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父女婿似冤家,
母亲丈夫若同志。
女儿掌上夜明珠,
姑爷眼下马前卒。
小虎睡着后,启又回到了院子里,他觉得车就这样放着不踏实。尽管夜光不错,可万一下雨了怎么办?于是他拿来了斗篷,严严实实的遮在车上。
“嗯!这样好多了。”
刚转头,又觉得自己的院门不结实,要是有人进来怎么办?于是又拿木棍将扣好的院门顶上。这才安心的上床睡觉。
昨晚邹氏睡得早,院里发生的也没在意,第二天起床才发现小虎额头上的伤疤。
“这是怎么了?青了那么大一块,怎么还有疤痕啊!”
“昨晚车上掉下来摔的。”
“这个挨千刀的,买来害人吗?”
“父子俩在院里玩,开始没骑,架起支架原地蹬。这过了会儿,启哥性子起来了,放了支架脚撑着来回滑。也不知道那根筋达错了,就抬起双脚去蹬,咣,撞石坎上了,小虎就这样了。”
“不会就学嘛,猪鼻子插大葱——装什么大象?”
“更好笑的是,人家撞了都不知道人掉地上了,还在那看轮子坏了没。”
“这是鬼上身了,买个车子人都不要了,你看他回来我不咒(骂)他。”
启大早就起床上工去了,也是在院里看了半天自行车,才甘心出门。
杰昨天下午已和启说好,这几天他带启,下午放工回家路上再教他几天,等骑会了,再各骑各的。
这去城楠的路是先下一个大长坡,平坦路走一段,然后再爬一个大坡,整个路程有二十几里,来回都是“V”字型。下坡和平坦路段杰就带着启,上坡启就下来跑,由于坡长又陡,往往都是两人同时到家或工地。
每天放工回家,在同善桥平的这段,杰都会下车扶启骑一段,三五天下来,启也掌握了骑车的要理,也能自己骑完这一段。
便问师父:“明天我能自己骑了吗?”
“不行。”
启惊讶的看着杰,心里一万个为什么?
“你这就想上路了?就骑这么几里路,还得我在后面又是扶又是喊的,这路上情况多复杂,来来往往的人,还有车。你连刹车都不怎么会用,你说这下坡你怎么办?”
这一路数落得启心灰意冷,哪还敢提什么骑自己的,乖乖的回去再练吧!心里倒是还算明白,师父是为自己好。唉!前几天在家里就是例子,也暗自告诉自己,车都买了,自己上路也只是早晚的事。
回家吃完饭后,启就推着车来村里的路上练,两米多宽的乡间小路倒是特别适合练车,晚间行人少,坡度不大,弯倒是挺多的。路上遇到霸侄。叔侄两人相约相互搀扶,一人来回一趟,这么几天下来,两人学得都差不多了。不用人帮忙,也能在村里来回骑几趟。启心想,这回肯定没问题了,到城楠也就二十几里路,多休息几次不就到啦。
第二天,启比平时起得早,走时交代淑娴,杰哥来叫我时,你就说我在青村口等他。淑娴睡得迷迷糊糊的,就没想太多,顺嘴就答应了。可等杰到村口时,哪见什么人?心里也知道,肯定是启自己骑车走了吧!
嘴里道:“唉!我这个兄弟。这才练几天啊!路上要是遇到点紧急情况,这可怎么是好?”
可这说什么也没用了,只能骑快点追上他,让他跟着自己,也祈求他不要出什么事。启也是来了一招霸王硬上弓,看你们怎么拦?
