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捂着耳朵,瞪着那自顾自抬腿离开的峻挺背影。
以前会觉得他彬彬有礼,温润如玉肯定是错觉!一定是!
陆衍北带着她到了火锅城吃火锅,点的还是麻辣底锅。
她一边吃一边嘟着嘴嗦气,红润诱人的舌头不时探出,正吃的起劲的白夏,全然没有注意到对面坐着的男人,越来越深邃暗沉的眼睛。
目光若无其事的从她嘴上离开,不动声色的问,“够吗?”
“嗯,够了。”她探头看了看陆衍北干干净净的碗,问,“你不吃?”
眉心轻拧,只消片刻就舒展开。
他慢条斯理的将袖扣解开,袖子翻了几折,松松垮垮的挽在胳膊上。
白夏看他吃火锅也优雅高贵的,就好像这是在西餐厅而不是热闹繁杂的火锅城。
“你不辣吗?”她看陆衍北吃了没有一点反应,顿时觉得惊奇。
是他太能忍还是他太能吃辣?
陆衍北吃了两口,语气幽幽,“我没有味觉。”
“…”
白夏愣了愣,眼底浮现出歉意,“对不起…”
“没事。”陆衍北淡淡回了她一句,将烫好的肉夹到了她碗里“我看你很爱吃,想来味道应该很好。”
他似乎并不介意自己没有味觉这件事,那好看的眼睛微微眯起,唇角弯出了浅小的笑弧,“看着你吃,我也很有食欲。”
他说这话时,眼底的深意颇为浓郁。
白夏舔了舔唇,不大好意思的端起了水杯喝水,借此缓解尴尬,也躲开了对面的灼灼目光。
“你跟你丈夫关系不好?”
她握着水杯的手一顿,咽下了口中的水,低嗯了一声。
很明显,提到这个话题,她的情绪明显低沉了不少,陆衍北看破不点破,“既然这样,没想过离婚?”
“陆先生。”她扯动嘴角,疏离又淡漠,“我很感谢你刚刚帮忙,但是我和我丈夫要怎么样相处那是我的私事,陆先生还是不要问太多的好。”
“别激动。”陆衍北无所谓的耸肩,“我只是问问。”
“言归正传,你打电话给我,有事?”
“嗯…”她迟疑着,点了点头,“我想请陆先生答应我们杂志社的专访。”
“专访?”他笑,“你不知道我从来不接受媒体访问的吗?”
白夏面露难色,“我知道陆先生一向不爱跟传媒打交道,但是…我们杂志社是很有诚意邀请您…”
好吧,她也知道这个理由很没有说服力。
不过神奇的是陆衍北竟然反应了,白夏吃了一惊,讶异的看向他,“你真的答应?”
“嗯,明天下午我有空,你到公司来找我。”陆衍北淡淡笑着,“不过,我答应你是有条件的。”
白夏嘴角的笑意僵住,她问,“您的条件是?”
“还没想好,等想好了,再告诉你。”
“你放心,不会是什么违法犯法的事。”陆衍北说。
她虽然觉得陆衍北会答应她的要求很不可思议,可一想到工作完成,能够让她的杂志社起死回生,那点怪异的感觉就被抛之脑后了。
白夏甜甜笑着,眉眼弯弯,“那好,等您想好了,只要您说,我就一定会想办法替您办成您提的要求。”
“嗯。”陆衍北笑的高深莫测,细长的狐狸眼靡烁着不易察觉的锋锐。
拖到了晚上,白夏准备回家,陆衍北拦住了她,状似好心的提议道,“你刚刚跟他大吵一架,现在回去不合适。”
“为什么?”
