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說真心相对,连一點正眼看的待遇都没有,在你身边待了一年,每天听你做梦叫着卫楠,每次看你一见卫楠就走神,你可想过我的感受?你又把我這个名誉上的女朋友至于何地?
虽然一直在嫉妒和失望之间,在仇恨和自暴自弃之间,煎熬着,徘徊着,却还是……心甘情愿的,默默等着你回头。还天真的以为,付出总会有收获的,真心总该有回报的。
“那正好,你没怀孕,我就不需要担心這么年轻就养个孩子当拖油瓶了。”
许之恒說完便转身出门,砰的摔门声,大到震耳欲聋的程度。
一滴眼泪瞬间就掉落下来,掉到地板上似是明亮的水晶,折射着日光灯的光芒,那么的刺眼,像是在嘲笑自己的愚蠢。
在一起一年的时间,用尽手段对他好,原本在家里没做过家务的独生女,为了他,洗衣服做饭全都学会了,围着围裙照着菜谱想方设法讨他欢心,每天都会起得比他早,用头发挠痒痒叫他起床,晚上也会给他铺好床。
自己也是被父母宠爱着长大的啊,因为他变成典型的“贤妻良母”,手心里也长了好几个茧子,手指早已不像以前那样光洁漂亮了,眼中只有他的自己,真是外人眼中典型的“贱女人”了。还以为两人一起住了這么久,一年多,几百天的时间,多多少少……会有點感情在的。
最终得到的依旧是他的冷漠和不屑一顾。每一次争吵,最终,还是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留在空荡荡的屋子里。甚至没有朋友的安慰。這一切都是自作自受罢了,也没什么好埋怨的吧……
卫楠曾经真心对待过自己,把自己当成是祁娟萧晴一样的姐妹,同桌多年也曾一起笑闹过,是自己亲手毁了那份情谊。
如今,把一切都还给她吧,苏敏敏那颗糟糕透顶的发臭的心,也收回来自己藏着,不再拿去许之恒面前丢人现眼还惹人嫌弃了。一个人自由自在的,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守着那散发着恶臭的毒瘤……這样多好。换了衣服出门的时候,头顶是一片璀璨的星光,远处的篝火星星點點,装點着美丽的夜色。
喧闹了一天,终于沉寂下来,晚间的海边,吹起的风格外清凉,远处一波波的海浪轻柔地抚在沙滩上。柔和静宜的氛围中,烧烤也终于开始了,玩了一天快饿疯的同学们,赶忙把食物架了起来,缕缕香气迅速在空气里飘散开来。苏敏敏找到文学院学生所在的地方,一脸笑容地坐了下来。
有人玩笑道:“敏敏你不冷啊?穿這么漂亮的吊带裙来吃烧烤,你也太个性了吧?”
苏敏敏笑道:“這不是有火吗,我要觉得冷,你们就把我架上去烤一烤呗,顺便尝尝我的”烤苏手“。”一句“烤苏手”逗得众人都笑了起来。
许之恒却依旧冷着脸,在旁边雕塑一般不說一句话,也不吃东西。
众人表面上都欢乐地吃着烤鱼,說着好玩的笑话,暗地里却互相使眼色,最好不要得罪這两位全身冒着嗖嗖冷气的“分手进行时情侣”。
苏敏敏洗澡换衣服,然后上妆遮挡发红的眼圈,用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到的时候剩下的也就一些残羹冷炙,螃蟹大點儿的都挑没了,剩下一些塞牙缝的小虾米和形状扭曲的香肠,还有残破的鸡腿之类。
苏敏敏面不改色自顾自地烤,烤熟了便一脸平静地拿来吃,黑乎乎的东西拿到嘴边,因为光线太暗的缘故看得也不清楚,扯一片咬下去,反正吃到嘴里熟不熟焦不焦都没区别,只能尝到苦涩的滋味。
倒是让旁边的同学颇为震惊……失恋的人果然可怕,一个石像一般坐在那全身冒着天然冷气,另一个一脸笑容吃着黑乎乎的焦螃蟹居然还吃得津津有味?苏敏敏的螃蟹吃了一半,旁边那摊的卫楠和祁娟等人像是已经吃饱了。祁娟走了过来,冷着脸对许之恒道:“过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說.”
