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国同时陷入手机、电视信号中断的状态持续了近半个小时,随后通信开始恢复,一时间,所有电视台和网络平台都播报各种突发新闻,在这半个小时中,全世界发生了各种大大小小的事故,飞机坠毁、列车失控,许多重要部门也被迫停转,所造成的直接和间接经济损失不计其数。各国陷入恐慌,几个大国纷纷互相指责,怀疑自己受到了他国的军事打击。但是全世界都在同一时间遭受同样的灾难,都蒙受了不小的损失,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手段任何一个理智的国家都不会使出。
一些极端宗教组织趁机开始鼓吹所谓的“审判日”,他们手持非法改编的《圣经》,在大街小巷向路人传教,甚至强行拉人入教,他们宣称《启示录》的时代已经降临,那灰暗的天空就是死亡骑士的灰马,紊乱的电信是天使的号角。虽然他们表现得像疯子一样,但有很多本身就虔诚的信教人士受到蛊惑,主动加入了他们的队伍;还有一些本来没有宗教信仰的人因为恐惧那不知名的灾难而向宗教寻求庇护,结果使极端宗教的势力在一天之内就翻了个翻,快得令人咋舌。
在人祸横行时,天灾也不肯放过人间。异兽和邪恶神族的出现更加频繁,好像哪里漏了个窟窿,让这些张牙舞爪的怪兽像打不死的蟑螂一样从各处涌出,吓得人惶惶不可终日。人们高呼世界末日来了,心理脆弱的人直接自杀,不敢面对这个愈发疯狂的世界。
中国的情况似乎还好些,几个月以来中国人逐渐习惯了隔三岔五便会发生的怪兽事件,因而在这次世界性的灾难中反而相对镇定。在通迅恢复后,各地迅速展开救援以及对事故发生地的善后工作。而特4处的警员在灾难中展现了他们良好的职业素养,在多起事件中及时迅速抓捕异兽,算是令居民们稍微安心了一些。
周鸿宾人在上海,京城的消息不断传来。和上海一样,京城的状况堪称水深火热,每次异兽来袭都给城市造成巨大损害,更不必提人员伤亡。而偏偏在这个时候,大鹏神鸟不知所踪,在此之前,这位英雄沉寂已有一段时间了,虽然偶尔也会解决一两次事件,但却在大部分情况下缺席,好像人们的生命安全不再与他相关。周鸿宾知道个中缘由,但他不能向公众公布,不能让人们知道大鹏神鸟的残缺,那会让他们彻底失去希望。
黄浦江下面的裂隙在扩大,而世界各处还不知有多少个更大的破洞,周鸿宾推测“界”已经变得千疮百孔,可能已经到了彻底坍塌的边缘。如果界崩溃,两个世界合二为一,后果是怎样的呢?这是一个令人不敢想象的结果。
周鸿宾打算留在上海继续观察江下的裂隙,但总部的电话令他不得不放弃这个计划,事态紧急,总部直接用内线联系了他,他们传达的消息是:署神回来了,以完整的姿态。
周鸿宾的心顿时凉了半截,偏偏在大鹏神鸟离开的时候。
京城已变成人间地狱,在阴霾的天空下,署神山一般的伟岸身躯顶天立地。
梁一铭躲在窗后,他没想到有一天他会用“伟岸”这个词形容一条蛇,但这正是署神带给他的感受。
“别在这站着,快进屋去!”凌越站在阳台上向梁一铭吼。
梁一铭感觉自己的嘴唇都在打哆嗦,但他还是尽可能底气十足地说:“你也进来,休曲不在你打不过署的!”
凌越抬了抬手中的避水剑,锋利的剑身在阴沉的天空下发出冷冽的光:“我先人曾经用这把剑助大禹打败无支祁,它不可能对付不了署!”
“可是你只有一个人啊!”梁一铭心急地说,“你不能就这么冲出去跟署干,你都不够他塞牙缝的!”
凌越回头看了他一眼:“现在没有其他人了。”
梁一铭忽然拉开阳台的门出来:“那我帮你!”
“你能干什么?别来捣乱!”凌越把梁一铭向后一推。
梁一铭又不屈不挠地回来:“你听我说,我觉得我能帮上忙!”
“帮个屁!”凌越忍不住爆粗口,“你给我老实藏好!”
