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元代大德九年,驻鸣皋镇总兵克烈士希“读先生《遗书》有得”,自筹资金,募工鸠役,连续十年在伊皋书院旧址修建大成殿、立礼殿、讲书堂、九贤祠、藏书楼等建筑百余间,后其子慕颜铁木继承父亲遗志,复建稽古阁,大量藏书。延祐三年上报朝廷,上嘉其诚,敕赐匾额为“伊川书院”。遂聘名儒,招生徒,讲诗书,书院得以中兴。元仁宗曾诏封程颐嫡传十六世孙为“世袭翰林院五经博士”,在程村(今嵩县境内)立祠、建牌坊,上书“圣旨”,下写“两程故里”。清康熙十八年,嵩县知县徐士纳又亲自督建两程祠。乾隆年间,又相继重修书院,兴学育人,培养了不少人才,名列伊洛名儒者有蒋耀祖、李南华、姬瀚、李贤书等。
到了近现代,理学作为官学虽早已成为历史,但在长时期崇尚理学的背景下所形成的各种礼仪、规制,大都沿袭下来,成为中国传统文化习俗的一部分。如有关生育、嫁娶、丧葬等方面的乡风民俗,不少仍是《朱子家礼》之制。其他如现在所说的“天理难容”、“理该如此”、“理所当然”等,其实都是理学的影响或造就。所有这些,若追根求源的话,就不能不追到二程,追到传播其学说的伊川书院。
由于年代久远和岁月风雨的侵蚀,到本世纪初,伊川书院建筑仅存大成殿和东西厢房而且破烂不堪。
伊川书院虽然被围在伊川县第四高中校园内,但昔日的气势犹存。院内现存大成殿、东西厢房共十余间,院中有一棵四人合抱的古柏,因它为程颐在此讲学时亲植,故又名“程柏”或“宋柏”。
古柏下存历代重修碑数通,其中最为珍贵的应算由元仁宗撰写碑额的“敕赐伊川书院碑”。其碑文系元代著名书法家赵孟頫手迹,字体端庄秀丽、落落大方,堪称书法艺术之珍品,它已成为研究我国古代书法艺术和书院教育的重要史料。1966年,该碑被红卫兵砸碎,现虽修复,然碑文已残缺。
近年,当地政府斥资对大成殿进行落架大修,之后逐步启动对各大殿的恢复和再建。该工程在保持伊川书院原貌的基础上,借鉴其他古典建筑的艺术风格,修复建成后,不仅为研究古代书院教育,发展现代教育提供了借鉴,同时为洛阳市的文化旅游增添了一处新的景观。
程颐生前虽然一直怀才不遇,但在他死后,他曾说过“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的一句话,竟成为束缚妇女的枷锁。
事情是这样的。当时,程颐讲这段话的直接原因,是由于侄媳的改嫁。《程氏外书》载:
“章氏之子与明道之子,王氏婿也。明道子死,章纳其妇。先生(指程颐)曰:‘岂有生为亲友,死娶其妇者?’他日,王氏来馈送,一皆谢遣。章来欲见其子(明道之孙),先生(程颐)曰:‘母子无绝道,然君乃其父之罪人也!’”
