来不信神灵。
“继续打探。”不管是神是人,只要能为他守住这片江河,他都敬他为神。
“是!末将遵命。”拱手,倒退着走出大殿。
朝堂上再次恢复平静,帝王微微挥了挥手,李公公提起尖锐的声音高呼:“退朝!”
群臣抹汗倒退着离开,未曾看到御座之上闭目轻柔鼻梁的苍老身影。
雪谷,一獒一双人,獒卧人坐。
一几一香茗,茶水几盏,水雾袅袅,氤氲缥缈。
不曾看谷下千军万马,她素手轻弹,琴声悠悠。黑发微束。
不曾看天边黑云翻滚,他执扇轻摇,清风阵阵。白衣束带,衣袂飞扬。
千军万马前,他傲然屹立。微微抬起右手,全军静立,猎猎军旗飘荡。
笑看石碑上刻写的“雷池”二字和碑下的长线,满眼狂妄,薄唇讥笑:“就凭两人一畜生也想拦住本王的千军万马,看来迦兰除了苏毕烈真的没人了。”说完未曾看谷上之人驾马前行。刚毅的面孔不见分毫感情流露,他孤野沙华从不打没把握的仗,这雪谷他既然敢来就有必过的把握。
就在马蹄快踏过长线时,一道空灵的声音传出:“王爷,小心雷池有火。”少女不曾抬头,但闻琴音忽转,几上茶杯腾空飞起,直击孤野沙华面门。
稳手接过,茶水一滴未洒。放于鼻尖:“好茶!”
抬头饮尽,手指摩擦着杯沿:“火着实可怕,可惜……本王属水。”微抬冷眸,将空杯赠回。
“多谢姑娘赠茶,不知迦兰百姓是否都如姑娘这般欢迎本王?”凤眼微提,淡视谷顶。
楚月曼珠也不是初次见他如此自信,不禁轻笑出声,微不可闻的笑声如青山之泉漫溢而出,叮叮咚咚直敲心窝。
“呵呵……,这曼珠就不知了,就像这茶,可敬英雄、可敬长辈、可敬朋友……,也可敬死人。谁能说清这茶是赠还是祭奠呢?”
“呵呵,还真是有趣,你还是第一个敢在本王面前大言不惭的女人,看来在迦兰女人到比男人要多那么几分气魄。”似乎真的很有趣,他嘴角挂着一抹慵懒的笑容。
琴音渐停,少女稳手执起茶壶,将几上空杯蓄满,不怒也不笑。
“王爷可知何为不知者不语,何又为不知者乱语?”
“看来王爷不知,也是。若知又怎会说出如此谬论。曼珠非迦兰人,又何来的迦兰女人之说。”
“非迦兰人?既非迦兰人又何必逞能,落得魂断他乡的下场。”
“王爷此话差也。古有云,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曼珠本闲人,隐居以求其志,行义以达其道。如今几只老鼠欲翻云雨,搅了楚月的清梦。方知作为这天下的一份子,总是要出些力才好。再者,……”这战场上哪一个男儿不是抱着魂断他乡的豪情壮志。
提起茶壶,将杯中之水全数倒入炉火中。只听“叱……”的一声,冒出一阵白烟。将空杯举过头顶,用力抖了几下,直到再无一滴流出后,笑看依旧燃烧的炉火。
“水火注定不相容,不知是王爷的水多还是曼珠的火盛呢。”。
抬眸:“你说呢?王爷?”
她的脸隐于面纱之下,看不清。额间隐隐约约可见一抹如火焰的红,于她晶莹的肌肤下,似要破皮而出,又似隐隐待放。似隐似现。
提起嘴角,对着她所在的谷顶举起金灿灿的权杖,杖头竖起的大拇指旋转着向下。轻点几下后收起。
赤露露的挑衅于谷间蔓延开来,双方气势剑拔弩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