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过方知酒浓,爱过方知情重。
遇见李安歌之前,他把自己放置于绝境,遇见她后,他开始向往生途。
第二天一早,李安歌就出门了,路过早点铺子时还买了两份早点,一份给陆离,一份给薛尧。她家离学校倒是不远,十几分钟的路程,陆离家住临江的澄园,骑车到学校要十几分钟,而且陆离没有吃早餐的习惯,所以常常会胃痛。
李安歌走在路上,看着旁边熟悉的商铺,不由有些感慨。时隔多年,其实很多的细节她已经记不清了,但是有关他的记忆,在他去世后就一直在梦里反复,丝毫没敢忘。
前世他们在一起以后,她总是低血糖,陆离每天早上都给她带早点,豆浆油条,牛奶包子天天不重样,只是他自己从来不吃早点。
后来陆离告诉她,因为他母亲的原因,他从不吃早餐,后来慢慢长大,就成习惯了,不吃也无所谓。
陆离很少提起他的母亲,每每谈及言辞含糊,唯一有关便是早餐的事情,大意就是母亲严肃,用餐多有讲究,陆离极不喜欢那种气氛,渐渐便不再吃早饭,却落得时常的胃痛,每每痛极,剑眉微蹙,看得她心中微痛。
所以啊,她后来最喜欢喂陆离吃东西,乖乖的,不管喂给他什么,都会乖乖的吃完,所以最后他骗她,狠心是真的,恨他也是真的,可爱他是真的,心疼他也是真的。
李安歌好像又一次看见少年那双大雾弥漫的眼睛,明明以前亮晶晶的像星星一样,在他们分手时,星星好像是陨落的,余下的只有雾蒙蒙的眼眸。他变得愈发孤僻,谁都找不到他,她也找不到他,她觉得陆离可能真的不爱她了。
她用尽了全身的气力考上了最好的大学,而当录取通知书拿到手里时,他却不知去向,让她的努力看起来像是一个笑话,在毕业聚会里,潘杰告诉她,陆离去美国了,她当时强忍着泪意,风轻云淡的说自己知道了,却在人后痛哭不已。
那年暑假她给陆离打了无数个电话,留了无数条言,全都石沉大海,不见踪迹。她想着,即使是分手,他也会回来跟她当面说一声吧,于是她等,一等就是三年。再见时,他有孙雯相伴,仍是那张清隽冷冽的脸,多看一眼都会心动,近三年的杳无音讯,她强装的坚强在看见他跟孙雯的那一秒,支离破碎。
明明那么爱她的人,怎么就说不爱就不爱了,明明是最见不得她哭的人,却也舍得留她一人在原地。可他那样的人,最后还是忍不住回来看她,却是让他走地更加决绝。
李安歌到学校时,河州一中教室的灯已经全亮了,有学生已经站在走廊里开始读书了,当她给薛尧送过早餐进教室时,陆离已经来了。
她把买好的包子放在桌角,还将牛奶插上吸管,托腮看他。
少年好像在解昨天那本数学竞赛书上题,笔尖在草稿纸上划出沙沙的声音,像是根本没注意到她的出现,他解题时总是格外专注,睫毛长长微微翘起,眼底的有些青色,看来这个时候,陆离就已经开始失眠了。
她喜欢陆离做题的样子,专注而真挚,眼里有光。
隔了有两分钟,少年写完最后一笔,嘴角微微扬起,看起来这道题做的很是愉快,他合上书,看向她的眼里带了一丝笑意。
“给你的,趁热吃”
少年恢复了平淡的样子,眼里闪过疑惑,却是没动。
“谢谢,不用了”
李安歌心里微微叹气,虽然做好他不会收的准备,心里却也是难过。
早自习后,高二十五班的门口站满了人,都是些青春靓丽的女孩子,她知道,那些女生都是来看陆离的。陆离当年以全市第一的好成绩入学,上高一时每次考试他都是红榜第一,即使后来他出车祸休学一年,现在看来,也是魅力不减。
“一双丹凤三角眼,两弯柳叶吊梢眉,这两句是对王熙凤的外貌描写......”语文老师正滔滔不绝地在讲林黛玉进贾府,安歌倒是觉得宝玉见林妹妹那段话如今倒是挺适合用在陆离身上。
是了,这个哥哥她是见过的,心里就算是旧相识,今日只作远别重逢,亦未不可。
陆离最是不喜语文课,他在看霍金先生的时间简史,只是他的同桌不知道在笑什么,桌子在抖。休学一年,他每天面对的是昏迷不醒的母亲,自己伤重的右腿,和宁静表面下的****。当一切粉饰的和平被揭开,不需要再掩饰什么的时侯,暴露出来的都令人心寒。
他侧眼就看见她软软的趴在桌子上,每次见她都是这样,好像坐不直似的,头顶有一个发漩,头发软软的贴在耳后,耳垂像白玉一样透着红,上面还有一颗小小的痣,脖颈洁白又修长,她很瘦,下颚线很纤细,这让她看上去很精致。