果然是不听老人言,就在这下泣潭的坡上——摔了。本来也没事,就路中间有个大一点的石头,启不小心撞上了,方向一偏慌了手脚,人和车都翻滚在地上了。其实只要扶稳龙头,带上刹车,也不会摔倒。
车子皮实,倒是没什么问题,可人就惨了,手脚都不同程度的擦伤,万幸的是没有伤到骨肉。
杰赶上时,启正在泣潭洗伤口,疼得龇牙咧嘴,看到杰还故意扯衣袖遮一下,谁能想到扯来的衣服也都烂了,哪还遮得了羞。
“师父,我……”
启,想要说点什么解释一下,可杰没给机会。
“还说什么?你这是自找的不过你可别怪哥哥狠心啊!这回去叔娘要问,你就一人担着,别连累我。”
“可衣服都烂了,瞒不住的,再说我这脚谁看不出来,我不管,你得回去给我说情。”
“这会儿你怕了,还能动吗?”
“能能能,都是皮外伤,不影响做工。”
“那走吧!”
师徒二人慢悠悠的骑到工地,因为是皮外伤,疼过之后也倒不影响出力,启也撑着做完了一天。就是不知道回去怎么跟家里人交待,搞不好要被骂死,车还得被收了。
“别急,这骑车谁没摔过?都是家常事,回去老实交代吧。”
“不行啊!就这样交代了,以后别想骑车了,老娘非收了这车。”
“好啦!回去我和叔娘说说。你还不饿啊?放心回吧!”
两人一进门,就看到邹氏在扶阿龙学走路,邹氏倒没有注意到两人进来,阿龙先“爸爸”的叫了几声。
“回来啦!今天怎么这么晚?”
你没等启回答,接着说:“来来来,拉他走会儿,我这老腰要断了。”
启慌忙过去,嘴里念叨:“阿龙喜欢爬,就让他爬呀!”
“杰子来啦!坐下休息会儿,马上就吃饭了。”
“不啦!叔娘。我来是想告诉你,启子不听劝,今早骑车摔倒了。”
启一个劲的摇头示意,老娘没问你就别说啊!可不曾想到邹氏没有怪罪的意思。
“不听劝就让他摔,看他以后还长不长记性。”
“叔娘也没什么,哪个骑车不得摔几跤,越摔技术越好的。”
“叔娘知道。没事,这学车跟学步是一样的,哪有不磕磕碰碰,就会走路的小孩。”
“那好,叔娘。我就先回去了。”
“吃了饭再走啊。”
“不了,秀在家等着的。”
刚说完,响子就来家问启叔回家没。看到父亲在,也就没说话,二人会意的骑车回家了。
淑娴做好了饭菜,正出来叫,看到启衣袖、裤腿都是烂的,关心的问道:“你这没事吧!”
“没事淑娴,能跑能跳能有什么事,我们吃饭去。”
邹氏有些挖苦的插嘴道:“嗯!没事,断了才叫有事。”
“我还说过几天等你学好了,带我们母子回趟娘家,你可倒好,还没开口你就把自己干翻了。”
“我可以的,你看看,过几天准好。”
“先吃饭吧!”
叔娘有些叹惜和怀疑的口气,心里想,这都摔成什么了,去了还不得闹笑话。
“哪天去,我们就去早一点,到镇上买点东西。以前去家里没钱,都是空手去满手归,现在有钱了,也该孝敬一下二老啦!”
