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王都一如既往地进入了梦乡。
亚丁躺在床上,虽然房间已经熄了灯,但他却怎么也睡不着。
在瓦尔镇度过的每个夜晚,安睡在自己的木板床上,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泥土的气息,亚丁能够感受到整个瓦尔镇有节奏的呼吸声。然而,如今身在史密斯府邸,这种安然的心境荡然无存,亚丁只觉浑身不适,纵使客房的床铺柔软无比,房间宽敞整洁,但犹如芒刺在背一般,让人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白天,雷曼以崇高的追求与近乎不可违抗的威严让亚丁不得不屈服。反观克里斯·李,这位长期被骑士长压抑着的“睡狮”,在雷曼、哈维、班妮三人的开导之下,迸发出令人惊讶的斗志与雄心,欣然加入。与其说是为了邦国,副骑士长的一腔热血更像是为了复仇而翻涌。
不得不说,雷曼的眼光确实老辣,成功地让副骑士长——王都最卓越的骑士之一,加入了自己的谋反队伍,而亚丁这边,虽然自己对这个计划大不赞同,但迫于雷曼的压力,还是选择屈从。可以说,雷曼已经拥有了一根最锋利的长矛,和一块坚不可摧的盾牌,加上自身无与伦比的谋略,这个疯狂的计划,似乎已经有了足够的资本去实施。
但是,雷曼一行人将要面对的,是整个王都的禁卫军。
“这可能实现吗?”亚丁不禁怀疑,他一直都相信雷曼的深谋远虑,但若要在王宫如此森严的防备下取国王性命,却也是几乎不可能做到的。
“我是个牧师,怎么会去杀人呢?”白天,当克里斯已经被雷曼说动时,亚丁曾这样拒绝雷曼。
雷曼盯着他,郑重地说道:“不,亚丁,你是在救人。”
“杀死国王一人,能让整个邦国重新振作起来,我们狮之国将再次强盛,如今邦国的种种问题都能逐渐被解决……亚丁,你能想象吗?重新焕发光芒的狮之国,是怎样一幅光景?不再有因饥饿而失去生命的镇民;不再有年事已高而整日工作的牧师;更不再有无人制裁横行一方的树精!亚丁,杀一人,就能挽救一个国家!这样的账,我想每个人都会算的。”
雷曼说得不无道理,从某种意义上说,亚丁也觉得这是一项非常划算的买卖,但要刺杀的毕竟是一国之君,任谁也很难接受。
亚丁翻了个身,还是睡不着觉。
十几天前,自己满怀憧憬,正式成为了瓦尔修道院的院长,身负无尽的荣耀和镇民的期盼。而如今,自己虽为应征而来,本想救人于水火,却深陷窘境,甚至要刺杀国君,做出如此违逆道德之事……亚丁叹了口气,不知道该怎么办。
“假如是乔治的话,会怎么选择呢?”一瞬间,对家乡的思念、对未来的迷茫以及其他各种复杂的情绪在脑海交织着,彻骨的失落涌上心头,亚丁不禁流下泪来。乔治、皮埃尔、卢克……那些本该与自己同行的人,如今却一个个远去,王都,这座热闹而冰冷的城池,如同牢笼,将亚丁与其拥有的一切永远隔离开。
“世界待我以刀枪,我报世界以微笑。”亚丁不由将这句乔治·珀罗斯穷其一生践行的人生信条念了出来,亚丁对之无比熟悉,可现在,亚丁却觉得这句话异常陌生,晦涩难懂。
何谓微笑呢?如何微笑呢?亚丁问自己。
根据雷曼的安排,几天后将会有一位重要的客人来一同商量这件事,而弑君的计划,就将从明天开始。
亚丁,想个办法吧,亚丁,冷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