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太监和宫女知道赵匡胤的脾性,见他发火了,也不言语,只顾缩头弓身朝外跑。站在床边的一个小宫女,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子跌倒在地,又因为过于慌张,爬了好几次也未能起身,最终竟然仰翻在地面上。
赵匡胤“嗖”地从床上窜起,一步就跨到那小宫女的近旁,两道目光像两股北风一般地扫到那小宫女的脸上:“你,是不是不想走?”
小宫女满脸的惶恐,只喊出“皇上”二字后就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赵匡胤的目光有了异样,异样的目光从小宫女的胸部一直抚摸到小宫女的长腿。然后,赵匡胤说话了,只说了五个字,中间还停顿了两次。这五个字是:“你,起来,上床!”
小宫女不敢抗旨,哆哆嗦嗦地爬起来,又哆哆嗦嗦地爬上了床。她刚一爬上床,赵匡胤的两只大手就伸了过来,像剥一只嫩玉米似的,将她剥了个一览无遗。
她确实很鲜嫩,嫩得身上光洁无毛,不过胸乳已开始崭露头角,且还不无挺拔之姿。
还别说,在那个小宫女稚嫩的身体上肆意地折腾了一番之后,赵匡胤竟然渐渐地平静下来了。看来,女人就是这么一种奇妙的东西:她能使男人暴怒,又能使男人冷静。
冷静下来之后,赵匡胤并没有放小宫女走,而是一边有心无心地抚摸着小宫女的身体,一边有意无意地在想着问题。什么问题?他先前和赵普争论的问题。
赵匡胤想了整整一夜,虽然没有想出明晰的答案,但却想得心平气和了。天明时分,他又在小宫女的身体上寻了一回乐。这一回,他的动作十分温柔,像是怕伤害了小宫女似的。寻乐之后,他让小宫女离开了。
小宫女走后,赵匡胤也离开了寝殿。他去了皇太后杜氏的住处。这阵子,杜氏的身体状况看起来略有好转,在别人的搀扶下,她可以下床缓步徐行了。
赵匡胤去的时候,杜氏还没有醒来。赵匡胤就恭恭敬敬地立于她的床侧。立了有半个时辰,杜氏终于睁开了眼。赵匡胤忙着上前请安。杜氏一下子就看见了赵匡胤的双眼通红。
“皇上,”杜氏的声音很低,“你昨天晚上没睡好觉?”
赵匡胤点头。杜氏言道:“昨日你大宴群臣,是不是酒喝多了?”
赵匡胤回道:“孩儿昨日并未喝多酒,是因为心里有事才彻夜不眠。”
于是赵匡胤就把昨晚之事说了一番,他当然不会说那个小宫女的事,他说的是与赵普之间的事。末了他还补充道:“娘,你说赵普可气不可气?不愿当宰相也就算了,还要阻止孩儿去统一天下……孩儿现在想来还怒不可遏。”
杜氏定定地望着赵匡胤,一时没言语。赵匡胤言道:“娘,您这么看着孩儿,孩儿心中有点发慌。”
杜氏说话了:“孩子,为娘过去对你说过,凡事多听那个赵先生的,没错!”
“是的,娘。”赵匡胤言道,“您的话孩儿一直铭记在心。孩儿也一直都是这么做的。只不过,这件事情……娘,孩儿要一统天下,这有什么错?”
杜氏言道:“有什么错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那个赵先生认为现在还不具备统一天下的条件,那就肯定有道理。”
“娘,”赵匡胤忙问道,“您真是这么想的?”
杜氏轻叹道:“孩子,如果你也像为娘这么想,那你昨晚就不会与赵先生争吵了!”
赵匡胤默然。默然之后,他吞吞吐吐地言道:“娘,孩儿昨晚想了一夜,也想出点眉目来了。正如娘所言。赵普反对孩儿现在就用兵征战,肯定有他的道理。比如赵普说,现在的大宋朝还是民贫国弱,孩儿细细想来,也不无道理。自孩儿年幼时候起,天下就纷争不已。连年战争,老百姓哪能安居乐业?老百姓不能安居乐业,大宋朝又如何能民富国强?没有一个民富国强的大宋,孩儿又如何去一统天下?”
杜氏笑了:“孩子,你终于想通了?”
赵匡胤不觉挠了挠头:“娘,孩儿也不是什么想通了,孩儿现在只是觉得,孩儿昨晚不够冷静,不该冲着赵普发火。”
杜氏言道:“那你还不快去挽留他?”
赵匡胤一怔:“挽留谁?”但旋即明白过来,“娘,您是担心赵普负气出走啊?不会的,娘!赵普这个人孩儿了解,他是不会因为与孩儿争执一番就离开孩儿的!”
杜氏急道:“你只知道一个赵先生,你知道赵先生的夫人吗?我听说赵先生的夫人性情刚直,如果她听说你昨晚上撵赵先生走,那她就肯定会催着赵先生离开京城的!”
“啊?”赵匡胤也急了,“竟有这等事?”