在程颐看来,这个章某与程颢之子同为王家的女婿,程颢之子死后,章某纳其妻为妾,这的确丢了程家的脸面。程颐对此耿耿于怀,既不满侄媳再嫁,更视章某为“罪人”。因而便以“饿死事小,失节事大”之说,抒发自己心中的怨气。
当然,程颐说这话,也是针对当时的社会现实有感而发之论。在北宋,由于各种原因,立国不久即成贫弱之局。朝廷对外一味妥协退让,整个社会物欲肆虐,连维系传统精神命脉的文人士大夫也大多随波逐流。程颐认为,在这种情况下提倡名节,对于继承民族传统、振奋民族精神、改变社会风气,无疑是大有必要的。是对传统的“杀身成仁,舍生取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等思想观念的承继与弘扬。
可是,他的观点在当时乃至整个宋代,并未产生多大影响。以对待女性的态度而言,与他同时的士大夫大都是宽容的。如他的好友司马光主张女子可以读书。王安石的儿媳妇,也都是“从二夫”而不讳的(参见钱钟书《宋诗选注》36页)。范仲淹在其所订《义庄田约》中规定再嫁寡妇给予费用,他的儿子纯祜早死,儿媳守寡,后来他的学生王陶死了妻子,他便把自己的儿媳嫁给了王陶。范仲淹的母亲在他幼年时也是因为家贫而改嫁朱氏的。即使程颐自己,也并未尽遵所言:他的外甥女丧夫之后,他怕姐姐过度悲伤,就把外甥女接到家中,然后再嫁给他人(《近思录》卷六)。
到了南宋,女子再嫁仍很普遍。大家都很熟悉的李清照改嫁于张汝舟、唐婉再嫁赵士诚,在当时并未引起非议。当时的最高统治者也不歧视再嫁妇。孝宗年间有一妇人,先嫁单氏,生了一个儿子,后改嫁耿氏,又生了一个儿子。后来,两个儿子都作了大官,此妇死后,两个儿子因争葬相持不下,最终由孝宗出面为二人葬母(《西湖余志》)。
不过,由于朱熹的大力提倡,“理学”在南宋中后期的影响渐成,节义之说作为其中的重要内容,亦得到传播。但直至宋终,程朱思想未能真正深入人心,也没有占据统治地位。元代系蒙古族入主中原,由于民族习俗差异等原因,“贞节”之说当然不被重视。
程颐之“贞节”说,真正产生作用是明代。当时,程朱理学成为占据意识形态领域统治地位的正统思想。整个社会对女性的封建教化也很重视,朝野先后编撰了《内训》、《闺范》、《温氏母训》等用于女子教育,其中最重要的内容就是强调女子“贞节”。
当时对女子贞节的主要要求是:保有童贞(处女贞);重视婚后守节,不许乱交;反对寡妇再嫁;强调夫死为夫殉节。
由于统治集团的有力干预和不断灌输,“饿死事小,失节事大之言,虽村农市儿,皆耳熟焉”(方苞《望溪全集》卷四)。此话成为束缚妇女的金科玉律,谁也不敢贸然触犯。于是,“不幸夫亡,动以身殉。经者、刃者、鸩者、绝粒者数数见焉。……处子或未嫁而自杀、或不嫁而终身”(康熙《石埭县志》)。用断发、割鼻、去臂、削耳等方式示节明志的女子更是数不胜数。
到了清朝,一仍明制,强调贞节犹有过之。据不完全统计,同治以前,仅上海一地表彰的节烈妇女即达三千多人。对寡妇再嫁,则设置了种种障碍。例如“出嫁不出正门,花轿不许近宅,跣足蒙头,跳火过缸,群儿鼓掌掷瓦”(同治《祁门县志》)等。嫁后还要终生承受巨大的社会压力。如若不嫁,则可获得一定奖励。基于这种考虑,不少家庭、特别是有关家庭的男人们,极力要求女子守节殉烈。
于是,“饿死事小,失节事大”之说,首起于程颐、再倡于朱熹,又完全契合封建礼教的精神,它的大行于世,自然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这样的礼教思想和行为规范,对黄陂影响甚广。具体表现在人们崇尚妇女守节。旧时黄陂乡间多有贞节牌坊,以宣传孝节妇女。明清县志郑重其事地将节妇或作章节记载,或单独成册。清同治《黄陂县志》就有《列女志》,其中收录了好几百名贞妇。如黄香妻王氏,年二十一,夫卒。无子,贫不能支,惟以女红易饔飨,族党哀之,欲令再适,即以死誓,众莫能夺。苦节八十余年。刘灌妻王氏,夫卒无子。与其妾侯氏抚一仆男为子,身为卖酒佣,形影相弔,俱以八十终。人称为“一门双节”。
