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笼罩天地的黑暗持续时间极短,不过寻常人眨眼之间,待趴在地上绝望至极的老男人眨了一个眼之后,那扛着念儿将要回城的地痞流氓忽然化作了飞灰,随风而散。
扑通一声,念儿从一人高的地方跌落在地,她愣了片刻,而后急忙利索的爬起身来。
“哎……我干了什么?”
夜新同样是眨了眨眼,没明白过来发生了啥,不过好像那两个地痞流氓消失确实是要算在他的头上。
“爹……没事吧?”
看着念儿并无大碍,夜阳走过去扶起了自己的老爹,然后将名为“二丫”的老娘抱回房中休憩。
抱着自己老娘的时候夜阳心中忽然有种酸涩感觉,他怀抱中那老妇人的身躯……几乎轻的像一片草叶。
抬眼望去,狗蛋和二丫的模样根本不像是四十多岁中年人的模样,被风霜摧残许久的他们几乎是和夜阳爷爷奶奶一样的尊容。
“你也没事吧?”
走出房门的夜阳和走进小院的念儿打了个招呼。
“新哥……你……你能说话啦?!”
见到笑意和善的夜阳,念儿却是惊的下巴要掉了。
“怎么……很奇怪么?”
夜阳有些无语,和念儿一起坐在了院子中的石磨旁边,而后他伸手将念儿脱臼的下巴装了回去。
“哟……还挺漂亮的。”
待伸手将念儿脸上灰尘擦干抹净之后,夜阳在心底忽然赞叹一声。
身着许久都没换洗的破旧衣物并不能遮掩年方十四的念儿身上风华,她清秀的俏脸上带着山野之人特有的干净清纯,就像是山泉一样凛冽而甘甜,而她那双因笑意而时常弯起的丹凤眼和柳叶眉,更为其清秀容颜增添了一抹画龙点睛般的妩媚和妖娆,两种矛盾的特性结合在一起,直让念儿有了种如天使如魔鬼般的诱人魔力。
“刚才那是怎么了……吓了我一跳呢!”
念儿拍了拍小胸脯,笑着说道。
“我也不知道……可能遭了报应被雷劈死了吧。”
夜阳耸了耸肩,搪塞过去。
“嘿嘿,我也这么觉得!”
“新哥终于也好了过来呢,果然好人有好报哩!”
夜阳能看出念儿是发自内心的欣喜,并不高的小丫头几乎要高兴的蹦跳起来。
“新儿……你能说话了啊?”
夜阳老爹从房内走了出来,坐在夜阳旁边,挠了挠头憨厚一笑,房内的老妇人情况却是已稳定下来,她本就是因伤心绝望过度而昏厥了过去,只需休息一会即可醒来。
听到自己老爹的感叹,夜阳再次无语……想是这副身躯原来的主人是个没有灵魂的铁憨憨,长到十五岁竟连说话都不会。
“念丫头也没事……新儿的痴傻症又好了……今天可真是个好日子呢!”
一连串的劫后余生、失而复得、意外之喜,让一生是农民的老爹又感叹一声,他委实是不会说什么漂亮话,只觉得刚才那一幕和现在这一幕,都恍如梦幻一样。
“爹……我们姓啥啊?”
夜阳没话找话,寻思给自己这世赶快定下一个好听的名字。
“姓儿……是啥?”
老爹皱了皱满是皱纹的脸,一脸茫然。
夜阳默然,心想自己果然不应该问这个多余的问题。
“没事的……那我就叫夜新好了……前世的魂,今生的体,正好为姓名。”
夜阳心中默念。
“那我姓啥啊新哥?”
念儿一脸好奇的凑了过来。
“哼哼,你当然是要跟夫家姓了……”
夜新轻哼道。
“以后,你就叫夜念儿了!”
“好耶!念儿也有姓了!”
小丫头一蹦三尺高,而后抱着夜新的脖子亲昵的蹭了蹭。
“老爹……我想洗个澡再洗洗衣服……”
小丫头凑上前来,夜新才闻到了他自己和小丫头身上俱有的浓烈汗臭味,低头一望,夜新打满补丁的衣物上尽是油污灰尘,胸前更是有一滩口水痕迹,那刺鼻味道简直让人欲要昏厥过去。
“哪有水给你洗澡啊……”
狗蛋老爹轻叹一声。
“林子里那条小河早就干了,井里的水也没了,现在别说是浇菜了,就是喝都有问题……”
夜新一愣,才想起来自己刚刚看到的那些菜的确都枯黄干瘪毫无生机。
“缺水么……还真是麻烦。”
夜新皱眉沉思。
“老人家,过路人求口水喝!”
就在这时,院子小门外的一声沙哑呼喊将夜新拽回到了现实之中。
他走到有槐树遮阴的院门之下,敲响他家门乃是一位身披麻袍的佝偻老者,这老者长相和善,有着令人印象深刻的白色长髯,那柔顺的白髯都直直垂到脚跟了,令人意外的是,这老者竟还没有穿鞋,赤着一双大脚板。
“老爷爷……我家水也不够了,你再往前走走问问吧。”
夜新虽面有不忍,但还是要拒绝这位风尘仆仆的老人。
“少年郎……我一路自天南走来,实在是没有力气了,再说此处距离万集城还有足足三日路程呢……”
“行行好吧。”
老人用力抓住了夜新搭在木门上的手,浑浊老眼带着渴求意味望着夜新。
夜新一时被为难住了。