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试的前一天,郑婉勤就没来学校,在家复习了吗?提前也没说一声呀,考试结束两天了,她都没来学校,打了她家里的电话,一直都无人接听,老师只是说她家里出了点事,请假了,已经四天了,难道她生病了?沈诗华决定去她家里看看,出国考试结束了,他其实是不用再去上课了,他只是为了见到郑婉勤,才这么天天往学校跑。
他不想让家里知道他和郑婉勤的事,也没叫家里的司机,自己骑着自行车从三环边骑到了四环外,一路上想着即将见到她,想着她也许生病了,想着他可以雪中送炭似的出现在她面前,也许她的父母还会喜欢自己,还可以告诉她的父母他们即将一起出国留学,她的父母应该会很高兴女儿在国外能有个熟人照顾……初春的微风吹开了树梢的嫩芽,吹开了枝头的花蕾,新的留学生活就像新展的枝叶一样,吐着芬芳,展着希望。可是,这一到郑婉勤家门口,这景象震得他措手不及的慌乱,四环外的一个二层小别墅,远远的就看到门口贴着大大的封条,从铁栅栏往里看,别墅的前后门都贴着封条,周围一个人也没有。婉勤会去哪?她家是发生了什么?她这几天一定很难过,可是要怎样才能帮她?一连串的问题,可是他一个也想不出答案,然后他又该怎么办?他在墙角下坐了很久,夕阳西下,天色渐渐暗了,他才骑上自行车回家。
作为一名高中生,他实在没什么办法找到婉勤,老师也只知道她家里出了事,请长假了,其他的消息一点也没有,几个星期过去了,郑家一直是大门紧锁,一个人影都见不到。沈诗华实在是想不到别的办法了,本来不想让家里知道的事,现在也豁出去了,打电话找了爸爸的秘书。
“赵叔,我给您一个地址,您能想办法帮我查查这一家人出了什么事吗?”
“好啊,你说地址,我记一下。”沈诗华将郑家的地址告诉了赵叔叔,他是爸爸的秘书,他知道的事情,早晚都会传到爸爸那里,但是现在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没有其他办法了。
“他们一家失踪几个星期了,门上全都贴着封条,这家有个女孩叫郑婉勤,我只想知道她现在去哪了,能找到她就好。”
“女孩啊,多大年纪?”赵秘书忍不住笑了,这小子是恋爱了吗?
“跟我一样大,是我的同学。”
“好的,那我打听到消息再联系你。”
“好的,谢谢赵叔。”
赵秘书挂断电话就安排人去了郑家,并联系了公安局的朋友帮忙打听,才一天时间就得到消息了,郑泽伟巨额行贿,并非法开发别墅区的整个案情,以及赫晴晴已经被带走协助调查的事情就都清楚了,唯独不知道郑家两个孩子现在去哪了,因为这个案情复杂,而且没有最终判决,很多调查还在进行中,并且他觉得沈诗华对这个女孩子的关心,有点不正常,担心他绞进这个复杂的案件中,因此决定先把这个事跟董事长汇报。
“沈总,诗华前几天让我调查了一点事。”在沈振文办公室,只有他们两个人。
“他让你调查的事?他能有什么事?”沈振文正在看文件,突然惊奇的抬起头看着赵秘书,儿子只是一个高中生,能有什么事还需要调查了?
“郑婉勤这一家,”赵秘书说着就把手里的资料递给了沈振文,“郑泽伟是他父亲,两个月前在纪委要将他带走协助调查的时候车祸身亡,妻子赫晴晴已经被纪委带走,目前还没有放回家,家里有两个孩子,郑婉勤和弟弟郑世杰,目前不知确切去向,估计是被家里其他亲人接走了,郑泽伟还有一个姐姐也在J市,很有可能接走了两个孩子。”
“诗华他没事调查这些干什么?”沈振文看这案子跟儿子也没什么关系嘛。
“郑婉勤和诗华是高中同班同学,高三还是同桌。”赵秘书其实更想说,沈诗华谈恋爱了。
“高中同学?这小子谈女朋友了吧?”沈振文也想到这点了。
“我正想说这点呢,这女孩子学习很好,也申请了Y国留学,和诗华申请的是同一个学校,只是因为父亲在考试前两天出事,她没有参加考试就失踪了。”赵秘书补充到。
“怪不得这小子闹着要出国留学呀,以前最不爱学习的,突然变了个人似的,原因在这呀哈哈。”沈振文恍然大悟,一直奇怪儿子怎么突然变化这么大呢。
“龙腾园的案子?陈书记的人?”沈振文看着资料问到。
“是,他们家已经被查封了,这案子影响太大了。”赵秘书还想着如果是小事,就帮着找关系疏通疏通,毕竟是诗华的同学,一看这个案子,根本不敢插手了,他估计沈总也不会去趟这个浑水。
“这姑娘是不可能出国留学了,可是这个事如果告诉诗华,影响了他的学业可怎么办?这事不能告诉他。”沈振文担心的嘱咐赵秘书。“跟他说沈家出了事,案件比较复杂,郑婉勤已经被提前送出国了,其他不要解释那么清楚,要让他先安安稳稳的完成学业。别跟任何人提起咱们查过这事,别搞得好像咱们跟这事有关系一样,惹祸上身。”
