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百年华逝,光阴尽留情。愿儿安平乐,夕阳福盛美。
品茶品酒品人生,心善心好心尘缘。昨日嬉笑不再有,今朝鸟儿又多愁。
物华景秀,无语陪伴。时光践行,家事如常。“仙水居”怪医华严每天都有看不完的病,采不尽的药草。红绸华玄每天都有学不尽的通事典籍,日渐修炼提升的功法。杨悦有空就会求卦问仙,祈福祷告。里里外外一家亲和,她虽然沉醉于幸福,但,时常会在无奈中徘徊。杨悦幸福的是一家做好人行好事,和睦邻里,无奈的是小小年纪的华玄病根未断,人生何往?
世事无常,聚散难料。杨悦每次步入儿子的房间,瞬间入眼的是高悬于华玄红床头处那儿他最珍爱的洁白衣服;即刻伤情的是,一家子须天天面对华玄不明原因流出的红汗,及被红汗染红的书籍和家具。每次华严都会痴痴呆呆站在儿子的房间,久久望着卧室四周给儿子治病而栽种的六十四株血芭蕉。“爹爹、妈妈,小玄归来矣?华玄回来了。我回来了。”白衣华玄,高骑红枫马,欢欢快快地叫嚷着回家。那美妙的呼喊声久久回荡母亲耳边,那英姿飒爽的白衣久久飘逸父亲眼前。而今,作为父母,只能时时刻刻眼睁睁地焦急地看着华玄疾苦,只能默默为他祈祷,口中满是说不出的语,心中满是言不尽的痛。作为父母,不求天长地久,但愿儿子吃好一餐一饭,走好一桥一路,过好每分每秒,从容且真实地去追求美好。
高山流水、红叶飘飘,百花绽放、彩蝶漫舞,红绸华玄日日夜夜休闲漫步、习文练武,乐哉、悠哉、快哉、美哉。
雪舞时节,瑞松向月。落日余晖,婉霞满天。风尘仆仆采药返家的华严,途中遇到位破衣挂体的猎户。那汉子刚刚见到华严未吱一声便扑通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啊得得得得得……啊得得得得得……啊得得得得得……啊得得得得得……”唉声叹气的华严含笑回头,满心苦闷、一口苦水,想来这次又要延迟回家了,想来这次又要让家人吃不好睡不好了。他站到路边傻傻的愣了会儿,急急忙忙扶起礼敬有佳的猎户,直截了当地问道:“啊得得得得得……你家中之人患了何种恶疾?啊得得得得得……没事,我身上背着些许急用药,快让我去救治?啊得得得得得……莫惊恐,快快带我前去看看?”
“妙手仁医华大夫,再生大恩是华严。吖叠叠!华大夫您是否记得,不久前你们一家救了我们全家的事。”
惊魂未定的华严摇头叹气。
“小木棺……活埋子嗣……小木棺……活埋子嗣……”
结结巴巴的猎户边激动地应答,边急切地把右手伸进怀中。
华严无语,惊奇地注视着猎户的一切举动。
“小木棺……活埋子嗣……你忘了……小木棺……棺材救命……难道你忘了……小木棺……活埋子嗣……你真的忘了……小木棺……棺材救命……你的的确确忘了”
眉开眼笑的猎户反复呐喊。
“好恐怖,你疯了……好恐怖,你疯了……好恐怖,你疯了……”华严撒腿就跑,岂料跑得大汗淋漓也没有离开三五步。
过往华家治病救人,从来不求任何的回报。没有利益又怎么会记得交易。其实,华家不是不记事,而是五花十色的病患或多或少都有秘密事宜,若不装疯卖傻,稀里糊涂怎么会家宅平安?怎么能得十里八乡当神灵供奉?言多必有失,枪打出头鸟,华家选择了遗忘,让众生自由自在生存。弱肉强食,保命符也许是人生难得糊涂;风云莫测,长生道或许是退一步海阔天空。
“吖叠叠!华大夫,莫怕。华大夫,莫慌。吖叠叠!近日,我进山打猎,听说华大夫采药回家须经此路,故在此等候三个日夜。”一会儿,小心翼翼的猎户,才将搜出的两个瓶子和一只竹筒恭恭敬敬递给华严。
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华严,累坐一地,仔仔细细看看若曾熟悉的红白瓶,气呼呼说:“你要药,何必装神弄鬼?你要药,何必故弄玄虚?我的药给你,你救人去吧。”
“百年柳心虫,小木棺诊病,昊珄……百年柳心虫,小木棺诊病,昊珄……”猎户提醒了一遍又一遍。
华严獐头鼠目,抓抓脑壳,想了又想,紧张的心渐渐平静下来,眉开眼笑的应道:“想到了,想起来了……想到了,想起来了……你就是差点深埋儿子的昊猎户?昊珄?昊猎户?”