可能是太久没有校园生活了,又或许是他变了,他不知道该如何去接受她给予的好意甚至不知道如何委婉地拒绝。
终于放学了,伴随着致爱丽丝的声音李安歌慢慢站起来,太久没这样坐过了,腰酸背疼得厉害。陆离还保持着上课的姿势,眼睛直直的看在前面,右手放在桌子上,食指时不时敲着桌子,不知在想什么。
她看着陆离的样子,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他的发型衬得他有些像漫画里的主人公,头发很多很茂盛,还有点硬硬的。
等到对上少年茫然的眼睛时,李安歌猛然意识到自己的手在做什么,她一下将手收回背在身后,脸有些热乎乎地,转身就跑了,像只兔子一样。
等出了校门,她想起来她什么都没带,回到教室时,陆离已经不见了,只有几名住校生还在上自习,其中黄亚萍跟李明彦笑嘻嘻的跟她打招呼。
走出校门的时候,校园里已经没什么人了,她看见陆离推着车站在学校对面的路边,他的面前站着一名成年人,西装笔挺,看不清楚五官,像是陆钰,陆离的父亲。
他不知道在跟陆离说什么,好像情绪很激动的样子,少年只是静静地站着,没一会儿他便开车走了,而陆离却骑着车朝着反方向去了。
陆氏集团的少爷,在安歌的印象中,陆离时常自己骑车上学,虽然偶尔会有他们口中相传的豪车接送,但陆离一直很低调,他冷漠的脾气跟显赫的背景让他看起来不好相处,其实阿离是世上最好的男孩子啊。
李安歌知道那不是澄园的方向,而是去市医院的方向。河州一中离市医院不远,步行大约五分钟的路程,她怕陆离出事,便决定去市医院找陆离。
陆离妈妈住在VIP病房,护士小姐说家属要求未经许可不得探望,没找到陆离,她决定去医院门口等等看,说不定能等到陆离出来,只要看见他安然无恙就好。
九月的晚上倒是不冷,风热热的吹的人身上黏黏的。
床上的人脸色苍白,像是睡着了一样。
看着母亲昏迷不醒的样子,陆离有些漠然,她那么骄傲的人,怎能忍受自己像植物人一样活着呢。
他出去的时候,女孩正站在医院门口张望,知道她是跟着他过来的,他在骑车时甚至放慢了脚步,却不想她还在这,他的心里有一丝说不明的异样,这么晚了她不怕吗,不怕他是坏人,不怕遇到坏人吗。
“你找我?”
李安歌看着一下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陆离,手心有些出汗,看着他有些疲倦的面容,她好想伸手抱抱他。
她记得阿离的母亲上一世就是在这家医院离世的,阿离母亲去世后阿离曾请假一周在家休养,那时候他们上高三,即将高考。
微微摇头,“不是,我路过。”
话音刚落,面前的女孩便整个人冲过来,抱住了他的腰,女孩不高,头顶堪堪到他胸口的位置,她身上很香像是某种洗衣液的味道,那股香味混合着少女的发香沁人心脾。后来很多年,陆离都忘不了这种香味,在梦里,在记忆里。
他的身体有些僵硬,心跳也的快了些,怔愣过后他慢慢推开了女孩。
动作亲昵,体温相近,被她碰过的地方迅速升温,陆离耳后染上可疑的红,手指微屈,声音依旧冷漠:“早点回家,很晚了。”
女孩微扬着脸,眼眸温涟,声音温暖:“嗯,明天见,阿离。”
说完背着包步伐轻盈的朝前走去,风卷起路边的塑料瓶,在路上摩擦出响声,陆离抬腕,十点三十四,眸色渐深,不过片刻,便朝着女孩消失的身影快步跟了过去。
陆离看着前面灵动的身影,心想,自己只是不希望她出事。
可其实,他对很多人、很多事都十分冷漠,甚至无情,唯独对安歌,从第一次见面,就格外偏宠。后来佛罗里达州日光倾城,每天陆离都在思念安歌,偶尔出现幻觉,他也会看见他的姑娘眉眼弯弯坐在他面前,眼眶微润,一抬头,面前空空如也。
他遇见安歌这一年,2011年,他刚刚17岁,重读高二,身患顽疾,无恨无欢;安歌16岁,青春靓丽,俏皮温柔。
后来,他离开安歌,2013年,高考结束,他旧病复发,远走他国,心中所念唯她一人,彼时安歌,温婉素雅,宜室宜家,前途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