“好的,您放心,一定不影响诗华的学业。”赵秘书说完就离开了办公室,给沈诗华打了个电话。
“诗华,我是赵叔叔。”
“赵叔,那个事怎么样了?”虽然只有两天时间,沈诗华着急死了。
“他们家出了点事,摊上了一个复杂的官司,郑婉勤已经被提前送出国了。”
“什么官司?婉勤去Y国了吗?”沈诗华这一问,赵秘书的猜测更加确定了,沈诗华是为了这个姑娘才出国留学的,现在告诉他实际情况,一定会毁了他的学业。
“具体去向,这个不清楚了,反正国内的案件还在调查中,两个孩子留在国内应该也不太好,提前出国,对他们也是一种保护嘛。”赵秘书知道他们不可能出国了,沈诗华到了Y国也见不到这个姑娘了,说的含糊一点,后面好圆谎。
“他们家是什么官司?他父母会怎么样?”沈诗华也很紧张她的家人,如果她的父母出事,她一定很难过。
“案件还在调查中,这个我也不清楚,应该问题不大吧,我这有了进一步的消息随时跟你说。”赵秘书知道这个案件很严重,涉及重大贪腐问题,并且郑婉勤的父亲已经车祸去世了,但是他不能告诉沈诗华,沈诗华的担心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能耽误了自己。
“好吧,有什么新的消息,您一定告诉我。”沈诗华听赵叔的语气,感觉他们家的事情应该不会太麻烦,可能调查清楚了就好了,而且知道郑婉勤已经提前出国,就更加憧憬Y国之行,期待着能与她团聚,反正他们申请的是同一所学校,一定能见到她的。
而此时的郑婉勤,仓促的被送回老家县城,开始几天,她还相信爸妈会接她回去,没过几天,姑姑和奶奶都劝她参加高考,她知道,出国留学的希望破灭了,爸妈都不在身边,她要照顾好弟弟,奶奶年纪大了,而且自从她和弟弟回来,就经常看到奶奶一个人抹眼泪,她不敢让奶奶再担心她,装作很懂事的样子,接受了所有的改变,夜里却是默默的掉泪,睡着了也是经常做噩梦,她也偷偷给家里打过电话,一直是无人接听,爸妈失联的时间越长,她就越是恐惧,18岁的她,怎么都想不出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能让她们一家这么快就无家可归。她也想过联系沈诗华,几次拿起电话,都没有播出去,她现在的情况要怎么说,说好的Y国留学,沈诗华一定考的很好,考试过去两个多月了,也许他已经在Y国了,可是自己的未来在哪?她还能不能回家?爸妈都去哪了?一点消息都没有。她自己都一团乱麻了,要怎么跟他讲自己现在的生活,每次拿起电话,她都组织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反倒又被急哭了。
没有经济来源,她和弟弟以后的生活怎么维持,身上的零花钱用完了,一直都是奶奶和姑姑在给钱,这样的资助又能支撑多久?几个月的心事重重、失眠噩梦,婉勤的学习一落千丈,对于高考,她也越来越没有信心,还能不能考上大学?即便考上了,又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大学?以前是约定好的y国留学,现在去不成了,她又能去哪?给沈诗华打电话,会不会影响了他的学业,自己已经很惨了,不能再毁了他,等爸妈回来,等自己的生活找到方向,再联系他吧。也许明年她还能参加出国考试,晚一年和沈诗华在Y国相见也可以。
几个月一晃就过,转眼高考结束,郑婉勤自己估分,大概也就能上个省城的大学,连考回J市的希望都没有。爸妈依然联系不上,只有姑姑来看过她和弟弟几次。不过姑姑答应了高考后的暑假接她和弟弟回J市,想到能回家,总算是有了一点希望。弟弟期末考试结束的第二天,姑姑就来县城接他们,回J市路上,她和弟弟一直问家里的事,只是姑姑闪烁的言辞让她更加恐惧。郑虹一路煎熬着总算到了J市,面对孩子们的各种问题,她不敢扯谎,又不敢说实话,在事实和善意谎言的夹缝中喘不过气来。
一路疲惫,到J市已经是晚上了,休息了一夜,第二天一早郑虹和丈夫带着两个孩子开车来到了弟弟的墓碑前。
“爸爸!……爸爸!”两个孩子看到墓碑上写着父亲的名字,都忍不住失声痛哭,姑姑只说带他们来见爸爸,怎么能想到,见到的只是这个刻着名字的冰冷石碑。
“有姑姑和姑父在,妈妈过几天也就回来了。”看着孩子们的伤心,郑虹也忍不住哽咽,她和丈夫这几个月忙昏了头,各种门路找人,配合律师想尽各种办法,总算是把整个案件和弟妹撇清关系,过两天就能把弟妹释放回家了。
两个孩子几乎哭晕了过去,之后的几天,饭也吃不了几口,更是愁坏了郑虹夫妻俩,一家人在悲伤中默默等待赫晴晴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