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车突然停在了路边,似乎出了点问题。驾驶员围着车走了一圈,还钻进车肚子底下检查。
这里很是清静,周围全是山,山上全是树,茂密的森林,偶尔传来几声鸟鸣,有点凄清的味道。估计方圆几十里地都没有人烟吧,称为荒郊野外一点不过。
不一会儿,车弄好了。驾驶员叫大家上车,他在车门口站着,手里拿着客运站给的买票记录,看着我们上车。等我们都上来了,他好像发现了什么,叫我们将车票拿出来,需要再检查一次车票。车上人很多,因为有好多跟我一样买的是站票,没座位。这时,有一个中年男人很紧张,他弱弱地说“我的票丢了。”驾驶员说:“别人都没丢,就你丢了,可能吗?我刚才发现车上怎么多出了一个人,原来是你坐霸王车。”中年男人在那里哀求驾驶员让他坐到彝良,到时候想办法给车票钱,但是驾驶员根本不同意,因为到了目的地以后,谁又说得清楚结果会是怎样呢。
天已经黑了,而这位中年男人就这样被赶下了车。我一直在想,不知道那位中年男人要怎么去度过那个慢慢长夜。这件事让我明白,有些时候,虽说钱不是万能,但没有钱真的是寸步难行啊。
晚上九点多,我们总算到了彝良县城。饭店都关门了,大家看到一家馆子还亮着灯,似乎刚关门,就赶快把门给敲开,结果饭是吃上了,但是花了高价钱却没能真正吃饱。父亲自己吃得很慢,却一个劲地叫我快吃,其实他这是为了让我多吃一点,估计父亲根本就没能填饱肚子。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晚上在彝良住的是几角钱一晚的大通铺,很多人睡在一起,那叫一个热呀。但也许是因为太困的原因吧,我很快就睡着了,那些杂味、那些鼾声根本就没影响到我。
第二天早上我们从彝良继续出发,半道上经过一个叫龙塘的地方,客车停下来让大家吃饭。父亲点了豆花,要了米饭,豆花拌饭再加点蘸水,美味啊!这次,花钱不多,肚子却吃饱了。这顿豆花饭在我的记忆里那是最好的美味,现如今还深深地印在脑海里。
下午两点左右,终于到了昭通。
一下车,就有好多人力三轮车师傅围了过来,招揽生意。
父亲看着行李,叫我去打听昭一中在哪儿,有多远。我去大门口找那个执勤的老大爷问清楚了具体位置,怎么走。知道客运站这儿叫迎风桥,距离昭一中不远。出了大门右转,沿着迎风路一直往前走,二十分钟左右就能到了。
我背着被褥,父亲扛着木箱子。这口箱子是父亲这次专门为我做的,从此跟着走上求学道路。按照老大爷说的路线出发。
对于第一次离开故土,第一次到县城,第一次到地区的我来说,与昭通的第一次见面给了我极其深刻的印象——车多、人多、房子多、路边的树多、半高围墙厕所也多。
走了大概半小时吧,在我们的左前方出现了一处有围墙的单位,里面的房子是黄色的。一打听,这里就是昭一中了。
来到跟前,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圆拱形的大门,圆拱上“昭通地区一中”六个大字在太阳的照射下,格外显眼。
昭一中,我来了……
走进学校大门,一栋两层楼的红砖瓦房横亘在眼前,挡住了去路,据说这就是我们的教室。穿过这栋楼的楼梯间,豁然开朗,眼前是一片小树林,大多数是垂杨,倒垂的枝条随风摇摆,似乎在欢迎我们的到来。
橱窗内贴着分班名单,红纸黑字,漂亮的书法,这让我心里很是佩服,名校就是不一样。
我被分在42班,竟然还在上面看到了何贤斌的名字,觉得好奇怪,是初中同学何贤斌,还是同名同姓者?一直不明白什么原因。在进入班级读书后,我发现班上没有一位叫何贤斌的。
高42班,一个特殊而奇妙的群体。全年级最高最壮的左泽银左大汉和全年级最瘦最矮的我神奇地分在了这个班,而且我们还来自同一个县,算是老乡,住同一间宿舍,两个人可谓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宿舍就在看榜的右前方,一排只有一层楼的青砖瓦房,与进门这栋楼刚好垂直,有好多间房,门口就是一条排水沟。紧邻是一些低矮的瓦房,据说是老师的宿舍。
找到42班的寝室,里面已经差不多住满了,我因为路不通,已经来晚了。一个长得又高又壮的“大汉”见我们进来,热情地招呼,并自我介绍。“我叫左泽银,盐津的。”我一听,好高兴,竟然是老乡。
左泽银听说我也是盐津来的,格外热情。看我个子矮小,又已经没有空着的下床了,就主动把他已经铺好的床铺搬到上床去,把他的下铺让给了我。并告诉我父亲:“有我在,放心吧,没人敢欺负他!”至今难忘。
一个班的同学,住在一个大房间里,若干的高低床,横七竖八的。床与床之间空间不大,床的摆放也很不规则,通道可谓四通八达,就像迷宫一般。
床上只有一块竹子编的篾笆,而我们只带被褥和席子,席子直接铺在竹篾笆上没法睡觉。于是我和父亲在同学的指引下去迎风桥买草帘子。草帘子是用草编织的,差不多有一寸厚,铺在床上权当褥子。床总算弄好了,这是升入高中给我比较大的一个欣喜吧,总算可以睡在床上了。要知道,初中三年我们可是睡了两年桌子一年楼板啊!
晚上和父亲挤在一起睡,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很不是滋味。父亲明天就要走了,我将一个人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与一群完全陌生的同学一起生活学习。我能适应吗?未来的学习和生活会是怎样的?等待我的是什么呢?想着想着,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