陆衍北轻笑出声,“我也是男人,当然知道你丈夫心底的想法。”
“你追的太紧,他以为你怎么都轰不走,当然不会珍惜你,就算是夫妻也要有适当的距离感,偶尔的夜不归宿,能让他产生紧张感。”
虽然讲的很有道理,可不太适用在她和单君遇身边。
如果是如同的夫妻,这一招可能很有用,可她和单君遇的婚姻原本就是她强求来的,她会不会回去,或者死在了外边,单君遇都不可能为她担心,连眉头都可能不会皱一下。
陆衍北将白夏的神情尽数揽入眼底,眸色暗了暗,“不管你怎么想,今天这事闹成这样,你回去面对他也会很尴尬,倒不如给自己一点冷静的时间,好好想想。”
她其实不担心回去会面对单君遇,因为她知道单君遇根本不会回家。
不过陆衍北说的也对,她回去,面对空旷的屋子,会不自觉的想起在那张床上,单君遇跟林颜舒颠鸾倒凤过,会感到窒息、寂寞,和浓浓的无助,一如多年前,她跌落山崖时的那个夜晚。
最后,她妥协了,不回家。
陆衍北原先说着是送她去酒店,结果他就直接开着车回了自己家,还有理有据的告诉她,“你没看社会新闻?那些酒店很不安全,在楼道就有敢拖人走的歹人。”
“…”所以这就是他出尔反尔,将车开回自己家的理由?“陆先生,在我心里,您跟那陌生的歹人没有区别。”一样很危险。
她是在嘲讽陆衍北,可对方完全不care,反而一本正经的看着她摇了摇头,“好歹,我这张脸长的对得起观众。”
白夏怄了口气,她竟无言以对。
推开了车门下车,在车旁等着陆衍北。
跟她想象中的不同,陆衍北的住宅是在市中心的高档公寓小区。
她跟着陆衍北上楼,看着他开门。
进屋,开灯。
屋内霎时大亮,简约现代的装修风格,黑白色调为基调,偶有亮色装潢或者小装饰品提亮,驱散了整个空间的沉闷枯乏。
“怎么?看你好像很失望的样子,是对我的住所不满意?”
白夏摇了摇头,“那倒不是,我只是以为…”
“以为什么?”他轻嗤了一声,意味不明,“你以为我会住在遥远的郊外,有一幢占地面积宽广极具奢华的别墅?”
白夏抿唇,她真是这么想的。
谁能想象的到陆衍北这个商界的传奇人物会住在不过百来平的公寓里?
“大隐隐于市。”陆衍北倒了杯水给她,说,“房子够住就行了,我一个人,要那么大的房子干什么?累赘。”
这倒也是,一个人住那么大的屋子,空广孤寂。
“你睡主卧,我睡客房。”
“啊?”白夏囧了囧,“我睡客房就可以了。”
“客房还没有铺床,我可以将就一晚,你就算了。”陆衍北站在房门口,“再怎么说你也是客人。”
拗不过陆衍北,她最后还是睡了主卧。
陆衍北找了件干净的衬衫给她,让她洗澡后换上,还刻意告诉她,如果不放心他的话,可以将房门反锁。
他这么君子坦荡荡,倒让刚刚还有点担心的白夏不好意思了,讪讪的笑了笑。
白夏反锁了房门,洗了澡,换上了衬衫后就钻进了被窝里。
他被窝有股淡淡的清香,白夏闻了闻自己身上,好像就是沐浴露的味道。
特别好闻,让人心安定舒畅。
她将脸颊在枕头上蹭了蹭,唇角不可抑制的微微上扬。
好像…他人也不错,她还是第一次遇见身居高位还这么平易近人,而且这么细心体贴的男人。
她想,陆衍北的女朋友一定很幸福,不像单君遇…眼眸渐渐变得落寞。
单君遇他也跟陆衍北一样吧?只是能够让她温柔以待的人永远不会是她。
眼眶隐有湿润,白夏忙闭上了眼睛,强迫着自己清空脑袋里的想法,强迫着自己入睡。
白夏不知道的是,单君遇正在家里等她。
在她杂志社门口大吵了一架后,他破天荒的回了这里。
想回来跟她好好谈谈,可是左等右等白夏都没有回来。
他静坐在客厅,脸色青黑,眼看着客厅的时钟滴答滴答的转动着,额家的青筋隐隐凸起,变得愈发暴躁了起来。
好你个白夏,跟男人跑了就算了,现在还学会夜不归宿了!说她两句就顶嘴,现在还离家出走,彻夜不归!
单君遇越想脸色越黑,白天那个男人是谁,他到现在还没有弄清楚,只知道那个男人有可能是白夏的姘头。
忍无可忍的单君遇拨着白夏的电话,接连打了几个都没有人接。
这厢,陆衍北刚从客厅的洗漱间洗完澡出来,看到被白夏遗弃在茶几上的手机正在疯狂震动,拿着干毛巾擦头的手一顿。
随手抄起手机,看到那备注,陆衍北嘲讽一笑。
屏幕的幽幽蓝光映亮了眼睛,长指轻滑,不等对方出声,他先发制人,“她睡了。”
“…”单君遇静默了两秒,咬牙切齿道,“怎么是你!”