赵匡胤急急地告别了母亲,匆匆地出了皇宫。出皇宫前,他卸去龙袍,又屏退左右,只身一人奔往赵普的住处,一边奔一边想:赵普,你可千万不能走啊!
来到赵普的院门前,赵匡胤探头一看,见赵普正在一个石凳上坐着,心里的石头不觉放了下来,可又一瞥,见赵普的妻子和氏正在一间屋里带着几个仆人在收拾东西,心头便又紧了起来。
赵匡胤镇定了一下自己,终于跨进了院落,一边努力做出笑容一边故意大声言道:“赵爱卿,朕看你来了!”
赵普慢悠悠地站起身,一边施礼一边言道:“臣如果昨夜便把与皇上争执之事告诉拙荆,恐皇上现在就见不到臣了!”
拙荆者,妻也。也就是说,赵普是在赵匡胤来之前才把此事告诉和氏的。换句话说,赵普也整整思考了一夜,不然,就恰如杜氏所言,那和氏昨夜恐就把赵普催离了京城。
赵匡胤连忙压低声音道:“赵普,你就这么大的肚量?朕只冲你发了一顿小火,你就要负气出走?”
赵普拱手道:“臣是不想走啊,臣还想呆在京城看皇上如何南征北伐,又如何大败而归呢!”
赵匡胤赶紧赔笑道:“赵普,朕昨晚说的是酒话,说的是气话,你千万别当真啊!朕现在告诉你,朕一切都听你的,你说不当宰相,朕依你,你说不能南征北伐,朕也依你,你怎么说朕就怎么做,这总可以了吧?”
赵普连忙做出诚惶诚恐的样子道:“皇上切莫说这种话!你是君,我是臣,自古只有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君叫臣走臣不敢不走的故事,哪有像刚才皇上所说君听臣话的道理?”
赵匡胤“唉”了一声道:“赵普,你还在生朕的气啊!好,你可以生气,只要你不走,你怎么生气都可以!”
这时,那和氏挎着一个包袱袅袅婷婷地走了过来。见着赵匡胤,她先“哟”了一声,然后跪地冷冷地言道:“民妇叩见万岁爷!”
寻常女子,是断然不敢与这样对待赵匡胤的,赵匡胤做出一副惊讶的表情,明知故问道:“大嫂,你挎着个包袱,这是要上哪儿去呀?”
和氏不仅美貌,且还很年轻,但因为赵普年长于赵匡胤,所以赵匡胤才讨好地称她一声“大嫂”。
和氏即刻言道:“万岁爷,你称呼我大嫂我可不敢当啊!你刚才不是问我要上哪儿去吗?我告诉你,你昨天晚上叫我家老爷走得越远越好,还说永远都不要再见着我家老爷了,所以,我就想陪着我家老爷走得远远的,永远都不让万岁爷再见着我家老爷的面了!”
赵匡胤马上转向赵普问道:“朕昨晚说过这样的话吗?”
赵匡胤问赵普是想找一个下台阶。谁知,赵普却正儿八经地回道:“禀皇上,臣记得清清楚楚,皇上昨晚是说过这样的话。”
赵匡胤无奈地摇摇头,立即又转向和氏言道:“大嫂,事情是这样的,朕昨晚也许的确对你家老爷说过这样的话,但朕不记得了,因为朕昨晚上喝多了酒,所以朕昨晚上说的都是酒话,既然是酒话,大嫂当然就不要往心里去了!”
赵匡胤说完,还“嘿嘿”笑了两声。和氏高声道:“万岁爷,俗语有云:酒后吐真言。你昨晚酒后所说,乃万岁爷的真言。既是真言,那就是圣旨,既是圣旨,我家老爷又岂敢抗旨不从?”
和氏不仅年轻美貌,还有着一副伶牙俐齿。赵匡胤只得讪讪言道:“大嫂,朕现在向你承认,朕昨晚的确是冲你家老爷发过火,不过,朕虽为君,你家老爷虽为臣,但朕与你家老爷却亲如兄弟,再何况,一笔也写不出两个赵字来。既如此,铜勺还经常碰锅沿呢,朕与你家老爷兄弟之间吵吵嘴不也是正常的吗?再说了,朕适才来的时候就已经向你家老爷赔过不是了,现在,朕再向大嫂你赔个礼,大嫂心中的气总该消了吧?”
赵普说话了:“夫人,把包袱放下,我们不走了,也不该走!”
赵匡胤把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如果赵普再不明确表态,那也就太不知分寸了。所以,赵普说完之后,还偷偷地对着和氏使眼色。和氏却对着赵普言道:“老爷,万岁爷今天是这么说了,但明天呢?明天万岁爷如果再撵你走,你又当如何?”
赵匡胤赶紧道:“大嫂放心,朕以后再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了!朕如果出尔反尔,大嫂你就是去大闹皇宫,朕也听之任之!”
和氏虽然刚直,却也通情达理。听了赵匡胤的话后,她不再言语,只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赵普又道:“夫人,昨日我与皇上未能畅饮,今日就劳你做两样小菜,让我与皇上畅饮一番如何?”
