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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容斋四笔

云梦泽

云梦,楚泽薮也①。列于《周礼·职方氏》②。郑氏曰:“在华容③。”《汉志》④:“有云梦官。”然其实云也、梦也,各为一处。《禹贡》所书:“云土梦作乂。”注云:“在江南⑤。”惟《左传》得其详。如“□夫人弃子文于梦中”⑥,注云:“梦,泽名,在江夏安陆县城东南。”“楚子田江南之梦”⑦,注云:“楚之云、梦,跨江南北。”“楚子济江,入于云中”⑧,注:“入云泽中。”所谓江南之梦,然则云在江之北,梦在其南也。《子虚赋》⑨:楚有七泽,尝见其一,名曰云梦,特其小小者耳,方九百里。此乃司马长卿夸言。今为县,隶德安。询诸彼人,已不能的指疆域。《职方氏》以梦为瞢,《前汉·叙传》子文投于“瞢中”⑩,音皆同。(《四笔》卷一)【注释】

①云梦:泽名。春秋时的云梦泽,南北横跨今湖南湖北,在湖北境的叫“云”,在湖南境的叫“梦”。南至湖南常德、益阳、湘阴,北上跨洞庭湖、洪湖,至武汉、云梦,西至应城、沙市,随着时间的推移和地理的变革,至晋以后泽薮逐渐干涸,形成若干不连贯的小泽。

②列于《周礼·职方氏》:《周礼·夏官司马下·职方氏》载:“职方氏掌天下之图,以掌天下之地……正南曰荆州:其山镇曰衡山,其泽薮曰云瞢(同梦),其川江汉……”

③在华容:郑玄注曰“云梦在华容”,不确。华容是在云梦泽南、北、东三面的包围之中。

④《汉志》:指《汉书·地理志上》,南郡之襄阳、江夏郡之西陵,均有云梦官。

⑤在江南:《尚书·夏书·禹贡》:“云土梦作乂。”注云:“云梦之泽在江南,其中有平土丘,水去可为耕作畎亩之治。”“云土梦”或作“云梦土”,《梦溪笔谈》称宋太宗据古本改作“云土梦”。云土,是说云泽旁已见土。作,为。乂,治理。

⑥郡夫人弃子文:事见《左传·宣公四年》,注云:“梦,泽名。江夏安陆县城东南有云梦城。”洪迈所引有误。

⑦楚子田江南之梦:《左传·昭公三年》:“十月,郑伯如楚,子产相。楚子享之,赋《吉日》。既享,子产乃具田备,王以田江南之梦。”洪迈所引过略。

⑧“楚子济江”等句:《左传·定公四年》:十一月“楚子涉雎,济江,入于云中。”注曰:“入云梦泽中,所谓江南之梦。”疏云:“司马相如《子虚赋》云‘云梦者方九百里’,则此泽跨江南北。”雎,即今湖北沮水。江,长江。

⑨《子虚赋》:原作《上林赋》,据《六臣注文选》改。赋云:“臣闻楚有七泽,尝见其一,未睹其馀也。臣之所见,盖特其小小者耳,名曰云梦。云梦者方九百里。”以下则极言云梦其中、其山、其土、其石、其东、其南、其北……之景致。

⑩子文投于“瞢中”:《汉书·叙传上》:“子文初生,弃于瞢中。”

【点评】

云梦,是古代楚地的湖泊沼泽地,从《中国历史地图集》上看,在上古时期,偌大一片水泽,横跨湖南、湖北,司马相如所说方圆九百里,不为夸张。他写《子虚赋》的绝大篇幅,可以说是云梦湖自然状貌的形象写照:其中有山,高大蔽日;有土,色如丹沙;有石,赤若玫瑰;有水,广泽无边,清澈见底;还有珍禽异兽,奇花香草……此外这里还是产生不少故事的所在。

春秋宣公年间,若敖氏曾在□国娶妻,生下斗伯比,若敖死后,斗伯比与母亲留在□国,后来他与□子的女儿私通,生下子文。□夫人派人把子文扔到云梦泽里,一只老虎用奶喂养他。这事被□子发现,又让人收养他。他就是令尹子文,班固的祖先。

又昭公年间,郑伯一次去楚国,楚王还请他一道去云梦泽打猎。这都是一些神奇美好的故事。至晋以后,云梦泽的名字从《历史地图集》上消失了,水则向更低处流去,而洞庭湖和洪湖似乎较前变阔了,偌大的一片水泽中露出土地,变成无数不连接的小片水泽。直到北宋,在云梦泽故地东侧,出现了咸宁这样一个县城。

这座城市西侧的残留小泽,在二十世纪中叶命名为向阳湖。就是这片水泽的周围,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文化部五七干校建于此地,在这里又产生了多少更为丰富而悲壮、荒唐可笑复可痛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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