该《列女志》在前言中还写道:“所天长逝,同穴为期,谢铅粉于青年,对孤灯以白首,百年之更漏偏长,凄凉夜雨,一身之勤劳已极,憔悴晨炊。上事二人,妇职而代子职;下延一线,母仪而兼师仪。天地为之寒心,鬼神为之呵护……”
寥寥数语,概括了节妇们的穷困和凄凉。既是宣扬封建礼教,也是对节妇的同情。
千年回响,二程思想震乾坤
二程对黄陂影响深远,早在北宋年间,黄陂便将他们昔日读书的“望鲁台”建成“清远亭”,南宋末,取“双凤投怀”之兆,将“清远亭”改名为“双凤亭”。
明朝天顺七年(1463),由黄陂佥事沈靖重建亭于鲁台山麓二程祠内。后因几经兵燹,几番坍塌,几经修复。有诗为证:
只因明末起流氛,
四海兵戈逐电走,
吾陂南北当其冲,
鲁台兵火荒芜久。
清康熙五年(1666)移亭于鲁台山之巅,为上下两层。至嘉庆年间,城乡绅士、职员均有捐资修亭并勒石立碑之举。清道光二十六年(1846)二月十九日,黄陂遭龙卷风袭击,双凤亭倾塌。清道光二十七年(1847),黄陂县令萧荫恩等议定重建,次年仲冬落成。重建后的双凤亭为三层六角攒顶的木石结构(现在的双凤亭建筑风格),亭身增高丈余,台阶增宽数尺,加厚阶级三层。
当历史的车轮进入1962年,黄陂县政府在遭受三年自然灾害侵扰的困难时期,仍然斥资全面整修双凤亭。
当时,文化局的干部郑贞文、游先高二先生得知后,便抱着试一试的想法,给中国著名作家、诗人、剧作家、历史学家、考古学家、古文字学家和社会活动家,时任中央人民政府委员、政务院副总理兼文化教育委员会主任的郭沫若去了一封信,希望他能为重修后的双凤亭题写匾额。
与此同时,在各方的配合下,重修双凤亭的工作在紧锣密鼓地进行,园林建筑师傅找到了,他就是县建筑公司的刘子福技术员。做黑色筒瓦的师傅也从孝感请来了,县砖瓦厂的杜干厂长表示愿为烧筒子瓦提供方便,城关镇报告,原来拆贞洁牌坊时发现了几块条形麻石……最后经筹建组顺藤摸瓜,将重修双凤亭的难路虎一一解决。
拳拳学者情,殷殷公仆心。
郭沫若收到黄陂的来信后,觉得黄陂在如此困难的情况下,能从牙缝里挤出钱来修复文物,值得称道。于是,他也来了一个节约纸张的特别题字。
郑贞文、游先高收到郭沫若的来信,异常兴奋。
可是,当他们拆开信一看奇怪地发现原来郭沫若寄来的还是他们寄出的信,只是在郭老二字上画了一个圈。
他们猜想,这可能是他已阅览过。再等他们翻开信的反面,“双凤亭”三个遒劲有力的大字闪入眼帘。顿时,他们兴高采烈,奔走相告。
接着,郑、游等人迅速将郭老题写的“双凤亭”三个字放大,并从其他资料上找到“郭沫若题”四个字和印章拼成一体,带到汉口去请师傅做匾。
各路能工巧匠听说郭老为双凤亭题字,深受感动,他们勒紧裤腰带加班加点,仅花了4400元人民币(其中搭脚子架1100元)就将双凤亭修茸一新。
同时,保存完好的清代名流金光杰、周恒祺等所书之碑文按原样置于亭中。黄陂当代文化精英还专门撰写了《重修双凤亭记》与写有保护文物标语的木牌一并立在鲁台山头。
不日,县民主人士、副县长彭海清,在鸣炮奏乐声中,亲手为双凤亭匾额揭幕。
1982年和1992年,在各级政府和文物工作者的努力下,鲁台山周代古墓群与双凤亭先后被公布为省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1984年和2003年,再次对双凤亭进行了维修,引来无数海内外文人墨客拜谒探幽。黄陂历代官绅、学人常常来此朝觐,或缅怀先贤,或借以提高自己的声望。
这座被誉为中国名亭的双凤亭为木石结构,它临滠水,踞山巅,造型精工典雅,形若宝盖,规制宏整,翼角飞展,蔚为奇观。