和氏回道:“家中无有菜肴,只有一块狗肉。”
赵匡胤忙道:“大嫂,这个天气喝狗肉汤岂不赛过神仙?再说了,大嫂不仅有倾国倾城之貌,且烹饪的技艺在大宋也无人能出其右啊!”
赵匡胤明显的是在吹捧。也许女人总喜欢别人吹捧自己吧,和氏听了赵匡胤的吹捧后不觉莞尔一笑。俗话说,一笑泯恩仇。更何况,赵匡胤与赵普、和氏之间本来还没有什么恩怨情仇呢?
赵匡胤不虚此行。不仅留住了赵普,还聆听了赵普的一番宏论。“宏论”的基本内容有两个,一是他赵普现在为什么不宜出任宰相,二是大宋朝现在为什么不宜南征北伐。
赵普以为,范质、王溥和魏仁浦三位宰相虽然年迈,但毕竟是前朝老臣,留住他们,也就稳定了大宋朝廷,因为朝中大臣多半乃前朝旧臣,如果罢了三位宰相,势必引起人心惶惶,最主要的,范质等人在朝为臣多年,对治国方针大略颇为熟悉,大宋朝要想民富国强,暂时还离不开他们。
至于现在为何不宜统一天下,赵普则着重分析了当时的天下大势。当时对大宋构成最大威胁的,是北方的辽国。辽国虽然经周世宗柴荣的一阵扫荡而多少伤了些元气,但很快便恢复了过来。据说,在赵匡胤登基的那一年年底,辽国已拥有以骑兵为主的军队五十万众,而大宋当时全国的军队加在一块也不过二十余万,而且还是以步兵为主。虽然,辽国内部纷争不已,并且还要投入很大一部分兵力去同周边的一些部族开战,但就军事力量而言,辽国依然是可怕的,至少,当时的大宋想要击败辽国,几乎是不可能的。
正因为如此,赵普才以为当时的大宋还不具备南征北伐的条件。如果北伐,显然没多少胜算,而如果南征,又没有足够的兵力防御辽国。虽然当时的大宋也能够称得上是地广人多,不愁招募不到军队,但光有军队不行。如果国家不富足,军队再多最终也只能吃败仗。更主要的,大宋朝不是只与一个或两个国家打仗,大宋朝是要与整个天下争锋。这样一来,大宋朝的当务之急,就只能是尽快地使自己富足起来,为以后的长期战争做好物质上的准备。
在赵普看来,当时的大宋朝已经具备了使自己富足起来的条件。条件主要有二:一、辽国虽然比较强大,但一时无意大规模南侵;二、南方诸国虽多,像南唐等国还拥有众多的人口和广大的地盘,但由于这样或那样的原因,南方诸国基本上都处于一种自保状态,谁也不想向外扩张,更不想与大宋开战。这样,大宋就可以在北边设重兵以遏制辽人及北汉而置南方诸国于不顾,全力发展自己。等大宋真正地国富兵强了,再一举完成统一大业。
赵普还用玩笑的口吻对赵匡胤道:“皇上,俗语有云: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皇上就是耐心地等个几年再南征北战,好像也不迟啊!”
赵匡胤笑道:“赵普啊,不瞒你说,你刚才分析的这些道理,朕多少也都考虑过,只是,朕有些性急,恨不能一朝一夕就完成统一大业!”
赵普也笑道:“皇上,臣心中也急啊,可性急是吃不了热豆腐的呀!”
“是呀,是呀!”赵匡胤连连点头。“想当年,那勾践卧薪尝胆,才终于灭了夫差、了却雪耻之愿!比起勾践来,朕的确不该如此着急啊!”
恰好那和氏端着狗肉汤走过来,听到了“着急”二字,便笑嘻嘻地问道:“万岁爷,你有酒喝、有肉吃,还着什么急啊?”
赵匡胤大笑道:“大嫂说得没错,朕喝着大嫂烫的酒,吃着大嫂煮的狗肉,就是天塌将下来,朕也不会着急的!”
不着急打仗,就要想方设法地去发展大宋朝的经济了。在赵普及范质、王溥、魏仁浦等一干文臣的策划和建议下,赵匡胤在登基后的第二年,颁布了一系列的法规法令,的确促进了宋朝经济的发展,并使得宋朝的国库大大地殷实起来。
这一年的二月份,赵匡胤重申周世宗柴荣曾经下达过的诏令,并作了具体的规定:按劳力把各县百姓分为五等,第一等种杂树一百棵,以下每等减去二十棵,如果不种杂树只种桑枣,数量可减少一半。还规定缺水的地方每五户共凿一口井,令有关官吏负责督查。
三月,赵匡胤又下诏:百姓有余力开垦荒田的,官府只收旧税,不加新租。赵匡胤还下诏:异国降兵愿意务农的,官府负责为他们修筑房舍,并赐给耕牛和种子。
二、三月间,赵匡胤诏令黄河和汴河两岸的百姓,每年都要在河边栽上一定数量的榆柳,以防河堤决口。又令有司征调数万民工修治大运河,以保障南北漕运的畅通。
三、四月,赵匡胤开始着手改革盐、酒、茶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