“谢天谢地,华大夫记事了。谢天谢地,华大夫忆起事了。”昊珄礼敬回答:“是,是。”
“百年柳心虫仙水居没了,我再进山找找?孩子健康重要?生命,我们尽尽心、尽尽力。找到百年柳心虫就好治病了?有药好活命?”华严焦急的回应:“百年柳心虫是救治你儿的良药。”
凡昊珄出现的地方,总有三五个鬼蜮差灵尾随。视而不见的华严,不想多生事端,对昊珄之事不闻不问。无心纯良向善,有心作恶多端的歹徒,面具戴太久了,会长到脸上,生进血肉,倘若有一天想揭下来,只能伤筋动骨,只能抽丝剥皮,只会面目全非。
“礼敬的华大夫,现在,我儿能吃能喝,好动好睡。礼敬的华大夫,给点时间我慢慢解释一二?今天到此劫道?不是劫道,不是阻拦,不是索要良药……是等你。吖叠叠!我一来将药瓶还上。吖叠叠!我二来还上曾给我儿治病时服用过的三条百年柳心虫……”
“千里求医药,百年柳心虫。百年柳心虫须在百年柳树中剖得。仙水居唯有一条,你奉还三条,我不敢要,我收不起。”华严宛然谢绝:“一点付出,无数索取,你看错人啦?”
“救命之恩理当真心回报。半月前,我赶街期间用了三十斤松仁和街边说书先生换得一个关于天水兰生长在仙水源的大好信息。可那地方得往西行千里,具体方位却无人知晓,道听途说之事还望华大夫不要太过于相信。”昊珄没再提及百年柳心虫,递给华严一张羊皮卷草图,昊珄道出了关于天水兰生长地的一条重要消息,主要目的是想转移华严的注意力,本质意思是真心奉上百年柳心虫。
“世间真有天水兰,没有空穴来风的事。有人传说,就有希望……”华严闻声,惊喜若狂,连声道谢,接着匆匆告别,邋邋遢遢背起满蓝草药,带上瓶子和竹筒急切赶回仙水居。刚进家,来不及放下篮子,华严就急匆匆冲入华玄房间,激动地将天水兰的好消息告诉给儿子,并说马上起程觅寻天水兰。
人生一世,很长也很短,很多时候离开才知道应该珍惜!华玄眼看年迈的父亲不禁潸然泪下,提出自己出门寻药的要求。华严一是怕外人排斥奇装之子,二是怕儿子病情加重,三是怕华玄不能克服心病,与江湖人发生事端,故而坚持亲自出门寻药。
出门寻药,未知何路?未知善后?未知何归?华严华玄为找天水兰,争得面红耳赤,因一时意见不合而大声嚷叫起来,杨悦闻声后,立即放下手中的粗活前来相劝。
昏黄的柴火光下,一家人促膝而坐、交心谈心,各自想法不断交流碰撞,促成了意见的统一。经反复沟通,华严终于同意儿子独自出门寻药,但必须遵循出门不惹事,行医救万民的祖训。
次日清晨,一夜未眠的杨悦老早八早就给华玄准备好了一整马车的干粮、衣物和水。华严交给华玄红黄蓝三个大葫芦瓶唠唠叨叨半响:“远行马车必须挂“周”字大旗。挂“周”字大旗可以辟邪。红瓶装的是血芭蕉粉末,记得每天按时以温水冲服;黄瓶装着百毒一清丸,蓝瓶装有百年柳心虫。”华玄虽然已经成年,但在父母眼里一辈子都是个孩子,一直需要关爱和温存。”
临别,华玄长跪不起,久久抽泣道:“望求爹娘安好,我定会平安回家。望求爹娘安好,我定会平安回家。”
“玄儿,又不是第一次出门,本次远行一来他可以增长见识、丰富经验;二来我儿或能定位人生,实现他一心为民扶危解困的夙愿;再说治好玄儿病痛也是全家的大喜事。”华严安慰着杨悦:“没事,相信会好好的……没事,相信会好好的……”
没事,都会好好的。话虽如此,可华玄深知父亲是刀子嘴、豆腐心。之前他学艺出门、离家办事,仅有简简单单的一语:“早去早回。”
因为放心,所以放下。因为深爱,所以放手。
华玄带病奔走觅寻天水兰,父母甚是嘴上好说,心中好疼。有些事父母不是不在意,只是在意了又能怎么样。华玄小时候以为长大后可以解决所有问题,现在,他才明白长大了所有问题都是新的起点。
出门寻药,归者无期。一家三口抱头痛哭,洒泪挥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