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梦三年兮,无力除贼,人有千醉时,亦不得消愁,壮志未满怀,俱是伤心人,甚感无奈......”
这是父亲的醉语,每次买醉父亲都是如此,曾经的人前显赫,如今的消沉落魄,自从母亲病故,那醉态就更甚往昔。
还未进宅,就已听到父亲童博嘶哑的醉语,是了,父亲虽然如今落魄,但好歹曾经为人不错,所以时有昔日下属旧友送些酒食。
童家早已遣散一众奴仆,家里除了这座深宅就再无值钱之物,想着自己以前也算是锦衣玉食,徒逢家变,也是一时难以接受,更何况心高气傲的父亲,父亲年不满四十,又得川东郡郡守看中,家中除了千贯家财,又有贤妻良子,可算是春风得意。
怎料三年前天降人祸,自身腿残,家传的八方神腿已是难以施展,就连镇守的职位也是拱手让人,家中巨资又被马匪劫掠,随后爱妻亡故,又无力寻仇,所以只能日日借酒浇愁,一日比一日消沉。
童皓却比他父亲童博心境转变的要快,毕竟是少年心性,三年来他也尽知人情冷暖,不过以前的他武艺低微,父亲又是如此状态,所以遇事一直都是隐忍,更别提去上阳山寻仇了,只能将这些心思深深藏在心里。
“皓儿,你回来了,来,陪你爹喝酒!”
童博此时还有些清醒,闻得院外的脚步声,头也不回的说道。
童皓却不言语,只是将肩上的死虎扔在地上,在屋里寻了一把腰刀,却是他父亲以前的佩刀,这也算是家中唯一值钱的东西了,也是因为童博的爱惜,才没有被童皓拿去换钱,他手持腰刀,就在院子里对着死虎一阵折腾。
这猛虎体型颇大,虎皮还是完好,所以童皓小心的将虎皮完整的剥下,又用腰刀将死虎分成几段,随后他就在院子里架起火灶,将几块虎肉放在火上烧烤起来。
屋里的童博原本还有些醉意,此时却是有些清醒过来,刚才闻得院内的那股猛烈的血腥味,他不由轻微的皱了皱眉头,这血腥味颇像猛兽的鲜血,以童皓的本事,却是无力独自猎杀猛兽,但既然童皓能回来,听动作又不像受伤的样子,他也就没太在意,只是举酒的酒杯稍微缓了一缓。
童皓虽然没有特意关注父亲童博的动作,但此时的他感官却是出奇的好,对父亲的一举一动都是了如指掌,见父亲如此,他不由嘴角勾起一个弧度,心中一暖,原来父亲还是有在意的东西啊。
随着虎肉在火焰中不断翻滚,阵阵肉香四处飘溢,这虎肉的滋味虎山镇从未有人尝过,不想这股味道是如此的香气扑鼻,异常诱人。
“咕噜!”一声吞咽的动作在屋内响起,童博忍不住有了动作,他轻微摇晃的站起来身来,转身,出门,看着院内童皓背对着自己,在火堆中摆弄着烤肉,不由好奇的向院内某处打量了一眼。
只一眼,他就忍不住瞪大了眼珠,脸上露出恐慌之意,又快速沉静下来。
“皓儿,这是怎么回事?”他沉声问道。
“爹,有酒也不等我一起来喝,你且稍等片刻,一会我们一起大碗喝酒,大口吃肉,这可是真正的虎肉,你还没吃过吧。”
童皓回头笑道,那语气好似在说一件极其平淡的事,说完,又转过头来,转身烤起虎肉来。
童博沉默了一会,转身将屋内的酒壶带了出来,走到童皓的一侧,寻个木凳坐了下来。
“好了,爹,给你吃虎腿,额......”话刚出口,却想起父亲的左腿已是瘸了,平时都会忌讳提个腿字,这时不由顿住。
“拿来!”童博毫不介意,伸手接过虎腿,仔细闻了闻上面的虎肉香味,“果然是山中的猛虎,上次为父吃虎肉还是好几年前的事,正是在郡守的酒宴上吃过一回,但却只有一小口而已。”
“嚯...原来爹以前享用过虎肉,却不曾听你说起过。”童皓打趣道。
“说吧,这猛虎是如何来的?”童博咬了一口虎肉,平淡的问道,这附近也就虎山传出过有猛虎出没,但是却上百年无人敢于进山捕杀,概因为早有传言山中猛虎已经成精,无人可以猎杀,所以虎山镇也早已将虎山列为禁区,原本自己还想着有朝一日带上手下去虎山瞧个究竟,虎精之说他却是不信的,若是真有猛虎,顺便捕杀了作为礼物送给郡守,说不定自己还有高升的机会。
“我说这是我杀的,您老肯定不信......”接触到童博轻蔑的目光,童皓心里一虚,接着说道:“我实话实说,这是我在虎山捡的,看样子像是其他猛兽猎杀的。”
童皓心里暗道,“这我可没撒谎,这虎是青蛟杀的,被它扔在地上,又被我捡起来的。”
童博一副你当我是白痴的眼神看着童皓,没好气的说道:“那好,明天你带你老爹去虎山转转,看看能不能带我捡一头猛虎回来,我且问你,你没事去虎山干嘛?没听过虎山的传言吗?”