双凤亭占地面积90.25平方米,亭上为楠木和梓木,六角攒顶,意为“六六大顺”;下层由十二根石柱组成,表示后人对先贤的十二分诚意。亭身通高12.5米,底座直径9.3米。亭身由12根花岗岩石柱支撑,四周有三道回廊,六角石鼓抱柱。内环柱为坚实的楠木柱、枋、梁构架。亭面为布瓦,顶部有宝顶。石柱与木柱相衔处皆镇以巨石。翼角采用长江中下游惯用之“老嫩戗起翘”建筑手法,戗尾装“倒三鱼”瓦件,民间俗称“鱼角攀爪”。亭中央设须弥座式四方体碑,四面均镌有碑文,碑额刻有双凤浮雕。碑额东刻“双凤沐日”、北刻“父母教子”、西刻“及弟登科”、南刻“富贵荣华”等浮雕图案。
古亭于浓荫中如“凤立高岗”。凭亭远眺,但见遥山叠翠,川原俊逸,人烟城郭,“皆可于一亭收之”。 古往今来,吸引着不少名人学士及各方游客争相登临,咏叹赋诗,留下了许多千古遗踪。如朱熹、杨廷蕴、屠达、闻政等,都曾来此拜谒吟咏挥毫。
1917年春,中国无产阶级革命家,中共早期卓越领导人瞿秋白因家庭惨剧,一家星散。在生计无着和彷徨痛苦的情况下,投亲靠友,来到了家居黄陂县的姑母瞿婕青家,客居了四个月。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瞿秋白在表兄周君亮,表弟君适的陪同下,穿街过巷地来到了滠水河畔,乘船过河,直抵鲁台山下,而后循径拾级而上兴致勃勃地参观游览了双凤亭。
他依亭盘桓,认真地观摩了这座为木石结构的古典建筑,称赞它建筑精巧别致;又瞻仰了亭中有四面勒碑的碑亭一座,碑上均阴刻有碑文,记载着二程的有关事迹和此亭的缘起,修建经过及有关轶事等等。碑亭中,有一碑文系黄陂名人,即君亮、君适的祖父,也是瞿秋白先祖的密友、曾在直隶总督李鸿章手下当布政使的周恒祺所书,书法工整,笔力雄劲。这当然引起了他们的共同关注,在反复细品后,瞿秋白连声称赞:“好书法,好书法……”
继而,他极目远眺,陷入了沉思,对伴游的表兄弟说:“有关二程及此亭的轶事还不少呢。二程后来不都回到了他们的原籍--河南去讲学了吗?你们黄陂对他们可够器重的了……”
“纪昔贤之遗躅,而树一邑之文峰。”是的,黄陂从明朝景泰元年(1450年)便在鲁台山麓修建二程祠。到了明正德年间,县提学陈凤梧认为,若将二程祠改建成学堂,以理学育人。
当时正值建书院风盛行,于是,陈凤梧于明正德三年(1508年)将二程祠改建成二程书院,亭附近还建有甘露书院。从此,“鲁台望道”作为书院尊师治学的遗训,代代相传,从而使黄陂走出了一批名扬海内外政治家、科学家、教育家、思想家和艺术家。
二程书院坚持德行、学问并重。他们按照二程和朱熹提出的“为学”目的,首先是“修身”。“修身”之要义是“言忠信、行笃敬;惩忿窒欲,迁善改过”。“接物”的要义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行有不得,反求诸己”。在“修身”与“学问”之间,是以“修身”为本。这是以德行为先,求知学文为后的中国儒学传统。用今天的“素质教育”的话来说,就是重视德育,培养学生高尚的志趣和道德情操,增强其心灵素质和道德素质,而不是单纯地传授知识。
二程书院延聘名师,教学注重讲明义理,躬行实践,多采问难论辩式,注意启发学生思维,培养学生学习兴趣与学习能力,并倡导学术争辩和学派交流。
在科举时代,黄陂举人、进士之多,名列全省前茅。据《明清进士题名碑录》一书记载,在明清540年里,全国共有进士52624人,平均每县为30人,黄陂则有81人,在湖北各县中名列第七位。
不仅如此,继宋代从这里飞出二程之后,明代又走出了“二裴”。据民国九年《裴氏宗谱》记载,在明代,黄陂北乡裴家湾(今姚集镇李集村)裴臻之长子裴宗范,正是在该书院受到熏陶,先在童试中得冠,接着又在南宫折桂,继而在殿试中高中榜眼郎;次子裴宗德,也是在此刻苦攻读,虽然他在功名上逊于其兄,但在学识、气节、品望上超过其兄,因此被擢为京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