署神的身躯远远超出高楼之上,京城那些只有高度没有美感的摩天大楼在这副神明之姿下渺小如蒿草。署抬高的躯干猛地砸下,一大片建筑碎成烟尘,他再一横扫,所及之处建筑纷纷像多米诺骨牌一样被一片片推倒,如果从空中看,破坏面呈一个巨大的扇形平铺开来。
“怪物!”连凌越都忍不住颤声感叹。
署神再次直起庞大的躯体,如一根顶天立地的柱子,像传说中女娲用来擎住天空的神龟之足。然而不同的是,署神的到来却是为了毁灭。
“人类,肮脏的人类!”署神的声音震耳欲聋,那洪钟之声仿佛能穿透一切,直接震颤人的心脏,“人类,你们困住我四千多年,你们侮辱了高贵的自然之神,今天你们就要为这罪行付出代价!”署的身躯一弯,巨大的头颅向地面而来。
下方是一条街道,人们仓皇逃窜,像受惊的老鼠一样。在这座钢筋水泥的森林里,懒惰的人类早就忘记了逃生方法,而糟糕的城市规划也没有考虑发生大灾难时如何疏散,结果现在大量平民乱成一团。每个人都在逃,但是从署的视角看,每个人都只是在小范围内愚蠢地兜圈子。
“虫子!”署轻蔑地说。
凌越准备从阳台上下去,梁一铭拉住他的衣服:“凌越,署周围有一些东西。”
“什么?”凌越对梁一铭的妨碍很恼火,但听他说有东西还是提起了注意。
“一些烟雾一样的东西,时隐时现,有的地方比较浓,有的地方淡。”梁一铭尽量形象地描述,“我觉得那是从他身体里冒出来的。”
凌越又抬头看了署一眼,他并不能看见什么:“你确定?”
“我真能看见,”梁一铭笃定地说,“也许因为我的冥眸。”
凌越虽然不确定那是不是梁一铭的错觉,但是具有冥眸的人确实与众不同:“你看哪些地方浓哪些地方淡?”
“七寸的位置最浓,越往下越淡。”梁一铭说。
凌越再度看向正在横行的署神,能绕山三匝的龙蛇之躯几乎要将这座城市夷为平地。凌越说:“不管了,就试试吧!”
署神从高处睥睨,一切都是那么渺小,这感觉久违了。从这个角度看,人类与蝼蚁无异。署神从容地碾过一片片楼宇,钢筋混凝土的高楼像沙滩上孩童垒的沙堡一样轻易地碎成渣,人类耗资巨大建起的现代化都市在龙蛇之躯的伟力下不堪一击。
“我等这一天等太久了!”署神发自肺腑地感叹。
无支祁那只猴子没有食言,在署拼了半条命助他挣脱镣铐后,无支祁果然直奔“那座山”下,拔出了钉住署本体的石钉。无支祁非神族,又拥有足够撼动石钉的力量,署神的宝押对了。但是无支祁跟署的合作也到此为止,署想霸占人界,而无支祁对人界不感兴趣,却又不肯告诉署他真正的想法,两人一拍两散。
署的本体在被解救的瞬间便立即感应到署的神识所在,这条巨大的龙蛇无需指引,眨眼的功夫便寻到人界,与神识合二为一,署神再次变得完整。夺回身躯后,署神首先要做的便是复仇,他回到京城,回到大鹏神鸟保护过的这座城市,人界的毁灭就从这里开始。灭顶之灾下,人类恐惧慌张的丑态被署神尽收眼底,而这一次,没有大鹏神鸟来救他们了。
“人类,你们不配拥有这份遗产,”署神审判的声音从天空中传来,像天神一般,“你们贪婪,你们肆意挥霍,你们根本不懂得敬畏自然!”他“呯”地一声砸下去,又是长长的一片废墟:“看看你们把世界破坏成什么样,看看这些坟墓一样的楼房!”他向前移动,柏油路面承受不住他的重量,被深深地压塌下去,署神所经之处留下一条又深又宽的鸿沟。
有警察向署神开枪,但无论何种武器打在署神身上都像灰尘弹中大象,不仅不能造成伤害,甚至不会让署有一点感觉,警察们的攻击只是嘲讽了他们自己的无能。署神毫不留情地泰山压顶,跑得慢的警察被他活活压成饼。
有记者在冒死报道:“……场面越来越难以控制,已经有多名警察伤亡,而这条巨蛇还在继续破坏,他自称署神,但他的外观与先前的署完全不同,想必观众朋友们记得,那位名叫署的神族曾经与大鹏神鸟多次交手……啊!”随着一声惨叫,直播中止了。
署神并非有意杀死记者和警察,他们只是刚好处于他前进的路上,就像人类走路不会在意路上的蚂蚁一样,署神也完全不在意他的碾死的人。
“喂!长虫!”一声中气十足的断喝。
署神停下来,扭过蛇头,看见他旁边一座高楼顶上的人影,还有那人手中闪着寒光的剑。
“长虫,认得这把剑吗?”凌越将避水剑一横,他没戴脸谱面具,脸上露出无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