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渐行渐远,何少炎拉开侧面的帘子伸出头去望了望,发现那两个身影还在朝他挥手,不得已也伸手跟着胡乱摆了两下。他突然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善良了。
何少炎没打算去寻那个什么神医,但是他还是朝着吴山的方向前进着。
吴山是一个类似倒“T”字型山脉,将整个虞川大陆分为三个部分,其南为虞越国,西北方是洛国,东北为嫏嬛国。
吴山又被奉为神山,因为最高的山峰高耸入云,从来没人到达过,是以被传为是神仙居住的地方。奇怪的是,纵贯东西的南麓山脉几乎将风雪全部阻隔在了北面,于是整个虞越国基本就没有冬季,只是到深冬的时候会下几场雪,有时候还没落到地上就化了,只有偏北方的陵城和左丘温度会相对低一些。
洛国重商,常常在秋末春初之际与虞越国有大规模的贸易往来。也由于吴山的西北山麓不似东北山麓绵长,所以偶尔两国也会爆发战事。最近的一场,应该就是天虞初年陵城何家被灭门之后发生的。
至于嫏嬛国,是个很神秘的国度。主要也是因为吴山西北山势颇高,终年积雪,车马难行,所以往来甚少。初始虞越国的百姓都以为吴山的那边是海,直到东方涵登基三年后,左丘边境突然出现异于虞越和洛国的商队。据说是一女子为首,同行约十六七人,以十匹壮如牛马的雪狼为护卫,载着五六车的毛皮,野山参,桂花酒等特产请求交换通商文牒。至此,虞越才知晓原来吴山西北还存在一个嫏嬛国。
后东方涵曾派人随商队一同前往嫏嬛,据说使者回到虞越后,称嫏嬛国以女子为尊,国主也为女性。各家也以妻主为天,主外,可娶夫,纳一侧夫,官拜四品以上允许多纳两房面首。嫏嬛国重农牧,虽收成不高,却可自给自足。嫏嬛女子好围猎,喜酿酒,男子善制衣,刺绣,针法奇妙,见所未见。
东方涵听后甚奇,再次派人前往,却苦于雪山无明显参照物,又无雪狼引路,寻之无果,复返。此后,只有乘嫏嬛国人再来通商之际,才能提出以物换物,或以技术换技术。
何少炎正思索着是要取道洛国还是在左丘等着嫏嬛的商队经过然后随同前往嫏嬛的时候,突然听到后面有马匹奔跑声传来。他刚想知会赶车人给人家让路,就听到有利刃破空而来,接着前面“扑通”一声,想也不用想,何少炎就猜到那车夫已经中箭栽下马车了。
马车还在继续跑着,何少炎却坐不住了,他可不想当待宰羔羊,于是一掌劈开车顶,直接飞身而出。
车后跟着的五匹马上,各乘了一个黑衣蒙面人。靠前的四个人见到何少炎二话不说,直接下马,举刀便朝他冲了过去。剩下的一个只是冷冷地在马上凝视着,并未随他们一起动手。
何少炎只扫了那人一眼,便知刚才那支箭是他射出的。何少炎不知道那人武功有多高,但是从方才那一箭不难看出,无论是臂力还是骑射的精准,他都绝对是数一数二的,所以同那四人打斗的时候也稍稍留了个心眼。
可是那人始终没有任何动作,这让何少炎更不敢掉以轻心。他飞起一脚踹在一个黑衣人的胸口,借力跃起执剑刺向另一个黑衣人。那人不防何少炎这突然的一招,有些躲闪不及。
得手了。何少炎想着终于可以解决掉一个了,却突然听到一声箭鸣。何少炎来不及变招,只好暗自运气加速身体下坠,方才险险躲了过去。
何少炎再起身时,那四个人又重新将他团团围住。而坐在马上的人又不再动了。
还想偷袭吗?何少炎边打边想着对策。一对四的持久战对自己一点儿好处都没有,何况还有一个那么危险的人在一旁虎视眈眈。该怎么办?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吧。
何少炎一个挥剑横扫,逼退了那四个黑衣人一步,然后一跃而起,跳出那四人包围之地,持剑直刺马上之人。
“主子,小心!”身后黑衣人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然后四人都赶来救援。
主子么?果然擒贼要先擒王啊!那就抓你来问问为什么要杀我。何少炎料想他就凭一张弓必然是防不住的。
那人也看出何少炎的意图,所以他双脚用力蹬脱了马镫,跃后的同时身体后仰,颧骨却还是被何少炎的剑气伤到,划出一道寸长的血痕。
不要马了么?刚好!何少炎左手一伸就拽住马缰,借着马缰的拉力一个回转就稳稳落在马背上:“驾!”高喝的同时,剑柄狠狠敲在马屁股上。
马儿吃痛得长嘶一声,就撒腿狂奔起来,刚好冲开了一条路。何少炎也辨不清道路,只能由着马儿自己跑,心里不断希望着它跑快点儿,这样就能拉开同后面追来的人的距离了。
然而天不遂人愿,人能耐天何?当何少炎发现马儿跑到了雪山脚下,前面无路已经可走的时候,不得不叹息着自己实在是太倒霉了。只好弃了马匹改成徒步奔跑。
不知何时开始狂风四起,呼啸着卷着颗粒大的雪扑面而来,如此冰冷的空气就像一个手持利剑的暴君肆无忌惮地闯入鼻腔,胸腔,劈砍破坏阻碍他的一切。即使何少炎有内力护体驱寒,可一直在这样的环境下奔跑,他也觉得难以忍受。料想后面追杀他的人也未必能好到哪去。
“铮……”地一声弓鸣,何少炎不用回头都知道是那人的箭射了过来。还是没跑出他的射程范围吗?何少炎纵身跃出两步远,还未站稳,便觉又有金属声破空而来。好快的速度!何少炎觉得这个人射箭的速度能达到常人的两倍。
何少炎转身抬剑格挡,却还是算错一步。再次飞来的并不是一支箭,而是两支!
箭与剑刚一相碰,已经震得何少炎虎口发麻,想要躲过另外那支箭怕是不能了。为了不被一箭刺穿,何少炎及时转成了侧身,可腹部还是被划出了两寸多长的口子,虎口也因为他侧身的动作抵抗不住那支箭的力量,被震裂开。
何少炎终于还是没有握住手里的剑,任由它掉落在了地上。
会死吗?还真是不甘心啊。何少炎按住伤口,抬头看了看他们站的位置,突然没来由地放声大笑起来,声音不断在山中回荡着,让那几人感觉甚是莫名其妙。
“咔嚓”一声,像是有什么断裂了。还没等那些人反应过来,便觉得不远处山顶如山洪爆发一般。肉眼可见一条白色雪龙,腾云驾雾,声势凌厉地直泻而下。
何少炎没空跟他们解释为什么会突然“雪崩”,他强忍疼痛,提气朝旁边狂奔,希望自己来得及跑到山脊处,躲过这场灾难,可是却还是没有雪崩的速度快。他及时地抓住了一块岩石,然后闭口屏息,以免冰雪涌入咽喉和肺部导致窒息,同时还要忍受倾泻的雪从头顶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