“启子说得对,这都结婚四年了,该好好买点东西去看看亲家了。”
吃完饭,启早早的睡了,说是累了,其实就是伤口痛,不敢动,不然早练车去了。
启这养了大半月,现在终于是好了,结的疤也都掉了。阿龙走路也学得有模有样了,但还是习惯爬,只要有点坡坡坎坎,就趴下去了,趴下就不起来。
淑娴买了两瓶桔子罐头,拿了几斤邹氏做的炒米,准备了五块钱,约好明天去娘家。启晚上也特意去杰哥家,告诉他自己明天去老丈人家,就不出工了。
临走时,杰嘱咐道:“冬天了,早上骑车要注意,遇到结冰的路面,最好不要骑。”
启满口答应了,也真切的记在心里了。
第二天一早,一家四口都换上了干净但不新的衣服,尤其是阿龙的,手肘和膝盖处都有补丁。小虎听说要去外婆家,特别高兴,因为每次去都有好吃的,还可以找几个老表玩。淑娴也挺期盼的,都八九个月没去了。只有启有些难看,因为每次去都被嫌弃、被说道。但是,内心又特别想证明,证明自己能给淑娴幸福,能照顾好一家老少。
小虎被安排在前面的架杆上,淑娴背着阿龙坐后座,一辆自行车载着一家四口出门了。出门没多久,刚过鬼儿坡,启就发现路上结冰了,刹车有些滑,也就不敢冒险,一家四口下了三,只剩小虎在上面。一路推到泣潭,路面才好些,这又才全部上车,可这走了一路泥地,两人身上有不少泥土。
原本准备先上镇里买几件衣服,再转回娘家,可经路上这么一耽误,到娘家这段都已经中午了,也就没进城,两人打算将买衣服的十块,一起拿给石氏老母亲。
这一进门,刚好赶上饭点,可二老根本没准备啊!场面有些尴尬,石氏先站起来招呼,“先坐下吧,我去煮饭”。
“要饭也赶不上点,你看看你两那一身泥,好意思进这门。”
外公龙性天佑,天字辈,单名佑,尖酸刻薄,好挤兑人,本性善良,为人固执。
启耷着脸道:“天佑叔,今天路湿,汽车带上的。”
“我是你爹,你叫谁叔?”
两人这就干上了,一个不讲理,一讲不了理。
“我父亲和你结拜的把兄弟,他年长你五岁,我叫你叔哪里不对。”
“对个屁,当年尊他为兄,他倒不识好歹,玩儿女亲家这一手。”
“我和淑娴是天地缘分,没有什么鬼把戏。”
“我还不清楚你父子两,你爹是拿酒来骗,你是死不要脸应往上冲。”
“爹,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没用的。你看现在外孙都两,你还惦记我俩的事。”
小虎也乖巧的过去叫外公,拉着外公的手要去看老猫,这倔老头才出去了。其实老人也是看好这个女婿的,只是当年说亲的时候,启家没找媒人上门,就是老两口带了点东西,邹氏指使李焕灌醉了天佑,迷迷糊糊的就答应了。
这石氏倒没怎么追究,嫁给启也算是两情相悦,启家里穷,也没什么可拿的,来了一百二打家具。
只是淑娴至幼讨父亲欢喜,就这么给了个穷光蛋,他心里不甘。这么几年了,也就自我安慰——儿孙自有儿孙福,随缘吧!
阿龙早就闲不住了,一会儿翻一下外婆的橱柜,一会儿开一下锅盖,一会儿又往床上爬……就是停不下来,哪哪都好奇。
“阿龙,这第一次来,就在家翻成这样,以后还得了。”
“外婆要打人了,你还不乖乖。”
这一岁多点的小孩,那听得进这些,根本不管你说什么?各玩各的,这会儿在大门坎上趴着,活像一门墩狗。大家也没管他,淑娴帮石氏忙菜饭,也拉着家常,启也出去洗鞋子、裤脚了。
吃过午饭已到三点了,冬日夜长,也该回家了。淑娴拿出事先准备的十五块钱递给石氏,吩咐他们过年买身衣服。石氏那肯要,在家里像打架一样推来又推去。
“妈,你就收下买点东西过年,这都四年了,我们还没给你们买什么东西。”
“你这一家有老有小,哪里不用钱啊!”
“有的,这启哥现在一月能挣百八十块的。”
“哦,这样啊!还以为在家里没事干,找你天明叔讲去矿上挖煤呢?”
听了这些,石氏才收下。
“不是听说要招工吗?”
“嗯!年前矿上要招一批人,每个村都有名额的。你回去好好考虑一下,想去我们也不要那名额,找你天明叔说就好了。”
这推来推去,又聊了会儿,已经四点了,必须要走了。可小虎缠着几个老表,就是不想回家,外公也想留他玩几天,夫妻俩也没办法,就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