童皓一边摆弄着架子上的虎肉,一边说道:“我也是一时好奇,这才进虎山看看,没想到运气这么好,被我捡了这头畜牲回来!来,爹,这块肉好……”
父子两人边吃边喝,童博酒意再次上来,他今晚虽觉得童皓有些异样,但却并未深想,两人就这样边吃边聊,很快酒壶里的酒就已见底,童博也是醉意盎然,坐在木凳上东倒西歪,反观童皓却是清醒的很,丝毫不见醉态。
童博自从瘸腿之后,再也施展不了童家的绝学八方神腿,紧跟着又丢了虎山镇镇守一职,加上童皓母亲的去世,让童博变得越来越消沉了,整日都是以酒度日,过得浑浑噩噩,今日难得有好兴致和童皓一边快活的吃酒一边大口吃肉。
见父亲今日难得有个好心情,童皓内心也颇感欣慰,总算这顿虎肉没白费,随后又将童博扶进屋内休息,然后又回到院内独自吃起虎肉来!
也不知为何,今日的胃口特别好,好大一条虎腿都被他一人吃下肚去,好不容易吃了个饱,只感觉全身燥热,浑身都好似有使不完的力气,一时又没有睡意,想起今日所练的天地阴阳诀,不知不觉就盘腿开始修炼起来。
天地阴阳诀十八重楼,分上九重下九重,一重一登天,修炼的难度会随着修为的加深越来越大,此时童皓就在修炼上九重的第一重化阳境,化阳境也就是让自身修炼出阳气,这股阳气是修炼之时诞生的白气,阳气为天地至刚至阳之气,诞生之后,可以洗髓伐毛,改变人的体质,让人脱胎换骨,使修炼者有着异于常人的强悍体魄。
这天地阴阳诀号称乾坤万界第一诀,若是修炼不出个所以然来,可就丢了老大一个人了,运行天地阴阳诀之时,童皓分明感觉到体内的阳气在缓慢的壮大,虽然过程缓慢的几乎不可察觉,但经过几个小周天的运转下来,童皓体内的阳气也从细水变成了溪流。
紫府内,阴阳册随着童皓的修炼而发出诡秘的黑光,一丝丝阳气从童皓的体内不断地被它所吸收,但童皓却丝毫未曾察觉,直到童皓一个大周天运转完成,童皓才缓慢收功,睁开双眼,他能察觉到此时的他已经稳定在天地阴阳诀第一重楼化阳境境界。
也不知这个化阳境对应武者的哪个境界,他此时尚处在武者的第二个阶段锻骨境,但他隐隐感觉,修炼完天地阴阳诀之后,似乎有要突破的感觉,而他却是没发现,他此时的肌肤比任何时候都要光润细腻,就连他的整个身高也好似长高了一截。
乘着夜色,此时兴致正好,童皓忍不住施展开拳脚,却是童家家传的八方神腿,这套八方神腿童皓自小修炼,可不知为何,今日所练却感觉很是不流畅,慢慢的,他试着改变这套腿法的修炼轨迹,好让自己能施展的顺畅些。
打到最后,这套八方神腿逐渐变了样子,虽然依稀有些相似,但是整个腿法的神韵已经完全不同,而且更加灵动,威力更是不凡。
这套八方神腿乃是童家祖传,童皓的父亲童博也是靠着这套八方神腿当上的虎山镇镇守一职,如今,这套八方神腿经过童皓这么一变动,不但威力胜过从前,就连招式也从原本只有攻而变成了现在的攻防兼备,甚至于还有演变出步法的踪迹,只不过童皓经验有限,武学根底太弱,目前的他想要演变出一套兼躲闪和速度于一体的步法,条件还不成熟,不过假以时日,随着时间的推移和经验的增加,也许童皓能创出一套步法也说不定。
“喝!”
童皓轻喝一声,双腿变幻,一个腾空,施展出最后一式腿法,他的双腿已经形成一片腿幕,好似雨点上下点缀,右腿一个闪现,猛然间,踹在了院子里的一棵大树上,然后他的身子轻飘飘一个回旋下落,稳稳当当的停在了院子之中。
整个过程好似轻描淡写,就连被踹过的大树也不见一片树叶震落,但童皓却丝毫不在意,因为他在等待......
“嘭!”一声爆裂的脆响,那颗大树被踹的位置已经由内而外炸裂开来,随后吱呀一声轰然倒地。
“没想到无意中尽然突破到了洗髓境,这倒是意外之喜,而且刚才那套腿法虽然脱胎于自家的八方神腿,但威力已经完全不是八方神腿可比了,既如此,这套腿法就叫八神腿吧!”
童皓忍不住心中喜悦,虽然阴阳诀还是在第一重化阳境,但是武学境界却是已经突破到了武者的第三境洗髓境,从此以后,他也算是一名入流的武者了,最起码在虎山镇修为高过他的人不超过三个,第一个是现任的虎山镇镇守卫布,第二个是卫布的独子卫清,还有一个则是他的父亲童博。
童博虽然一条腿瘸了,但他的武学境界仍在,只不过他赖以成名的八方神腿却是不能再施展了。
想到自身能有这么大的变化,童皓心里清楚,肯定是天地阴阳诀的功劳,另外吃了那么多虎肉,虎肉的精气也通过修炼天地阴阳诀而得到炼化,不但自身体质和力量在逐渐变强,就连自身的资质也在改变,否则凭他的原有状态,想要突破到洗髓境最起码还要三到五年的时间。
不过这本阴阳册能让灵蛇顷刻间脱胎换骨,变成青蛟,而如今身为他主人的童皓,不可能得不到一点好处的,想到这里,童皓心里也就释然了。
也不知明日父亲醒来,若发现自己这么大的变化,会是个什么心情?也许不会再如此的消沉了吧。
童皓心里如此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