许之恒挑了挑眉,跟着祁娟到了不远处一个亭子里。
祁娟一說起话来便直奔主题,开门见山,“许之恒,我希望你有多远走多远,最好直接跟你妈出国别再回来了。”
许之恒对祁娟并没有好脸色,冷冷道:“你似乎没有资格管我的去留。”
祁娟冷笑一声:“我虽然很想亲手把你送上断头台……但是,看在卫楠那傻X的面子上,我提前知会你一声,免得将来咱们兵戎相见了,她还埋怨我没提醒你。”
许之恒耸耸肩:“你觉得那个案子跟我有关?看来你当律师也不怎么样,还是跟以前一样愚蠢。”
祁娟笑道:“你尽管放心,我会跟萧凡学长一起查,绝对不辜负你的期望,很快就能找出整死你的有力证据。你若不消失,咱们就以后,法庭再见吧。”
许之恒沉默,良久之后,才淡淡道:“祁娟,你可以把对他的仇恨转移到我身上,但是,我有权不接受。要不是卫楠,你以为我想理你?”
许之恒耸耸肩,毫不在意地转身走开了。直到他背影消失在夜色里,祁娟才止不住地颤抖起来,狠狠攥紧掌心控制住情绪,嘴角扬起个冷到极點的微笑……
“那真是太好了,他终于也抛弃你们母子了,哈哈哈,虽然你也够可怜够倒霉的,却依旧无法消减我对你的厌恶之情,要不是你们,我妈妈也不会……也不会……”
有些话终究没法說出口,只能压在心里,压了太多年便变成了仇恨。
变成了对许之恒母子的恨之入骨。所以才在卫楠喜欢上他的时候百般阻挠,所以才赤裸裸地表达出自己对许之恒的厌恶和抵触,想方设法煽动卫楠,让她明白许之恒是个人渣,希望卫楠受到自己的影响而打消跟许之恒在一起的念头。
其实也是自私使然,看许之恒不顺眼,见不得他好,哪怕身上遗传了一半相同的基因,却是属于那个最仇恨的……抛妻弃子的父亲。
该怎么說出口呢,我的卫楠,我最好的姐妹,你喜欢的许之恒是我那个禽兽父亲搞外遇生出来的儿子,他伟大的母亲曾经当着我的面给过我妈妈耳光,他伟大的父亲,在我万般无奈之下去找他借钱给妈妈动乳腺癌手术的时候,带着一脸施舍的表情,给了我一千块,还很慈悲地說,不用还了。
十张一百块的人民币,十个指头刚好数一遍。在他心里,我们母女,真的只值這么多了。
祁娟回来的时候神色依旧平静如常,卫楠有些担心地凑过去握住她的手:“小娟,你怎么了?”
“没事,风太大吹得我精神有些凌乱。”
祁娟說着便反握住卫楠的手,故作平静地道:“经过今天的事,你可明白了?你跟许之恒没可能的,在你们出生的时候就没可能了,他老爹可是个地地道道的人渣,那种人他能生出好物种吗?”
卫楠沉默良久,久到火堆渐渐灭了,看不清对方脸上的表情时,才轻声道:“我明白的,你放心吧。”
祁娟冷着脸:“还是明确表个态,别给我含糊其辞,我可是服了你拐弯抹角的语言艺术。”
“你还真固执啊。”卫楠笑了笑,轻叹口气:“你說的对,我跟他,走不到一起的,我早就知道了。只是今天……更加明确了而已。”
许之恒,在你假装不会游泳,我真正不会游泳的那段时光里,我们曾一起快快乐乐在沙滩上做着旱鸭子。
可你终究是要去海里的,而我也只能留在岸上观望。你的领域,我无法涉足,我的地盘,你无法适应。一条海岸线,隔绝着相爱的两人,我跳进去会溺水而亡,你爬出来会干涸致死,两条,都是不该选,也不能选的路。不是太理智,只是,我们已经不得不理智了。
“楠楠,学会遗忘的人才能活得幸福。”祁娟的声音在风里,显得特别单薄。
其实两人都明白,有些事终究是忘不掉的,譬如那些刻骨的甜蜜,譬如那些铭心的痛苦,譬如那些激烈的仇恨……都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深深埋在了心底,永远都无法连根拔出。
“我会……努力。”卫楠說.烧烤结束之后的篝火晚会,众人围在一起非常兴奋地玩闹着。
苏敏敏看上去特别高兴,穿着漂亮性感的裙子跳舞,她有舞蹈底子,跳起来那叫婀娜多姿,本来就是很漂亮的女人,现在更是满脸散发着光彩。祁娟在旁边冷冷地說:“简直像练九阴白骨爪的梅超风,受刺激了啊她。”
原元突然低声笑道:“你不觉得穿着火红裙子的苏大小姐,挺像一只凤凰的吗?”