“为什么不是我?”他眯着眼睛笑的很欠揍,“她跟我在一起,刚刚她太累了,这会儿已经睡下了。”
他刻意说的暧昧不清,单君遇脸都黑了,俊脸阴沉的滴水,太阳穴突突跳动着。
刚刚她…太累了?做什么这么累?
“让她接电话!”
“凭什么?”陆衍北大大咧咧的在沙发上坐下,“就凭你是她老公?”
单君遇被他的话一噎,陆衍北嘲讽更甚,“怎么?说不出话来了?这五年你都没有想起过你有个老婆,怕她给你戴绿帽,这会儿就想起来她是你老婆,你是她老公了?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你跟你老婆有多好,多恩爱。”
白夏早上醒来时,睡眼惺忪的从床上爬起来,都忘了这不是在自己家。
等到她一边捂着嘴打哈欠,一边脱衣服准备换衣服的时候,才冷不丁清醒过来,看了看衣柜内清一色的男装,她才想起来这不是在自己家。
“白小姐在别人家,都这么豪放吗?”饱含戏谑的声音从侧边传来,她僵硬的侧过头去看,就见陆衍北斜斜倚靠在门边,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她。
白夏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脸颊蹭的爆红,忙将衣服拉上,“谁让你进来的!”
“我进来拿衣服。”陆衍北丝毫不介意她的愤怒,坦然自若的站直了身,慢悠悠的踱步过去,从她身后伸长了手取衣服。
这下白夏不止脸红,连耳朵都红的滴血了,发着烫。
猛地推开了陆衍北,捏着衣服急匆匆的往厕所跑,砰的一声将门关上。
清冷的眉眼染上了些许笑意,取了衣服后,他就转身出了门。
白夏在厕所磨磨蹭蹭的,换上了自己昨天来时穿的衣服,准备刷牙洗脸的时候,才看到镜子上贴着的便签纸。
只有寥寥几句话,大意是告诉她洗漱用品所在的位置。
按照着陆衍北的嘱咐拿到了洗漱用品,她这才洗脸刷牙。
刚刚的小插曲让她觉得很尴尬,出了卧室门面对陆衍北的时候,她总觉得很不自在,坐在餐椅上就跟蚂蚁噬咬一样,不断的蹭着。
陆衍北看了她一眼,淡淡出声问道,“你不舒服?”
“没有啊…”
“没有你扭什么?”
“……”难道要说她是觉得如坐针毡,面对他觉得很不自在老想落跑才这样?白夏喝了口牛奶,擦了擦嘴,才说,“那个…昨天晚上麻烦你了,不过现在已经不早了,我得去杂志社上班了。”
“嗯。”陆衍北慢条斯理的用餐,不为所动。
白夏干巴巴的扯动嘴角,抽搐了两下,“陆先生,那我先走了。”
“慢走。”
“…”白夏碰了一鼻子灰,总觉得有点失落。
她又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感觉有点低落,偷偷抬眸看了陆衍北一眼,见他神色如常,仍旧在吃自己的早餐,她才捱了捱,从餐椅上站起来,起身离开。
一直到门关上,陆衍北才扔下了吐司片,擦了擦嘴角,眼底晦涩不明。
昨晚上她丈夫的态度可有点奇怪,不像是对她完全不为所动的样子,长指有节奏的在餐桌面上轻轻扣了扣。
陆衍北轻嗤了一声,后悔了?现在才知道后悔是不是太晚了?
他预备换身衣服去公司,余光瞥见衣篓里那唯一的一件白色衬衫,他迟疑了一会儿,顺手拿起换上。
去了公司,在等电梯上去的时候,站着离陆衍北近的袁浩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气。
“boss,您身上怎么有女人的香水味儿?”
袁浩是觉得奇怪,boss从来都是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别说香水味儿了,连跟头发丝儿都看不到。
元杰来公司找陆衍北说合作案的事,恰好听见了这句,哥俩好的搭上了袁浩的肩膀,看向陆衍北促狭的笑道,“这你就不懂了,你们boss他最近可是红鸾星动了,别说女人的香水味儿了,估计不久的将来你都能在他身上看到女人的唇印。”
袁浩一惊,boss有对象了?什么时候的事?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陆衍北冷冷睨了元杰一眼,后者识趣的举起手到嘴边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