祁娟仔细一看,只见那裙子随着舞蹈动作在苏敏敏身后翘啊翘的,整个人看上去的确挺像一只火鸡,就差在头顶插根鸡毛了。于是意味深长地點了點头:“怪不得,她這是要涅?重生了,所以才在那垂死挣扎。”原元笑道:“其实我还挺同情她的,被人甩的感觉不好受啊,换我的话还能揍人发泄一下,苏大小姐那么淑女,摔个枕头都摔那么温柔,再加上对方是气场强大的许之恒同学,苏小白兔怎么敢揍哦……我都替她憋得慌了。”祁娟突然扭头道:“你這么清楚,被人甩过?”原元无奈:“本质虽然是我被甩了没错,可形式上依旧是姐姐我占上风,痛扁了他一顿。
妈的,对付贱男才不能手软,等有一天我在手术台碰到他,我绝对把他全身给剁了!“祁娟笑着竖起大拇指:”不错不错,到时候惹上医疗纠纷,姐姐我给你打官司。“
“成,說定了啊!”
两人又一次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对了,咱俩谁是姐姐?”
原元突然疑惑道,“我属虎,你呢?”
祁娟笑:“看来我是姐姐,因为我属狮。”
“靠,你敢耍我……”
两人正在那笑闹,苏敏敏一脸笑容地走了过来,“要毕业了,以后天南海北各一方,怎么說都是多年同学吧,来干一杯。”
苏敏敏把酒递给旁边沉默着的卫楠,卫楠要接,却被祁娟拦了下来。
苏敏敏笑道:“你不会怕我给卫楠下毒吧?”
祁娟笑得灿烂:“你应该没那贼胆。”
說完便仰头,把酒一口喝光了,然后說了句:“恭喜你,获得自由身。”
苏敏敏點點头,跟祁娟碰了碰杯,“祝你事业顺利,变成律师界的牛人。”
随即一仰头,豪爽地喝光了酒。
“谢谢。”祁娟笑了笑,话锋一转:“你已经找到工作了对吧?”
苏敏敏道,“打算炒老板鱿鱼,改行了。”
“改行干嘛?贩毒?”
祁娟的嘴巴依旧不饶人,苏敏敏倒也依旧波澜不惊,笑眯眯道:“我打算去当语文老师,教师资格证已经考过了。”
原元很不给面子的喷了,半杯酒整个喷出来形成一条长箭,然后在旁边拼命拍着胸脯咳嗽。
祁娟挑眉道:“当老师?那你得摧残多少祖国的花朵啊?”
苏敏敏笑道:“毒液浇灌出来的花朵,才是最美丽的。”
祁娟沉默,良久之后才微笑着伸出手来,“那么,就祝你当个好园丁,浇灌出一园子”蓝色妖姬“吧。”
苏敏敏翘起嘴角笑了起来,也伸出手来跟祁娟握了握。然后走到卫楠面前,轻声道:“我有东西给你。”
說着便自己先走在前面带路。祁娟疑惑状看着卫楠,卫楠笑道:“她不会给我炸弹的,放心。”
两人在走廊的拐角处站定,苏敏敏转身,对卫楠微微一笑:“你知道吗,我曾经从你那里拿走了两份东西。”
卫楠也保持风度地微笑着,淡淡道:“哦?說来听听,我可是会讨债的,說不定做鬼也不放过你。”
苏敏敏笑了,“那就等你做了鬼再說吧。”
然后捋了捋长发,轻声道:“第一份,是高三的时候许之恒写给你的信,我看都没看就烧了,没法还你。”
顿了顿,继续說道:“第二份,是你那年生日时他送的礼物,盒子里,其实是有东西的,被我拿掉了而已。”
机关算尽,最终得到的依旧是他的冷眼相对。年少时的冲动,也只能变成一段不光彩的过去罢了。
卫楠没說话。
苏敏敏一边笑着,一边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盒子,打开来,抓起卫楠的手,把里面的东西轻轻放到卫楠的手心里。
“还给你吧。我们……从此两清。”
說完便扭头走开,高跟鞋跟地砖接触的声音雀跃又有节奏感,苏敏敏长长的发在灯光下泛着一层柔和的光,一袭长裙也被海风吹了起来,潇洒无比。
卫楠低下头,握了握手心里冰凉的戒指。还有一张纸条,上面的字迹因为年代久远的缘故,有些模糊,却依旧是那个人熟悉的笔迹……
“卫楠,我不知道你想要什么,也不知道我给得起你什么。只能把心底最干净的地方,留给你。”心底最干净的地方,是哪里?许之恒,你的心里留给我的位置,我早已找不到了,也没有资格……继续住在那里。
一个戒指,一张纸条,错过的东西回收的时候,却已然太迟。
终于明白你所說的那句话的含义。
“我只想找一个,能够接受我一切的人。”
当年你以为我收到了戒指是吗?你以为我收到之后没有回应是因为看不起你是吗?你以为我不愿意待在你心底最干净的地方,不愿意接受你最珍贵的戒指,所以你才那样說的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